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涉深。(2 / 2)

玉卿久揮出第一劍。

她的體內驟然進發出一種力量,鐫刻著從師長那裡得來的明悟。

玉卿久揮出第二劍。

她的劍尖懸著西子湖畔的寒暑,連接著一人的生死與人間正道。

玉卿久揮出第三劍。

她的眉眼依稀與葉英遙遙相合,最終洗練成著殺伐果斷的鋒芒。

出師一一這是玉卿久叢來都沒有想過的一個詞,然而到了這一步,玉卿久也從來都沒有這麼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劍法,已經可以出師了。

她的師父隻能帶著她走到這裡,從今時今日,從此役之後,她該如何走自己的劍道,就全然成了王卿久需要獨立思考的問題。她已生了劍意,由心劍的劍意托生而出,卻並非是如同她的師父那樣純粹的守護。

王卿久想,自己的劍到底是什麼呢?可是她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自己就已經有了思量。

她就是她的劍,她問自己為何揮劍,就和問“我是誰”這個問題沒有什麼不同。而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需要耗儘她的一生。

——行路雖難,吾往矣。

王卿久徹底闔上了她那雙漂亮的過分了眸子,狠狠揮出自己手中的輕劍。她感受到了冷鐵劃過皮膚的觸感,也清晰的嗅到了空氣之中逸散的血腥味。

王卿久不是很習慣血的味道,她弟弟也不習慣,不然西門吹雪也不會將劍招的收放發揮到了極致,殺人也隻是戳破人喉間的一點。

有人厭惡血,不過這樣的血腥氣卻讓楚留香精神一振,他親眼瞧見因為玉卿久揮出的那三劍,吳明的胸口處已經多了三道深深的血痕。玉卿久的劍並非傷人皮肉那麼簡單,她剛剛凝聚在劍尖的劍意更深的切削,給敵人帶來更深的傷害。

最可怕的是,她的劍分明在手,也分明是正麵迎敵,卻偏生用劍意在吳明身後又凝聚出了一柄“劍”。在吳明被她的那有形的三劍逼得退後的時候,那柄無形的劍也隨即洞穿他的肩胛。

吳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受過傷了,他受了傷,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那樣的不耐疼。

海邊的霧氣終於散了開來,陽光炙熱的撤了下來,汗水一點一點的順著他的頭發流淌,沁入破損的傷口裡,撒了鹽一般。

這種疼痛讓吳明的太陽穴一鼓一鼓的跳著,他整個人終於撕開了方才那副笑眯眯的小老頭模樣,眼神像是淬了毒。

隻見吳明忽然彎下腰去,躲開玉卿久向著他脖頸而來的那一劍,他的腰像是完全化為了一灘水,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折下去。玉卿久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自己手中的劍上,全

然不知吳明這一舉動是為何。

下一刻,吳明的手狠狠的扣住了玉卿久的腳踝。

少女雖然是一身男裝扮,可是腳踝纖細柔美,隨便一個身量普通的男入都能輕而易舉的將之圈在手心裡。吳明伸手攥住王卿久的腳踝,而後露出了一個陰很的笑意:“後生隻在乎你的劍有什麼用?留心下盤啊。”

他自然不會好心的提醒玉卿久,或者給她什麼指點,吳明隻會抓住這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將自己的內力值逼到了手掌,準備一舉將玉卿久的腳踝捏碎。

玉卿久在他用力的瞬間已經感受到了碎骨的疼痛,但是她並沒有如同尋常的姑娘那樣驚慌流淚,而是反手切了自己的重劍,借著這個姿勢猛的向吳明扔了一個鶴歸。

玉卿久的重劍終於出鞘。吳明親眼看著王久頓悟、而後突破,還親身傷在了她的那忽然化為實質的劍招之下,於是吳明就忘了一一最開始的時候,他最忌憚也最該防範的,分明應該

是玉卿久的那一柄重劍才是。

就是沒有用什麼招式,被六十斤的重劍砸中了腦袋也不是好玩兒的事情,更何況玉卿久這是一招鶴歸。

鶴歸被玉卿久使得恍若重錘,而那不知道何時凝聚在吳明身後的劍氣所化的數柄長劍則成了釘板,在並不自願的情況之下,吳明就這樣活生生的給楚留香和玉卿久表演了一次“胸口碎大石”。

隻不過這個自覺是天下第一高手的人,胸口碎大石的技術還趕不上街頭賣藝的郎君。這一招過後,他不僅被玉卿久拍得胸口下陷,而且就連方才肩胛上的傷口都已經不見了——如今吳明的背後全是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可不是就看不出最初傷在何處了。

這一招過後,吳明直接往後倒去,楚留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這人徹底死透了之後,他回過身去,不由讚歎一般的對玉卿久說道:“阿卿,你真是厲害了啊。”

剛想上去拍一拍玉卿久的肩膀慶祝他們劫後餘生,楚留香便見玉卿久的臉變得雪一樣的白,原本朱紅的唇徹底失了色澤,玉卿久帶著幾分勉強的衝著楚留香笑了笑,終於還是出聲求助道:“唉我說老楚,你彆傻站那兒了,過來扶我一把。”

她的腳腕……多半是被吳明捏碎了。

一想到這消息傳回去自己要麵對什麼,玉卿久就隻覺得自己的腳腕簡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