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將還在逞強的小徒弟抱了起來,先將人暫且塞到了床上,而後葉英出去速戰速決的解決了那些前來挑釁的唐門小子。以為心中有事,以往葉英的劍招並不會如此粗暴,此次卻是乾淨利落的將自己手中的輕劍使出了鶴歸孤山的陣仗,隻用了一招就將那十個身強體壯、而且在唐門中也算是精英的小子一一掀飛到西湖中去了。
最終,葉英去花家請了花夫人對自己的小徒弟教導一二。
花夫人永遠記得當時這男人臉上的無可奈何,她想,這大概是他這輩子遇見的最讓他尷尬的事情了吧。
可是他卻能偏偏忍了這尷尬,大概,到底是那個小姑娘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些。花夫人近乎是親眼看著葉英將玉卿久拉扯這麼大,真心覺得他也是十分不容易了——幸虧小九兒十分乖巧貼心,不然葉莊主還指不定要如何頭痛。
而如今,花夫人眼中十分乖巧的小姑娘,正穿了一身明黃長衫,將一頭長發用一支簡單的簪子束了起來。玉卿久本就生得英氣,此刻更是有了幾分雌雄莫辨的味道。她身後還有背著兩柄劍,整個人也端端正正的坐好,就仿佛如今她在與二三知己論道,而非是身處這酒色迷離之處。
在她身前不遠的地方,一個衣著妍麗的姑娘正彈著琴,她的琴技很好,雖然是用來消遣的東西,但是卻也婉轉動聽。
玉卿久聽過她師父彈琴——君子六藝,琴隻是其中之一。葉英自然是會彈琴的,甚至在玉卿久還小的時候,他便是在夜晚時分彈上一曲,玉卿久便能有一個甜甜的好夢。玉卿久那時候還小,卻覺得自己在師父的琴聲之中聽見了西湖的月,寧靜又清涼,一點一滴的為她構築了“故鄉”的味道。玉卿久生於大漠,可是卻長於江南,長於葉英膝側,哪裡是她的故鄉,其實已經十分分明了。
玉卿久也聽過她弟弟的琴。那個時候西門吹雪已經堪悟劍道,他開始坦然自己因殺入道這件事,也不再害怕殺戮帶給自己的那種燃燒一樣的感覺。玉羅刹終於做了一個父親應當做的事情,在收到葉英的信之後,他開始每年都費心為自己兒子斟酌對手。不多,一年也隻有四個而已,卻層次遞進,讓西門吹雪的每一戰都有所精益。
隻是或許因為如此,西門吹雪的琴音之中總是有一抹似有若無的肅殺。那時候西門吹雪已經用上了大莊主為他鑄造的烏鞘長劍,此劍偏冷,琴音亦然。
而眼前這姑娘的琴音清清淩淩,讓人十分放鬆。
一曲終了,見玉卿久沒有說話,那彈琴的女子想了想,抬手便又覆在了琴上。
玉卿久趕忙製止,道:“歐陽姑娘歇歇吧,手都紅了。”
“你可是花了銀子的,不聽豈不是虧了。”女子笑了起來,唇角的弧度柔和莫名。雖然說著是錢財之事,卻也不顯得俗不可耐。
那花魁娘子,名喚歐陽情。說來她和玉卿久的這段“孽緣”,還都是因為楚留香。
當日楚留香也不知道是如何的頭腦發昏,聽說老姬開了一間花樓,就呼朋喚友的打算去圍觀一下。他自己沒有注意,等到猛然發現他們一夥人中還夾雜著一個小姑娘的時候,他們已然叫上了花娘。
有心想要趕玉卿久回去,可是楚留香一尋思,讓她一個小女孩在花樓裡亂跑更是不安全——嗯,是對花樓裡的客人來說並不安全。姬冰雁不想在自己的地界看見有客人被拍成肉餅餅,狠狠瞪了楚留香一眼,他就打算散了這局,先將人送回藏劍再說。
可是還沒等姬冰雁將人送出畫舫,他們隔壁的船裡便傳來了女子的驚叫聲,玉卿久眉頭一皺,毫不猶豫的躍上了隔壁的船頭,三兩下將那個動作輕薄的漢子拍進了西湖裡——這動作,讓姬冰雁不由想起了那位也喜歡將人往湖裡拍的大莊主。
這倒黴孩子。姬冰雁心說這位大小姐當真還是年幼,不知道男女之間那些欲拒還迎的小把戲——他的花娘都是自願入樓,哪有什麼不情願的說法。心裡把玉卿久這臭丫頭罵了一百遍,姬冰雁在那邊想著如何收拾殘局,這邊那花娘就出人預料的撲到了玉卿久的懷裡,竟是真的痛哭失聲。
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姑娘還真的是不願意,她自願入花樓,隻是為了一人而已,至於旁的客人,她是一向不肯接待的,而那個人好生無禮,硬是上了她的船,還對她動作輕浮。
為了一個人——還可能是一個愛逛花樓的男人自願入這煙花之地,玉卿久簡直被這姑娘的神奇邏輯弄得風中淩亂,然而架不住美人哭哭啼啼的求她,玉卿久恰也並不缺錢,於是就在姬冰雁那裡包下了這姑娘,省的她被旁人騷擾。
她年歲漸長,在江湖之中已然暫露頭角,但是“藏劍大弟子到底是男是女”卻始終是江湖之中的未解之謎,就連大智大通都說不清楚。此番玉卿久包下花魁娘子的這一個舉動,便意料之中更是讓江湖之中盛傳她是少年兒郎的傳言更加喧囂直上了。
玉卿久【微笑】:江湖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