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問心魔障(2 / 2)

謝小晚乾脆湊了過去,壓在了沈霽筠的耳邊,用力地喊了一聲:“沈霽筠,你醒醒!”

沈霽筠的眼皮眨動了一下,可還是沒能抵擋住心中的執念,沒能睜開眼睛。

謝小晚咬了咬唇角。

目之所及,風雪亂舞,冰麵開始崩塌。

要是再這樣繼續下去,怕是整片區域都要陷入沈霽筠的魔障執念之中,無法從中逃脫。

謝小晚咬了咬唇角,看向了四周,想要找到突破口。

沈霽筠還保持著那個動作,跪在了雪地中,而他的麵前,躺著一個身形纖瘦的少年。

少年的身體僵硬,身上的衣物被鮮血染紅,顯然已經失去了生息。他的麵容被薄薄的冰雪覆蓋,看不真切。

但從衣著打扮上看,應該是……曾經的凡人少年謝小晚。

這就是沈霽筠的執念。

謝小晚沒有想到會出現這麼一幕,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他側過臉去,聽見一道道聲音在四周回蕩。

“是你害死了他,你就是殺人凶手。”

“你明明知道的,他隻是一個凡人。你卻一直冷眼旁觀,沒有保護好他,讓他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危險之中。”

“你的心底其實就是在盼著他死,這樣才不會阻止你的大道。”

沈霽筠低低垂著頭,肩膀顫動了一下,想要抵抗這聲音,可是他的反抗微乎其微,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

沒過多久,他就沙啞著聲音,認下了這個罪責:“……是我的錯。”

周圍環繞著的聲音越發地興奮。

“是啊,就是你的錯。”

“那你怎麼還不去死?”

“你還在等什麼呢?隻有死了,才能獲得他的原諒。”

沈霽筠恍惚地抬起頭。

一陣風刮過。

地上的少年屍體露出了下半張臉,嘴唇一張一合:“沈霽筠,隻有你死了,我才能原諒你。”

是。

他就是應該去死。

一切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隻有自己這條命,才能夠彌補這一切的錯失。

不知何時,沈霽筠的手中出現了一柄長劍,劍鋒鋒利雪亮,足以削肉斷骨。

他抬起了雙手,將劍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隻要將這劍刺下去,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不會有煩惱,也不會有痛苦。

他可以懷抱著他的少年,永遠地沉睡在這個春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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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晚看著這一幕,五味雜陳。

他沒料到,這段回憶對沈霽筠的影響這麼大。

當時的種種,說起來,一半是源於沈霽筠的無情道,一半則是來自於謝小晚的百般算計,不能全部怪到沈霽筠的頭上。

而當時他墜崖身死,居然對沈霽筠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

雖說這裡是幻境,但也來源於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也就是說,沈霽筠是曾經想要絕望地去赴死。

謝小晚來不及想更多,眼看著劍鋒要刺入沈霽筠的胸膛,他揮出了一道情絲,將劍刃纏住。

叮——

劍刃與情絲相撞,發出了清脆的一聲。

不管沈霽筠如何用力,劍刃都停在了半空中,沒有再進一步。

他的臉頰輕輕抽了一下,像是在痛苦中掙紮。

謝小晚上前一步,輕聲道:“沈霽筠。”

沈霽筠聽到了這一聲呼喚,費勁地睜開了眼睛。

風雪漸遠,出現的便隻有一道鮮明豔麗的身影。

這張鮮活狡黠的臉龐,和昔日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少年說:“沈霽筠,你彆傷害自己了。”

於是,那些惱人的話語聲全都消散了。

沈霽筠問道:“那……你原諒我了嗎?”

謝小晚猶如歎息:“我原諒你了。”

沈霽筠鬆開了手,劍刃摔落在了地上,蕩然無存。

他問:“你還願意見我嗎?”

謝小晚:“願意的。”

沈霽筠繼續說道:“你還願意與我說話嗎?”

謝小晚不耐煩地挑了挑眉,說:“要是我不願意,你現在是在和誰說話呢?”

一向冷漠的沈霽筠現在卻變得聒噪了起來,他還想再問什麼:“那……”

謝小晚製止了他的話,彆開了臉去:“彆說以前的事情了,都過去了,你……不必自責了。”

沈霽筠沉默片刻,回了一聲:“好。”

一問一答間,冰雪消融。

這也代表著沈霽筠看破了執念,徹底認清了事實。

在經曆了此番情景,沈霽筠控製不住自己,在看清謝小晚的瞬間,便走上前去,將麵前這道纖瘦的身影擁入懷中。

謝小晚覺得沈霽筠的肩膀手臂結實,緊緊地將他困住其中,無法從中逃脫出來。

他感到了彆扭,推了一下,沒有推動。

“沈霽筠!”

沈霽筠低頭:“嗯?”

謝小晚說:“放開我。”

沈霽筠有些不舍,但還是克製住了自己,鬆開了手。

謝小晚一重獲自由,就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霽筠垂手站在一側:“小晚,你……”

謝小晚:“什麼?”

沈霽筠:“你說了,原諒我了。”

謝小晚:“……”

那隻是為了你的破開執念,沒有彆的意思。

謝小晚有點彆扭,轉移了話題:“彆說這個了,先說正事……”

正說著,就見躺在一旁的少年屍體晃動了一下,化作了一道黑影,就要鑽入到其他地方。

不過,還好謝小晚更快一步,一道情絲探出,困住了那道身影。

又是一隻問心鼠。

謝小晚將兩隻老鼠都綁在了情絲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揚起了一抹笑意:“你們……直到妖族祖地在哪裡吧?”

小灰鼠:“吱——”

另一隻老鼠:“吱吱——”

兩隻老鼠像是在激烈地爭吵,一隻想要投誠保存小命,而另一隻則不想暴露妖族祖地的方位。

謝小晚心中了然。

不願意帶路?

有辦法。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也不廢話,直接彈指射-出一道情絲洞穿了其中一隻老鼠的心口。

老鼠掙紮了一下,就脖子一歪,失去了生息。

謝小晚鬆開手,老鼠的屍體摔落在了地上,被灰霧所吞噬。

他慢條斯理地看向了小灰鼠,語氣和善地說:“帶路的話,一隻老鼠就夠了。”他故意問道,“你覺得,這話說的對嗎?”

小灰鼠夾起了尾巴:“吱!”

對,太對了!

謝小晚懶散地說:“帶路吧。”

小灰鼠忍辱負重,在前麵帶路。

謝小晚冷眼看了一眼,覺得這貪生怕死的小灰鼠是一個突破口,於是旁敲側擊,問了一些問題。

小灰鼠不太想回答,可同伴的下場還在眼前,它隻好一一作答。

灰霧中確實是上古妖族的祖地,也棲息著一群上古妖族。

但不是每一個上古妖族都想要離開東荒降臨世間。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執紛亂。

人如此,妖也是如此。

上古妖族也不是一塊鐵板。

其中有一部分妖族還在沉睡,有一部分則是秉持著無所謂的態度,剩下的才是激進派。

謝小晚問:“那你是哪一派?”

小灰鼠:“吱!”

它在上古妖族中屬於最底層,聽從他人差遣,勉強算是激進派,不過也可以當牆頭草。

謝小晚若有所思。

那按照這麼說,他們這一行的任務難度又有所降低了。

謝小晚掏出了懷中的兩塊玉牌。

玉牌一片平靜,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

顯然,之前的光芒都是幻境造成的,為得就是迷惑他們。

小灰鼠帶領著他們一路走去,終於是繞過了最外圍的灰霧,走入了內部區域。

這裡的灰霧越發地濃稠,腥臭味變得格外明顯。

謝小晚還差點踩到地上的骸骨。

他低頭一看,骸骨所在的地方就像是一條分界線,外麵還能見到些許綠意,越過這條線往裡走去,就越是貧瘠荒涼。

小灰鼠:“吱吱……”

它生活的區域就在外圍,更裡麵的它就沒去過了。它隻知道妖族祖地的方向,更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謝小晚見小灰鼠的神情不似作偽,既然接下來沒有用出了,就鬆開了情絲,將它放了開來。

小灰鼠重獲自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謝小晚瞥了小灰鼠一眼:“還不走?”

小灰鼠“噌”得一下鑽入到了灰霧之中。

謝小晚揉了揉鼻尖,自語道:“我還是比較守信的。”他側過頭,問在場的另一個人,“你說是吧?”

沈霽筠神情專注地看著麵前的少年,最終還是“嗯”了一聲。

經曆了之前的問心魔障,兩個人的關係好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謝小晚看了沈霽筠一眼:“走吧。”

他先一步走入了更深處的灰霧之中。

問心魔障隻是外圍的一個小小關卡,更裡麵,不知道還會有什麼等著他們。

不能掉以輕心,也還沒有到談論其他事情的時候。

若是能活著出去……

謝小晚抿了抿唇角。

若是能活著出去,說不定他會重新考慮一下和沈霽筠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