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橫吹。(1 / 2)

第七十五章。橫吹。

孤山之中層林掩映, 有一座普通的小寺廟深藏其中。

這是一座十分安靜的小廟裡,幾個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徑自往山上而去。這幾個人都是鐘靈毓秀之輩, 自也是輕功卓絕, 不過比起足下輕點, 三兩下用輕功掠上那山頂的小小山廟,他們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倒是更添幾分野趣。

清風佛開了那山間的花草,讓人看清那個走在最前麵的青衣公子。他一身的衣衫仿佛和這山巒都融成了一色, 玉卿久仰頭往前看了看, 旋即笑道:“七童這身雖然素了一些, 不過當真是好看。”

公子如玉,又正是好年華, 如何能有不好看的道理?隻是因為說這話的人容貌更盛, 因此總無端的顯出了幾分戲謔來。花滿樓搖了搖頭:“阿卿,你再在這裡墨跡個一時半刻, 可就誤了苦瓜大師的時辰了。”

“誰說我是在此處墨跡,你們拜神求佛是修行,我行路難道就不是修行了麼?既然同是修行, 想來苦瓜大師也不會怪我流連這山中景色的。”玉卿久隨手接住一朵隨風飄落的花, 轉而將之又托在掌心, 重新讓它隨風而逝了。

這種強詞奪理的話, 應當隻有玉卿久才說得出來。花滿樓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卻聽見了有腳步聲從他們身後傳來。

還沒有等那腳步聲至他們麵前, 便聽見一道低沉卻平和的女聲傳來:“心中有佛,何處不修佛?小檀越一句勘破,果然是好慧根。”

眾人回身望去,但見一個身著灰色僧衣的女尼,乍看之下她和普通的修佛之人沒有什麼不同,同樣是一身佛香之中洗練出來的沉靜氣質。不過她身側的那一柄燦若流霞的刀卻讓她和其他的女尼有了很大不同。

那刀身緋紅,並不十分厚重,但是卻讓人一見就不覺在心中彌生出幾分壓迫感來。

然而玉卿久和葉英卻是注意到了這位師太身側的那個少年,這個少年的臉色很白,不是那種自然紅潤的膚色,而是久病或久不見陽光的那種蒼白。玉卿久的醫術是那種就連自己的腳扭了都沒法好好處理的程度,可那麼一打眼,她就至少在這少年的身上看出來十多種病症。

這些病症互相壓製,此消彼長,最終在這少年的身體裡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他的確是活著,可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得無比煎熬。然而他的確活著,哪怕活得很艱難。

玉卿久看著那個少年,心中忽然就湧出一股敬佩之情。她沒有必要去探究這個少年為什麼還在人世之間苦苦煎熬,因為根本無需去問。如果沒有足夠覺得重要的事情,誰又會願意去忍受那樣的痛苦呢?

玉卿久在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轉而衝著那位女尼躬了躬身。

這山間隻有一條路,也隻通往山頂那一座小廟。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的人,目的之所自然也隻能那裡,於是確定了這一老一少也是同路之人,玉卿久難免就要攀談一二。

“師太可是也要去赴苦瓜大師的素齋宴?”玉卿久問道。苦瓜大師和這位師太都是佛門中人,佛門之中不分男女,僧侶之間互相切磋武學或者探討佛理是常有的事情,也不會有人往男女大防的齷齪之處想,正因為大安民風如此,玉卿久才有此直白一問。

女尼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少年,道:“我這徒兒今年一十有七,貧尼總也該帶他出來認識一下武林前輩。”

這少年沒有剃度,卻和這位師太是師徒關係。玉卿久也沒有覺得太過奇怪,畢竟許多精妙武學都在佛門,而這些武學要想傳承下去,也並非隻傳僧侶,少林將這種隻修武學的弟子稱之為俗家弟子,其餘門派沒有具體稱呼,不過收徒性質卻也和少林相似。

這個時候一直含笑站在一旁的花滿樓忽然出聲道:“敢問前輩可就是小寒山派的紅袖神尼?”

“少年好……”剛想說少年好眼力,隻是紅袖神尼卻注意到花滿樓雙眸的異常,她神色微變,卻又十分自然的接著道:“少年好見識。”

她細細的看了一會兒花滿樓,旋即了悟道:“原來是花家那第七個孩子。”

出家人心靜如水,化外無物。這位師太隻當“紅袖神尼”是個名字,並不覺這是江湖之人對她的稱讚,所以花滿樓這般稱呼,她也隻是平靜應下,沒有半分推脫和自謙之意。

花滿樓之所以能認出紅袖神尼來,是因為他年幼的時候,紅袖神尼曾經去花家做過客。花滿樓失明之後對自己遇見過的人總是分外敏感,生怕下一次遇見的時候無法辨認以至太過失了禮數。正是因為如此,哪怕當時紅袖神尼和他爹匆匆一晤,又哪怕花滿樓已經數年未見這位小寒山派的紅袖神尼,可是他卻還是將她認了出來。

花滿樓對紅袖神尼再一次躬身問候,紅袖神尼點了點頭,轉而對他們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徒弟,他姓蘇,名喚夢枕。”

看了看玉卿久手中雙劍,紅袖神尼恍然道:“這位小檀越想必就是先破青衣,後揭薛家莊,近日又大破了南海一座殺手組織的藏劍首徒了?”

玉卿久被點了名,便衝紅袖神尼和蘇夢枕見了一禮:“在下西湖藏劍玉卿久。”稍微頓了頓,玉卿久猶豫片刻,方才對蘇夢枕道:“不知蘇兄何時生辰?在下亦一十有七。”

按照大安的習俗,各門派小輩相處之時,也是要師兄師弟之類的稱呼的,除卻那些差了輩分的,其餘人便是按照年歲略略排一下長幼。蘇夢枕和玉卿久都是十七歲,不問清楚的話還當真不是很好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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