67、三招之內(1 / 2)

謝小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意識地向前邁出一步,不太確定地說:“沈霽筠……?”

風沙迷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睫眨動了一下, 再次看過去的時候, 那道身影依舊筆直地站在麵前。

不是虛假的幻想。

而是真正存在在麵前的。

“你是在為我流淚。”

低沉的聲線再次在耳邊響起, 隻是這一次換了一個口吻, 不再疑惑不定,而是肯定的。

謝小晚終於確定,出現在麵前的身影並不是他產生的錯覺:“你……你沒事吧?”

沈霽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還在執著於剛才的話題:“你哭了。”

謝小晚的睫毛上還墜著晶瑩的淚珠, 眼尾浮現了一抹濕潤的紅意, 格外地楚楚可憐。

他遮掩地側過頭,解釋道:“風沙太大了,被吹了一下,沒、沒彆的意思。”

沈霽筠像是被迷惑了一般, 伸出了手, 輕輕捧住了謝小晚的臉頰。

少年的皮膚細膩光滑,就算是東荒的風沙吹到上麵,也留不下一點的痕跡。

沈霽筠沉浸於這般的觸感,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著,過了半晌, 他才想起自己的要做的事情,手指拭過謝小晚的臉頰, 從上麵摘下了一點晶瑩的淚珠。

是暖的。

是濕潤的。

沈霽筠發出一聲不明的喟歎之聲。

謝小晚禁不住道:“你要做什麼?”

男人的手指修長乾淨, 指腹上卻帶著薄薄的老繭,遊走在臉頰上時,帶來了一些刺人的觸感。

謝小晚覺得有些不適應, 抓住了沈霽筠的手腕,想要製止這一切。

兩人僵持了片刻,還是沈霽筠收回了手。

可就算是如此,謝小晚覺得臉頰上還帶著一股奇怪的感覺,他用自己的手背蹭了蹭,也還是沒有緩解過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謝小晚揉了揉鼻尖,轉移了話題:“你是怎麼從空間亂流中逃出來的?”

沈霽筠想要回答:“我……”

可是剛說了一個字,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再也沒有了動靜。

謝小晚抬眸看了過去。

沈霽筠側過了頭,一手捂住了唇角,粘稠的鮮血從指縫中流淌了出來,淅淅瀝瀝地落在了地上。

不消片刻,地上的泥土就吸飽了鮮血,變成了暗紅的顏色。

謝小晚皺起了眉頭:“你受傷了?”

沈霽筠悶哼了一聲,強行咽下了口中的腥甜,緩慢而艱難地說:“我沒事。”

這看上去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

謝小晚走上前去,就要拉下沈霽筠的手臂。

這麼一動,才發覺沈霽筠的氣息起伏不定,胸口還暈出了一大片猩紅的痕跡。

看起來他受傷不輕。

謝小晚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些靈藥,遞給了沈霽筠。

沈霽筠接了過去,服下了靈藥。

靈藥一入口中,就化作了濃鬱的靈氣,滋養著破損的經脈。

隻是沈霽筠身上的傷口剛剛有愈合的跡象,又被殘存著的時空之力撕裂了開來。

就算他僥幸從時空亂流中逃脫了出來,還是付出了一些代價。

謝小晚看了不禁皺眉。

他見沈霽筠跟個沒事人一樣,還要繼續向前走,忍不住喊了一聲:“沈霽筠!”

天色暗淡,風沙漸起。

沈霽筠聽到了身後的呼喊,轉過了身來。

謝小晚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先休息一下吧。”他乾巴巴地說,“彆強撐著。”

話音落下,他對上了沈霽筠的目光,忍不住給自己解釋道:“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萬一遇到了什麼危險就不好了……”

沈霽筠“嗯”了一聲。

謝小晚的肩膀放鬆了下來,經過剛才那一遭,好像說什麼話都挺奇怪的。他乾脆遠離了沈霽筠,找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了下來。

剛坐下來沒多久,沈霽筠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謝小晚:“……”

他想要起身拉開距離,又想到沈霽筠身上還有傷,與其雙方都折騰,還不如假裝看不見。

謝小晚忽略了視野中的天青色身影,望向了遠處。

荒野孤煙,長河落日。

隨著天色的暗淡,天空中的星子越發地璀璨。

沈霽筠盤膝坐在一旁,吐納生息。

謝小晚一手托著下頜處,目光漫無目的地落在了某一處,在想著彆的事情。

之前有許多人通過傳送陣來到東荒,可如今在荒野上卻不見其他的身影。

難道是他們先一步離開了?

還是說,因為陣法波動出現了差錯,導致他們落在了東荒荒野之上,遠離了眾人。

謝小晚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臉頰,覺得後麵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著他們靠近。

是因為這兩塊玉牌的緣故嗎?

謝小晚翻出了玉牌,抬手到麵前一看。

玉牌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可見上麵刻著的字鐵筆銀鉤,帶著氣吞山河之勢。

這兩塊玉牌看起來平平無奇,真的能起到作用嗎?

萬一沒用,那不是……

沈霽筠的雙手搭在了膝蓋上,靈氣運轉了一個周天,將傷口上附著的時空之力驅逐後,他悄然睜開了眼睛。

謝小晚就坐在不遠處。

夜風呼嘯,他的衣角被吹得獵獵作響,成為了蒼茫荒野中的一抹豔麗的顏色。

他注視著這一幕,久久不敢開口,生怕驚擾了眼前的一切。

謝小晚就算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後投來的目光。他放下了手,問了一句:“好了?”

沈霽筠低低地“嗯”了一聲,一手撐著地麵,緩緩地站了起來:“你在想什麼?”

謝小晚:“在想,我們現在在哪裡。”

沈霽筠仰起頭。

天邊的星子明亮。

他以星子為中心來辨彆方向,在環視了一圈後,指著一個地方說:“朝著這裡走,便能抵達東荒主城。”

謝小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能看見一條無邊無際的地平線,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歪了歪頭,說:“還有,我在想這玉牌到底有什麼作用。”

玉牌的作用都是記載在古籍之中,並沒有人去證明真假。

萬一他們千裡迢迢來到東荒,玉牌卻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那不是白瞎了嗎?

謝小晚說著,攤開了手掌。

白皙柔軟的手心之中,躺著兩塊玉牌。

沈霽筠注視了片刻,提議道:“不如先試試。”

謝小晚想想也是,反手就將兩塊玉牌拚湊在了一起。

“哢嚓”一聲。

兩塊玉牌被正麵合在一處,缺口處嚴絲合縫,沒有一點的缺陷,渾然天成。

片刻後,半空中回蕩起了“叮”得一聲。隨之,一道無形的波紋蕩漾了來開。

像這種上古神物,一旦起效,就會引起天地異動。

謝小晚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就等待著異象生出。

可是等待了半晌,等波紋散去,也沒有生出其他的情況。

謝小晚看看玉牌,又看了看沈霽筠,眨了眨眼睛,說:“沒用。”

他輕輕掰動了一下玉牌。

就這麼一碰,玉牌再次從中折斷,重新變成了兩塊。他一下沒有拿穩,其中一塊就摔落在了地上。

沈霽筠彎腰撿起地上的玉牌,放在了謝小晚的掌心,沉吟片刻,道:“應該是地點不對。”

古籍上記載,玉牌是從東荒流落出來的。

東荒如此之廣闊,肯定不是隨便哪個地方都可以鎮壓底下的這一片山河的。

謝小晚捏起玉牌晃動了一下:“那正確的地點應該在哪裡?”

沈霽筠抬起眼皮:“先去東荒主城吧。”

謝小晚站了起來,望向了東荒主城所在的方向。

隱隱間總感覺,他們沒這麼容易能抵達東荒,在中間指不定還要出什麼事情。

謝小晚走出去一段路,又好像想到了什麼,折返了回來,隨手將一件東西塞到了沈霽筠的手中。

沈霽筠低頭一看,正是“山河”玉牌。

他跟了上去問:“為何要給我?”

謝小晚抿了抿唇角,直言道:“東荒荒野不安全,此去路上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你我身上各有一塊玉牌,還可以保存一線生機。”

這是最穩妥的做法。

沒料到沈霽筠卻拒絕了,聲音冷硬:“不用。”

謝小晚怔了一下:“啊?”

沈霽筠平靜地說:“我不用這一線生機。”說著,他又將玉牌塞回給了謝小晚的手中。

玉牌這麼倒了好幾手,又回到了謝小晚的懷中。他捏著兩塊玉牌,有些不知所措。

沈霽筠的聲線平穩,沒有一點的猶疑:“你放心,若是真的出現了危險,我隻會儘力保全……你。”

最後一個字說的輕微,若不是謝小晚就站在他的身旁,怕是要錯過了過去。

經過剛才時空亂流中發生的種種,謝小晚知道沈霽筠並不是在無的放矢。

沈霽筠說得是真的,在危險的麵前,他隻會儘力保全謝小晚。

並且,對於他來說,重要的是人,而不是玉牌。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謝小晚的心中五味雜陳,沉默了半晌,才說出了一句話來:“你不用這樣。”

沈霽筠反問:“怎樣?”

謝小晚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道:“你……不用為我做這麼多。”

沈霽筠這番表現,好像是在竭力彌補他。

可是……沒必要。

謝小晚語氣輕鬆地說:“你又不欠我什麼。”

沈霽筠第一次正麵反駁了謝小晚的話:“不。”他頓了頓,格外認真地說,“是我欠你的。”

“欠”這一字,其實不太恰當。

他與謝小晚之間,要更為深刻、沉重一些。

“我說過。”他字字清楚,“我的命是你的。”

謝小晚:“可是……”

兩人之間的糾葛確實難以說清楚。

剛開始,沈霽筠是以他的感情來修無情道。可是後來,他也毀了沈霽筠的無情道,來成就自己的多情道。

如此一來,兩人算是互不相欠、毫不相乾了。

可偏偏沈霽筠要強行緊追不放,這才導致後麵發生的種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