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1 / 2)

儘管問出了這個問題, 但平心而論,陸雨清並不希望得知裴遠對他另有所圖。

他與裴遠隻見過兩麵, 初次見麵更是匆匆一瞥後就擦肩而過, 但他卻對裴遠印象深刻,那是一個無論相貌還是氣質都出類拔萃的人, 而最吸引陸雨清的, 是裴遠舉手投足間的謙遜溫和。

初見之後陸雨清在心中對裴遠做出了判斷, 他覺得對方應當是個溫潤公子, 加之顧鵬之在招生時常常提及裴遠的名字,讓他不由地對對方生出幾分好感。

這份好感在清晨時又增加了些許, 裴遠通知他校方會按照校規懲罰李放, 他聽到後心中一動,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已經露出了滿意神色。他的滿意不止是因為李放被懲罰,也因為他知道自己沒判斷錯,處事公正明辨是非, 裴遠所作的確實是君子所為。

但在他與玄冥結束談話之後,他卻突然意識到裴遠這麼做可能出於彆的理由——裴家是現在的四大家族之首, 處在這場風暴的正中心,完全有動機去拉攏新勢力, 他不知道裴遠所作所為究竟是否出自本心。

陸雨清不想對裴遠做出惡意推斷,但他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做出判斷,隻能詢問更為了解修真界的玄冥, 他相信以玄冥的為人, 一定會如實相告。

玄冥在聽到他的問題後愣了愣, 困惑道:“裴家會不會拉攏人?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陸雨清頷首,不知出於什麼心態,他沒有將清晨的事詳細地告訴玄冥,隻簡述道:“清晨裴副校長去了病房,通知我校方會按照校規嚴懲李放。”

玄冥當即拍掌讚道:“這是好事啊!一來能為你主持公道,二來也能以儆效尤,讓那幾個家族清楚喻校長創立太白是讓大家好好學習的,彆總想著把手伸得那麼長影響學生。”

陸雨清低聲應道:“確實是好事,隻是我想知道裴副校長出於什麼目的對李放做出懲罰,這樣我才……安心。”

玄冥思忖片刻後了然道:“你是想知道裴家是不是像鬼目族和李家一樣,是一群陰險狡詐兩麵三刀口蜜腹劍心懷鬼胎的鼠輩,對吧?”

陸雨清嘴角微微一抽,心說你與鬼目族和李家還真是深仇大恨,才能一口氣罵出這麼一串成語,他點頭道:“詞彙量挺豐富,所以你的答案是什麼?”

玄冥很堅定道:“當然不是!”

陸雨清愣了愣,沒想到玄冥的否認如此堅決,他問道:“你很了解裴遠?”

玄冥搖頭,解釋道:“我很了解裴家,按照鬼目族長老們的說法,裴家人都是群婦人之仁不知變通之輩,這話翻譯成正常人的語言,就是說裴家人都博施濟眾平易近人,我一直都覺得如果修真界還存在真君子,那隻會是裴家人了。”

陸雨清聽到他的話後舒了口氣,隻覺得心情也隨之愉悅幾分。

玄冥卻突然有些困惑地撓頭道:“不過現在正是一年裡學校最忙的時候,裴遠應該諸事纏身吧,竟然會專程去找你,這倒是讓我有些驚訝。”

陸雨清推斷道:“大概是為了表示校方的重視吧。”

玄冥接受了這一推斷,玩笑道:“也是,總不會是看上你了,沒什麼可細想的。”

調侃之間玄冥終於撤下了最後一個法訣,他輕快地一步跳出之前站的地方,目光落向不遠處的地麵,有些驚訝道:“誒?地上怎麼有張白紙?”

陸雨清也抬眼看去,果然看到門口附近的地麵上攤著一張白紙,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他詢問玄冥道:“這是你帶回來的?”

玄冥看著眼前這張莫名出現的紙,好奇地邁進兩步,搖搖頭:“不是,我身上根本沒帶紙。”

陸雨清站在幾步外看著他的舉動,心中也有些驚奇,這張紙不是玄冥的更不可能是他的,那究竟是誰遞了一張紙進來?

玄冥蹲下仔細觀察片刻,突然恍悟道:“這紙上麵的折痕怎麼這麼像折紙飛機呢?”

陸雨清微微挑眉,立即推測出這張紙是怎麼進入門窗禁閉的宿舍的:它先以紙飛機形態飛到門口,再伸展開,從門與地麵的縫隙飄進來。

陸雨清問道:“上麵寫了什麼?”有人大費周章地送了一張紙到他們的宿舍,上麵自然不會什麼都不寫。

玄冥拿起那張白紙,果然看到背麵寫滿了字,他瞟了一眼,驚訝道:“呃……新生代表演講範本?還是修真界專用版?這是個什麼東西?”

陸雨清的神情突然僵住,他心頭一跳,已經有了一個不詳的預感。

為了印證自己的預感,陸雨清拿出手機檢查著最新消息,事實證明,他的預感再度應驗。

玄冥看到陸雨清麵色肉眼可見地黑下來,頓時大驚失色,在入學考試上他都沒見陸雨清神情大變過,一時間驚慌不已,問道:“怎麼了?”

陸雨清看著自己的手機,默默咬牙。

三條新消息親密地擠在手機屏幕裡,一齊占據了陸雨清的視線,最上麵是顧鵬之的一條短信:“陸雨清同學你好,學校決定讓你作為新生代表講話,請你儘快準備一下稿子。”

陸雨清正是看著這條短信黑了臉,對他而言,在千餘人麵前演講遠比新生考試更為困難,此刻頓時覺得心煩意亂。

隻是看到後麵兩條短信,陸雨清的麵色又和緩了些,那是兩條裴遠發來的短信:

“為了方便聯係,我從顧鵬之教授那裡拿到了你的手機號碼,如果你覺得不妥我會立即刪除。”

“拿到你的手機號碼是為了向你確定,演講範本收到了嗎?那是修真界特彆版,你隻要照著讀一遍就可以,這應該難不倒你吧。”短信最後麵還跟著一個複古的笑臉表情。

玄冥看著陸雨清罕見的神色變化,追問道:“到底怎麼了?小陸你沒事吧?”

陸雨清搖搖頭,神色漸漸恢複如常,他接過玄冥手中那張紙道:“沒事,我去背稿子了。”

玄冥愕然,很快他就恍然大悟,對陸雨清的背影問道:“所以你是成為新生代表了?”

玄冥已經了解了陸雨清的性格,自然知道這位朋友與他不同,向來不喜歡多說話,此時卻要在全校麵前發言,必然心情不佳。他很想關心一下陸雨清,隻是一想到近乎無所不能的小陸竟然被新生演講難倒,不由地又有些想笑。

陸雨清語氣很冷淡道:“是的,不過請閉嘴,你打擾到我背誦了。”

玄冥無聲地咧開嘴,反駁道:“你是在遷怒,你背東西根本不需要安靜的環境。”

陸雨清用沉默以示抗議。

事實上陸雨清確實覺得玄冥打擾了他思考,當然不是對演講稿的思考,他隻需要看兩遍就能記住那上麵的內容,玄冥打斷的是他對裴遠的思索。

他不知道為什麼裴遠會專門給他一份演講範本,還特意送到宿舍裡麵,這份關心看上去有些……過度了。

思考良久依舊無法得出結論,陸雨清愈發覺得裴遠的行事過於高深莫測,他隻能先將困惑壓在心底,很快他就將演講稿一字不差地背下來,然後拿出新發的課本繼續預習。

不知不覺間又過去一天,為修養身體,陸雨清很早就上床休息,他在對開學的期待中短暫地失眠了一會兒,但他很快就調整好心態,進入沉睡。

一夜無夢,陸雨清次日很早就醒來,他取過前一夜放在床邊的校服穿上,校服的款式類似古時的華服,裡麵是一襲雪青色長衫,外罩水藍色流雲紋的外袍,款式簡單大方,確實如顧鵬之所說的讓人十分喜歡。

太白大學的校服分為款式相同顏色不同的兩版,科院就是陸雨清身上這一套,統院外袍下則是一襲紫檀色長衫,兩種校服沒什麼明顯區彆,隻有細看才能發現些許不同。

這是陸雨清第一次穿這種款式的衣服,折騰半天終於穿戴完畢,他洗漱之後推門而出,有些驚訝地看到玄冥正坐在客廳裡看著早間新聞打瞌睡。

“早啊。”玄冥看到他出來,懶洋洋地問好。

陸雨清看著玄冥說完話立即又打了個哈欠,推測道:“昨晚沒睡好?”

玄冥精神了些,一拍大腿道:“失眠到半夜!然後睡了三個小時就醒了!”

他終於睜開朦朧的睡眼仔細看了看陸雨清,然後突然笑道,“你穿校服還挺好看的。”

陸雨清的身形略顯消瘦,身材比例卻很好,終於拋棄了有些不合身的寬鬆t恤和襯衣,一襲長衫貼合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腰腹線條。

陸雨清依舊像平日裡一樣半垂著頭,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但玄冥卻發現他的身形挺拔如竹,顯然他並不是真的懶散,隻是外界並不足以吸引他抬起頭罷了。

越看陸雨清玄冥越覺得驚豔,隻是有一樣東西影響了整體的美感,玄冥躊躇再三,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小陸,你這個劉海……”

“不可能。”陸雨清還沒聽完就斷然拒絕。

玄冥無言以對,默默地把“能不能剪了”幾個字吞回肚子裡,他盯著陸雨清看了許久,這才發現他與陸雨清朝夕相處了幾天,竟然都沒有看到過陸雨清撩起劉海的樣子。

玄冥惆悵地歎了口氣,道:“好吧,走吧。”

陸雨清頷首跟著玄冥離開宿舍,開學典禮在教學區的報告廳進行,走出宿舍後兩人就發現顯然不少同學都心情激動難以安眠,天色尚早,但通向報告廳的路上已經有不少人。

一路順利地走到報告廳,前半程由長期活躍在校園裡的玄冥引路,進入教學區後玄冥卻立即滿臉茫然,隻能乖乖跟著背會了地圖的陸雨清走。

走到報告廳前陸雨清發現門口擠作一團,他向人群最擁擠的地方投去一瞥,看到幾張榜單高高掛在牆上,才意識到今天是放榜的日子,除了進入最後一輪的五人外,其他人的名次今天才揭曉,這個排名將決定眾人的班級。

太白大學每一屆都分為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個班級,天字班最好荒字班最差,不過各班的師資毫無區彆,隻是學習氛圍略有不同,陸雨清與玄冥自然是天字班前兩位,於是兩人並不看榜,默默地走進了報告廳。

落座後又等候良久,同學們終於陸陸續續地進來,陸雨清聽到有不少人在談論自己的名字,但他的神色平靜如常,從小到大在成績方麵他向來惹人議論,他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

在竊竊私語聲中又過了幾十分鐘,報告廳內所有的燈突然儘數打開,霎時間整間報告廳燈火通明,所有人都愣住噤聲,然後聽到不知何處傳來的機械音道:“開學典禮開始。”

新生們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這個聲音過於熟悉,與新生考試上讓他們死去活來的機械音如出一轍,陸雨清清楚地聽到幾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隻是這一次的機械音卻安全無害,沒有任何意外發生,隻有一道白光在學生們的騷動中亮起在演講台上,新生們緊張又困惑地緊盯著那道光,看到明亮卻不刺眼的光芒越來越盛,很快就籠罩了整個講台。

突然之間,光芒暴漲到讓人反射性地閉上眼睛,當大家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時,就看到十幾個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演講台上,正麵帶微笑地環視著眾人。

新生們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教授們特殊的出場方式,瞬間掌聲雷動。

主持人這才走上台,依次介紹各位教授與他們負責教學的科目,陸雨清注意到顧鵬之是法訣課教授、唐隨是空間學教授,另有一位丹藥課教授李啟明閉關未出沒有到場,這無疑就是李顧唐三個家族在學校內的勢力。

除了這三位教授外,太白大學內還開設了草藥、飛行、法陣、符咒、修真史、高數與英語等必修課程與諸多選修課程。

陸雨清很清楚地聽到新生們在聽到高數和英語幾個字後一陣哀嚎,顯然是在悲憤自己到什麼地方都難以逃脫這種噩運,而在得知即使進入太白大學依舊要考四六級之後,這種悲憤到達了頂點。

玄冥麵色發白兩眼發直,呆呆道:“我真傻,真的,我怎麼會覺得英語這個魔鬼能放過我呢。”

陸雨清謹慎地保持安靜,畢竟此時他內心不止絲毫不悲憤,甚至還有點高興。

玄冥卻一眼看透陸雨清的想法,秉持著獨悲傷不如眾悲傷的損友原則,他微笑著問道:“你準備好演講了嗎?”

陸雨清瞬間麵色不善,默默地在心裡預演一會兒演講時的情景。

沒過多久,陸雨清突然感覺到什麼東西在輕勾他的手指,他扭頭向左側看去,他身旁是走廊,空蕩蕩的自然沒有人,他低頭,就看到一張與前一天類似隻是小了許多的小紙片正飄在半空中。

陸雨清抓住小紙片看去,上麵隻寫了一句話:“請儘快來後台。”背後附著報告廳的簡易地圖,陸雨清默默起身,按照地圖向後台走去。

從外麵看,報告廳的後台麵積不大,但施展了空間拓展法訣後足以容納十幾間並排的小屋,陸雨清看著麵前一排大門思索片刻,抬手拋出了手中那張小紙片。

果然如陸雨清所料,小紙片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向一扇門飄去,陸雨清跟著小紙片走到那扇門前,抬手敲門。

門很快就打開,裴遠長身而立站在門內,他麵上帶著淡淡的溫潤笑意,對陸雨清道:“歡迎。”

陸雨清點頭,低聲道:“你好。”

兩人早已知道彼此的名字,並沒有耗費時間做自我介紹,裴遠引陸雨清進屋,這間約十幾平米的小屋收拾得整整齊齊,裡麵隻有他們兩個人。

陸雨清環顧一周,心中已經有所推測,他確認道:“後台分成十幾個房間,是按照準備內容的不同劃分的吧?”

裴遠神色欣賞道:“是,這間是上台演講的人專用的休息間,門口有空間法訣,你可以通過這扇門直接走上演講台。”

陸雨清觀察了片刻這間休息室的門,才點頭道:“確實很方便。”

裴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陸雨清指了指不遠處的椅子道:“請坐吧。”

陸雨清在裴遠對麵落座,誠懇地道謝:“謝謝你給我的演講稿,如果由我自己準備會麻煩很多。”

裴遠的眼睛亮了亮,顯然十分愉悅,但他儘力保持著表情的平靜,點頭道:“能幫到你就好,你之前因傷一直待在校醫院,顯然沒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所以我就幫你準備了一份。”

陸雨清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裴遠,對方的態度實在有些奇怪,親近而有禮,不像是副校長在麵對學生,反而像是朋友間的相處,卻又似乎怕嚇到他一般,儘量保持著克製。

裴遠繼續道:“方才我看這間休息室裡隻有我一個人,就猜測顧教授忘記告訴你要來後台了,於是我施了個法術叫你過來。”

陸雨清點點頭,再度道謝。

之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陸雨清有些驚訝地發現在裴遠麵前他很放鬆,甚至會走神思考之後的演講,他一般隻有在十分熟悉的環境才會有這樣的狀態,他思考了片刻,認為應該是裴遠溫和的氣場讓他很舒服。

裴遠卻有些緊張,嚴格意義上這是他與陸雨清第一次正式見麵,氣氛卻如此沉默,這讓他不由地為未來擔憂。

陸雨清抬眼看了裴遠一眼,意外地發現裴遠微微抿著嘴唇,看上去有些緊張,他沒想到裴遠竟然也會因為演講而緊張,然後他奇異地發現自己因這一認知而平靜了些許。

裴遠像是要緩解情緒般端起茶杯,淺啜一口,放下杯子時他抬頭看向陸雨清,兩人的視線恰好撞在一起。

裴遠突然開口問道:“我在場會對你有所影響嗎?”

陸雨清一怔,隨即搖頭。

裴遠微微蹙眉,又道:“你這麼沉默,讓我擔心是我打擾到你,你沒必要把我當成副校長,同輩之間朋友相處就好。”

陸雨清暗暗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裴遠果然在以對待朋友的態度對他,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點頭道:“我不覺得拘謹,我隻是在思考等會兒的演講,在想事情時我習慣安靜。”

裴遠看向陸雨清,陸雨清與他對視,莫名的覺得這道溫和的視線穿透了他額前的亂發,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緒。

裴遠像是從他的神色中確定了什麼,突然放鬆下來,露出個春風拂麵的笑容道:“是我多慮了。”陸雨清無疑並不反感他,對方的沉默確實出於對演講的緊張。

陸雨清有些困惑地看著裴遠,他意識到裴遠並非因演講而緊張,心中不解裴遠到底為什麼緊張、又為何突然放鬆下來,他正沉思,突然聽到裴遠道:“陸雨清。”

陸雨清抬頭,便看到裴遠站起身,認真地看著他道:“按照時間,馬上到你上場了。”

陸雨清抬腕看表,這才恍然發現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過去許久,之前的半小時裡他似乎完全喪失了時間感知能力,他有些焦慮地皺了皺眉。

裴遠拍了拍他的肩膀,陸雨清發現不同於玄冥哥倆好的拍肩方式,裴遠像是站在一個前輩或是密友一類的親密位置,鼓勵他道:“放輕鬆,你能做到任何事。”

裴遠走到門前,幫陸雨清拉開門,笑道:“加油。”

陸雨清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受到鼓勵,裴遠溫柔的笑容似乎有什麼奇異的魔力,讓他平靜下來,陸雨清邁步走上演講台,他能聽到台下的同學們在談論他,他做了個深呼吸,終於開口。

公正地說,陸雨清的新生演講是近些年最不成功的一個,太白的新生典禮與普通學校其實沒有多少不同,很快興致勃勃的新生們就沒了興趣,偏偏就在此時,他們聽到了陸雨清從頭到尾語調沒有變化的演講。

這段演講的催眠效果力壓大學高數、直追高中物理,等陸雨清結束時台下所有人都昏昏欲睡,就連努力想捧場的玄冥都很艱難才能睜開雙眼。

但雖然不成功,這個演講卻也絕不失敗,陸雨清成功地做完了每一個步驟,這已經遠超他對自己的要求。

被司儀領下演講台,他遲疑了片刻,問道:“不回後台?”

司儀笑容甜美道:“不回去了。”

陸雨清點頭應下,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同時默默地試圖分析自己剛才為什麼有回到後台的衝動,不等他得出結論,他聽到主持人介紹道:“接下來有情研究生代表演講。”

激烈的掌聲突然響起在報告廳內,陸雨清暫時收斂思緒,向演講台看去,站在他方才位置的是個無比眼熟的一襲水藍色長衫的修長身影。

陸雨清落座,驚訝道:“裴遠?”

玄冥點頭道:“對啊,是裴遠,這個同時兼任學校研究生與副校長兩重身份的人。他今年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明明是副校長卻非要作為研究生代表發言,然後讓大長老作為校長發言。”

玄冥想了想,憂心忡忡道:“不知道這是不是意味著裴家要向鬼目族讓步,可千萬彆這樣。”

演講台上,裴遠不知道玄冥的憂慮,他遙遙地看了一眼陸雨清,笑了笑,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感謝新生代表的精彩發言。”

陸雨清突然覺得心裡微微一動。

他明白裴遠為什麼要作為研究生代表發言了,副校長始終要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是沒有時間進入後台休息室的,裴遠這麼選擇是為了見到他。

玄冥自己憂心許久,終於想起來征詢陸雨清的意見道:“小陸,你怎麼看?”

陸雨清看著裴遠那個笑容,答道:“你應該不用擔心了,裴遠這麼做,可能是為了我。”

“啪!”玄冥手一抖,包摔在了地上,他驚聲問道:“什麼?”

陸雨清很認真地解釋道:“裴遠在很多事上都堪稱高深莫測,讓我難以做出推斷,但這一次他應當是為了與我成為朋友,才特意做出一些安排,讓我們能短暫地共處一室。”

玄冥這才合上自己快要脫臼的下巴,他呢喃道:“真的有人會為與他人成為朋友做這種努力?”這種複雜的曲折的離奇的努力???

出於對陸雨清推理能力的無腦信任,玄冥終於還是說服自己相信這一推論,這直接導致很久以後再一次被陸雨清和裴遠閃瞎眼時,玄冥一巴掌呼在自己臉上,悲憤道:“還說是朋友,大騙子!”

那時候的陸雨清很淡然地回答道:“你應該知道關於感情的事情我從不能準確推斷,不然我也不會每一次寫作文都完美跑題了,對吧?”

現在,玄冥還不必麵對整天擔心自己陰陽眼的慘淡人生,陸雨清也隻是懵懂地看著裴遠,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同他成為朋友。”

演講台上,裴遠旁征博引超常發揮,生生讓困頓的同學們重新恢複了清醒甚至陷入激動,才走下演講台。

在裴遠之後走上演講台的玄嘯靈麵色不善,他生來就一副鷹鉤鼻,配合銳利的麵部線條,顯得十分凶惡,他已經不再年輕,六十多歲的年紀讓他的額頭生出了幾道皺紋,麵容卻不因此而和善些許,反而又增添幾分陰狠狡猾。

他走上演講台時輕輕咳了一聲,所有新生都安靜下來,他似乎對這個效果十分滿意,這才在學生們敬畏的目光中開始演講。

陸雨清聽了半分鐘,很快就意識到玄嘯靈隻是在複述校規,於是轉而去思考彆的問題,良久,他才被玄嘯靈最後一句話吸引了注意。

“今年是七年一度的校長考核年,開學一個月後,所有年級的第一名將聚集起來參與校長考核。”

說這句話時玄嘯靈緊盯著陸雨清與玄冥的方向,目光陰冷,不知是在指責玄冥沒有得到第一,還是在對陸雨清怒目而視。

玄冥挑釁地瞪回去,陸雨清卻全然沒有理會他,而是在心中默默思考著校長考核年這個概念。

玄冥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解釋道:“校長考核年每七年有一次,負責考核校內七年來成績最好的七個人的天賦,你運氣不好,遇到了今年。”

毫無疑問,學習時間越長在考核中勝率越高,玄冥為陸雨清感到擔憂:“校長考核都是暗中進行的,除了當事人,沒人知道考核怎麼進行,這樣即使想在一個月裡臨時磨槍也沒有可能了。”

陸雨清思索片刻,搖頭道:“既然不知道準備的方向,那就在這一個月認真學習吧。”

玄冥想了想,突然語調慶幸道:“不過幸虧除你之外的六位狀元人也都不錯,不用擔心出現入學考試那樣的情況。”

開學典禮終於結束,在隨著人群向外走時,玄冥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饒有興致道:“我突然記起研二的狀元正是裴遠,這樣你們能一起參加校長考核,不就不再需要用各種離奇的方式見麵了嗎。”

“裴遠?”陸雨清道。

玄冥點頭道:“是啊,太白大學近百年來唯二的兩位文試武試都是第一的狀元,就是你和裴遠,不過我覺得你更厲害一點,畢竟你毫無基礎。”

陸雨清不接話,而是問道:“有什麼事嗎?”

玄冥這才恍然抬頭,就看到裴遠那張俊臉就在距自己不遠處,陸雨清剛才顯然不是在同他說話,而是因裴遠的突然出現而有些驚訝。

回想起自己剛說了什麼,玄冥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裴遠對陸雨清溫和一笑,又對玄冥禮貌笑笑,才道:“另幾位彆的年級的狀元正在那邊聚會,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玄冥很確定裴遠加上那個們字完全是出於禮貌,於是他很有眼色地告退道:“和他們幾個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就不去了。”

裴遠對著他又笑笑,這個笑容遠比剛才真心。

陸雨清考慮了片刻,頷首道:“走吧,去看看。”

裴遠引路,帶著陸雨清走到一條林蔭小道上,轉過幾個彎之後周圍的人少了很多,陸雨清向前看去,發現視線儘頭是一座涼亭,涼亭裡坐著三個年輕人。

裴遠帶著陸雨清走到涼亭前,微笑道:“不必介紹了吧,你們都知道他是誰了。”

幾個人都點頭。

然後他們陸續自我介紹起來,先是站在最前麵的青年道:“我是大二狀元顧元之,看我名字的格式你就知道我是顧家的人。”

陸雨清點頭,他知道顧家所有人名字尾字都是之,家族成員名字的區彆隻有中間一字。

顧元之似乎很開朗,他笑道:“你知道嗎?據說顧愷之也是我們家的人哦。”

一旁一個滿臉嚴肅,活像是年輕版顧鵬之的人打斷道:“慎言,你沒有證據證明自己說的話。”

顧元之鼓著臉道:“李牧同學,你不能因為自己不會講笑話就剝奪彆人開玩笑的權利,知道嗎?。”

李牧一驚,有些尷尬道:“你是在開玩笑啊,我沒有看出來,抱歉抱歉。”

他轉過頭對陸雨清道:“大四李牧,李家人。”

陸雨清聽到他的家族有些驚訝,但轉瞬又恢複淡然,既然鬼目族能出現玄冥這樣的黑羊,李家自然也能出現像是顧家人的李少爺。

第三個人似乎與李牧和顧元之不熟悉,卻與裴遠關係不錯,他自我介紹道:“我是大三的薑寧,和你一樣是從普通人的世界進入修真界的,我向你推薦一下我老大,就是你身後的裴遠,誠摯建議你跟著他去實驗室混!”

“喂!”李牧與顧元之突然齊聲道:“我們學生會有哪裡不好?為什麼不讓新生跟我們?”

薑寧嗤笑道:“學生會就管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沒有做科研有意義!”

李牧很嚴肅地反駁道:“如果不是學生會負責處理後續問題,實驗大樓在炸過那麼多次後根本不可能繼續使用。”

顧元之立即接上道:“就是,我們為你們擦屁股,你不感激也就罷了,還詆毀我們和我們搶人?”

眼看三個人炒作一團,裴遠卻微微一笑對陸雨清低聲道:“感覺怎麼樣?”

陸雨清看著那三個在各自年級都堪稱智謀無雙的人吵得像群幼兒園小朋友,嘴角微抽道:“幼稚,很適合玄冥。”

裴遠立即嚴肅,他低咳兩聲道:“都安靜。”

場上三個人瞬間安靜如雞,裴遠滿意道:“我們談正事,說說校長考核吧。”

幾個人頓時都陷入沉思,裴遠最後補充道:“還有,實驗室當然是最好的。”

陸雨清、薑寧、李牧、顧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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