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洪水滔天(2 / 2)

若不是灰霧還在身側湧動,謝小晚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但他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低頭一看,手中的玉牌還在散發著光芒,這才稍微放下了些心。

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謝小晚轉過一個彎,出現在眼前的還是濃濃的灰霧,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到了現在,都沒有看到妖族的祖地。

謝小晚似乎有所察覺,腳步一頓,生出了一個疑惑:“灰霧的範圍有這麼大嗎?”

從灰霧所占據的地方來看,範圍應該也沒多少大。以他們的腳程來算,應該早就走到儘頭了,現在怎麼還在灰霧的範圍中打轉?

謝小晚估算著距離,心中疑惑越發的鮮明。

難道他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不可能啊……有玉牌作為指引,怎麼可能會走錯。

謝小晚想要得到沈霽筠的意見,可他等了一會兒,身後卻沒有傳來回答。

“沈霽筠?”

他回過頭一看,身後空空如也。

謝小晚轉動著腳步:“沈霽筠……”

聲音沒有傳出去太遠,就淹沒在了沸騰的灰霧中。

謝小晚抬手揮出了一道靈氣。

灰霧蕩漾了開來,出現了一條模糊不清的道路,可其中還是不見沈霽筠的身影。

不過一瞬間,散開的灰霧又重新凝聚了起來,將眼前的一切都遮得嚴嚴實實的,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沈霽筠不見了。

謝小晚又喊了一聲,在沒有得到回應後,終於確定,他現在是孤身一人的狀態了。

沈霽筠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謝小晚想要回想異樣的開端,可是他的思緒漸漸凝滯了起來,都記不起更多的細節。

嘩——

一陣風刮了過來。

千絲萬縷的霧氣鑽入到了謝小晚的皮膚之中,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後握住了手中的玉牌。

還是先找到妖族祖地再說。

這麼想著,謝小晚筆直地向前走去。

眼前的灰霧逐漸散去。

就好似一副畫軸緩緩展開,出現在麵前的一片青山綠水。

天空湛藍,山野廣闊。

一個小山村坐落在山腳下,炊煙嫋嫋升起,隱約可以聽見雞犬相吠之聲。

不知不覺間,謝小晚已經走入了一片山水之間。

這裡不是東荒。

東荒……又是什麼地方?

謝小晚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去,不受控製一般,走向了小村落。

一個放牛郎迎麵走了過來。

他牽著老牛,笑嘻嘻地問:“小晚哥!”

謝小晚遲鈍地看了過去。

放牛郎的年紀不大,頂著個寬大的草帽,帽簷落下了一片陰影,使得五官都看不真切。

“小晚哥!”他熱切地喊道。

謝小晚一怔,終於從迷怔的狀態中脫出身來。

這是誰?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謝小晚不認識放牛郎,更不清楚眼下的情況,便隻好沉默不語。

就算沒有被理會,放牛郎也絲毫不尷尬,依舊樂嗬嗬地說:“小晚哥,你剛從鎮上回來啊,又去買東西了嗎?”

謝小晚低頭一看。

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身上換了一件便於行動的粗布麻衣,肩膀上還背著一個竹子編織而成的背簍。

背簍沉甸甸的,裡麵裝滿了東西。

謝小晚翻動了一下,背簍中裝著的大多都是生活用品,還有一些厚厚的一刀宣紙。

他還沒搞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放牛郎就湊上來說:“小晚哥,你可真慣著你們家的書生,都窮成這樣了,還買紙給他練字呢?”

謝小晚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要從放牛郎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於是順著放牛郎的話接著說了下去:“買點紙怎麼了?”

放牛郎擺擺手:“沒什麼,沒什麼……”他說到一半,又奇怪地問,“小晚哥,你不急著回家嗎?”

謝小晚:“……”

家在哪裡他都不知道。

放牛郎並沒有發現謝小晚的異樣,拉了拉草帽的帽簷,扯著老牛轉身走了回去,像是在給謝小晚帶路一般。

奇怪的是,麵對這種一看就知道不妙的情景,謝小晚卻沒有生出逃離的念頭,而是就這麼跟在了放牛郎的身後。

放牛郎的聲音飄揚在小路上:“小晚哥,你……”

放牛郎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謝小晚問了一句,就毫不顧忌地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倒了出來。

從放牛郎的口中,謝小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就住在村口,除了他以外,家中還養著一個孱弱的書生。

書生屢試不第,以抄書賺錢為生。

隻是近些日子以來書生得了病,身體虛弱,全靠謝小晚在鎮上做工賺錢。

小村莊民風淳樸,沒有紛爭,自給自足,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一處世外桃源。

隨著放牛郎的朗朗聲響,前方泛起了一陣陣無形的漣漪,話語中所描述的畫麵逐漸出現在了麵前。

阡陌相交,農房並立。

田間有老伯乾活,門口有農婦坐著閒聊,好一處閒靜雅致的去處。

謝小晚順著小路走去,走到半途,放牛郎突然開口說道:“小晚哥,你怎麼還跟著我啊?你家都到了!”

謝小晚:“我家?”

放牛郎伸手一指:“就是這裡!”

謝小晚順著放牛郎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眼前的田野景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農家院落。

“吱嘎”一聲。

院落大門敞了開來,可以看見院子中乾淨整潔,擺放著石桌石椅,角落裡還堆放著劈好的柴火。

謝小晚轉過頭一看,身旁的放牛郎已經不知了去處。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辦。轉眼間,天色黯淡了下來,他的心中浮現了一個“回家”的念頭。

該回家了。

謝小晚邁過門檻,走到了院子裡麵。他不知道碰到了哪個地方,堆在門口的柴火堆劈裡啪啦地掉落了下來,滾了一地。

謝小晚的腳步微微一頓。

應該把這些柴火撿起來。

這麼想著,他彎下了腰,一根根地撿起了地上的柴火。

就在撿到最後一根的時候,從一旁伸來了一隻手,搶先一步拾起了那一根柴火。

謝小晚保持著伸手的姿勢,慢慢地抬起了頭:“你……”

那人背著光而站,看不清神情,隻能瞧見他身穿一襲天青色的長衫,清秀雅致,帶著一股冷冽的墨香。

“小晚,你回來了。”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帶著一股冷淡的味道。

謝小晚恍惚了一下。

手上的力道一鬆,剛剛撿起來的柴火又摔落在了地上。其中一根砸在了謝小晚的腳尖上,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

他在做什麼?

灰霧、東荒、玉牌,還有上古妖族……

零碎的詞語都褪去了顏色,隻剩下了最為深刻鮮明的記憶。

謝小晚知道他在做什麼了。

是了……他在,渡情劫。

站在麵前的男人問道:“小晚,你怎麼了?”

謝小晚怔怔地看著他。

男人又喊了一聲:“小晚?”話語中包含了關切之意。

謝小晚突然展開了一抹笑意,伸手就去挽那人的手臂:“沒什麼,相公,我們進去吧……”

散落在地上的柴火已經消失不見了,隻餘下空蕩蕩的庭院。

謝小晚親昵地摟著男人的手臂,朝著裡屋走去。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後,“砰”得一下,院落的大門合攏了起來,不露一絲縫隙。

與此同時,天色徹底地暗沉了下來,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吞噬,隻有謝小晚所在的院落中點起了一盞燈。

黑暗粘稠。

好似一切都化作了虛無,在虛無中,一絲一縷的灰霧湧動,其中藏著的一雙雙眼睛睜了開來,冷冷地注視著這一盞僅有的燈光。

呲——

燈火搖曳,奄奄一息,好似下一秒就會被陰風吹熄。

好似隻要這一盞燈火熄滅,暗中的魑魅魍魎就會伺機而動,將其中僅有的活人吞噬而下。

-

謝小晚坐在凳子上,盯著麵前的油燈。

油燈一明一暗。

他透過燭光,打量著房間裡麵的一切。

房間的擺設……好熟悉。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謝小晚的腦海,就被另一個念頭蓋了過去。

當然熟悉了。

這裡,是他的家呀。

謝小晚壓下了心中微弱的不安,起身站了起來。

男人不知去了什麼地方,房間裡空蕩蕩的。

謝小晚想要去找男人,可剛邁出一步,桌上擺著的燭火就突然一暗,他回過頭,瞥見一道陰影從門外躥了過去。

那是什麼?

謝小晚走了過去,要探究一下。

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響:“小晚。”

謝小晚轉過了身。

男人站在了光暗交接的地方,上半身淹沒在了黑暗中,看不清楚。一道影子從他的身前落了下來,猶如危險噬人的野獸。

“小晚,過來。”他說。

謝小晚渾然不覺,毫無防備地朝著男人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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