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賭約(1 / 1)

徐陽笑笑,道:“此秘術乃是在下祖傳秘技,卻不方便在人前炫耀,依在下看來,要不還是算了吧?免得有些人看了,妄自菲薄,就此失去從醫的信心,那就……不是太好了。” 口中語氣雖然很是客氣,但細細聽來,依然是夾槍帶棒,句句不離嚴白左右。 嚴白臉都氣青了,幾乎要改名嚴青…… 還是劉大人仔細,聽出了徐陽話語中暗含的言外之意,於是淡然笑道:“徐神醫說得是,祖傳秘技當然不便在彆人麵前隨意施展,不知徐神醫要有些什麼條件才肯答應?銀錢?太醫院的官職?或者是什麼神奇的藥材?” 徐陽心中冷笑,這些什麼銀錢,官位,神奇的藥材,我才不稀罕呢。 好吧,說實話我還是很稀罕的……但這麼說,破壞人設啊。 搖了搖頭,徐陽回道:“銀錢、藥材麼,在下本身就是藥商,一時倒也不缺。至於官位,展大人可以為證,前些天,蘇和泰、額圖渾兩位老大人邀在下去侍衛處當一個二等侍衛,我都婉拒了。實在是有祖訓在先,徐家弟子生生世世不得為官,不然,當時兩位老大人如此誠意相邀,在下也不好不答應啊。” 展彤之前不好插手雙方的矛盾,現在終於有辦法幫幫徐陽,頓時點頭如搗蒜一般,連連稱是。 劉大人心中也有些苦澀,自己一生引以為豪的那些,無論是醫術,金銀還是官位,在這徐姓藥商麵前居然一無是處。 是啊,做藥商的還缺藥,還缺錢嗎? 若不是這個徐陽把市麵上年份足的人參都收購完了,這件事本身他也沒機會摻和進來啊。 僅從這點來看,就足以看出這位徐神醫自身的財富是多麼驚人。 至於官位,自己也不過就是個六品的院判,自己能給他什麼官位? 八品的禦醫?九品的吏目?還是不入品的醫士? 就算把自己這個六品的院判位子給人家,人家也不稀罕啊。 你沒聽他說,連堂堂正四品的實職二等禦前侍衛,他都不去乾,自己一個六品的虛職,人家會在乎?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鬨到這個份上了,真把人給平白放走了,不留點說法,太醫院的人算是丟到老家去了。 何況他那嗅藥之術,聽起來就那麼不靠譜,顯然是用來蒙人的。 不若…… 劉大人嘿嘿一笑,索性拉下老麵皮,對徐陽示好道:“不若由徐神醫示下,需要什麼條件,才能讓我等見識一下嗅藥之術的神奇,也好讓我等,心服口服。” 最後四個字,老頭幾乎是咬牙切齒般說出來的。 徐陽一看,也彆再逗人家老頭了,免得到時候鬨出心臟病腦溢血啥的,那他就造孽造大了。 忙回道:“不敢不敢,在下卻不敢提什麼條件,不若這樣……”徐陽裝作略加思索的樣子,片刻後就開出了條件:“今日時間已經不早了,怕是各位來不及準備,明日一早,在下自當親身拜訪太醫院,請諸位前輩都準備好自己的獨家秘藥,若是聞不出什麼究竟,在下當場向諸位賠罪,另贈送太醫院千年人參一枚,八百年靈芝一顆,以作賠罪之禮,若是在下僥幸成功……”看了看嚴白和幾位禦醫,徐陽又笑了笑,道:“也請諸位前輩將秘藥的具體配方和煉製方式,一一告知在下,在下一生嗜醫,隻求秘法,絕對不會拿來販賣或者診治他人,如何?” “這……”彆說劉大人猶豫了,就連一開始就跳來跳去的嚴白都犯嘀咕了。 “還有,之前為了醫治這位莊老兄,我把祖上傳我的一味神藥用光了,隻怕未來再碰到類似病情,也請幾位禦醫幫我尋一下,想來,禦藥房裡不會缺這一味藥吧?” “嗬嗬,什麼神藥,怕不是你編的吧?”果然豬對手嚴白又來送助攻了:“天下奇藥三百六,彆的地方沒有,大內禦藥房還會缺?” “那麼,君子一言!”徐陽眯眼笑道。 “快馬一鞭!”嚴白正氣凜然! ………… 這是一場賭博。 太醫院的賭注,是太醫院的名聲和禦醫們的秘方,至於那位所謂的神藥,笑話,太醫院和禦藥房還缺藥?。 而徐陽的賭注是兩份珍貴的藥材。 然而這兩份賭注原本是毫不對稱的。 光是太醫院的名聲就遠比那兩份藥材要珍貴的多。 更不要說那些更為寶貴的秘方了。 然而,禦醫們卻不敢不賭。 賭了,他們才有機會維護太醫院那醫中翹楚的名聲。 不賭,他們就真的失去了一切。 連自己最有信心的醫術都不敢賭,那麼活該他們失去一切。 包括他們自己禦醫的身份,到時候怕是也保不住了。 更何況,這個賭約本身就很奇怪。 徐陽獲勝的幾率幾乎是零。 靠嗅覺分辨藥湯的材料構成,這就算是在傳奇裡,也太過於虛浮了。 作為醫生中的極致,禦醫本身就是這個時代最好的一群醫生了,沒有之一。 而這種事,他們甚至連想都想不出來。 如果說是單方藥,聞聞或許能聞出來。 但是這些複方湯藥,哪一個不是用七八種甚至十幾二十多種的藥材一起煉製的? 藥效不去提,光是十幾種藥材生生地混合在一起,你還能聞得出什麼藥材? 更不要說再熬製幾個時辰之後了,所有的味道都混在一起了。 有些藥材份量極少,一兩人參加七錢鹿茸中再摻雜多半錢的冰片,混在一起煎兩三個時辰,你確定能聞得出來? 所以這個賭約,其實禦醫們是站在很有利的位置。 因此在考慮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在場所有的禦醫都表示,賭了。 不過徐陽也有條件,必須找人做裁判。 不然我說這味藥裡有什麼藥材,明明說中了你硬說沒有,到時候算誰贏誰輸? 這個提議正中禦醫們的下懷,他們也害怕徐陽到時候輸了耍無賴。 談妥了,禦醫們回頭看了一眼,雖然還是躺在床上,但是明顯已經漸漸恢複精神的人犯,歎著氣回去準備了。 徐陽則根本不需要準備什麼,隻要到時候鑒定術不出岔子,絕對不會有問題。 若是到時候係統這樣來坑自己,現在再準備又有什麼用? 展彤帶著徐陽離開了大牢後,便直奔侍衛處,麵見幾位老大人。 這次侍衛處裡,一共有三位老大人坐鎮,除了之前就認得的額圖渾和蘇和泰,還有位長髯飄舞的老者,顯然這位也是大內侍衛處官階僅次於領侍衛內大臣的二品散秩大臣。 散秩大臣沒有確定的名額,據說本屆共有五人,今天一下子到了三位,已經是很少見的了。 展彤領了徐陽進來,上去和蘇和泰略提了幾句情況,便自行退下。 以他的位階,本來沒有進言的資格,不過這次由於保舉徐陽有功,這也算特例了。 當幾位老大人聽說徐陽居然治好了人犯,無不驚訝。 要知道,他們原本隻是想從徐陽處討要幾根人參,用來吊住人犯的命,然後希望能在人犯彌留之際的這幾天內,查到冷月寶刀的下落。 說白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 沒想到,之前徐陽居然說可以試試去治療人犯。 更沒想到,死馬居然被治活了。 蘇和泰盯著徐陽,神情凝重地問道:“徐賢侄,你確定人犯已無大恙?” 徐陽卻不敢以對禦醫們的態度來麵對這些大內侍衛中的人精。 俯首致意之後,才緩緩抬頭道:“不能說就此就無恙了,隻不過若說之前,人犯是九死一生的話,如今可說多救回來五六成罷了,至於犯人能否活下去,既要看天意,也要看人意了。” “哦?”三位老大人同時問道:“何為天意?何為人意?” 徐陽恭恭敬敬地回道:“天意自然是上天的旨意,閻王要人三更死,何曾留人到五更?金瘡迸裂之類的事,誰都不能打包票的。”見幾位老大人紛紛點頭,才繼續說道:“至於說人意,也要看人犯有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想法,若是病人心灰意冷,不願意活了,即使是再好的藥物喂食下去,藥效也是達不到膏肓之中的。若是如此,也請幾位老大人莫要見責於晚輩,晚輩隻能說是儘力了。” 額圖渾一直對徐陽青眼有加,越看他越順眼,不免為他打圓場:“賢侄客套了,之前那人犯豈能說是九死一生,根本就是十死無生,如今賢侄能將此人的生機提高到五六成,那已經是大大出乎我等所料,又怎會見怪?” 蘇和泰也點點頭,緩聲道:“確是如此,若是金瘡迸裂,那自然是怪不得任何人的,至於人犯不想活下去的問題,我看你似乎是另有方法解決?” 第三位老大人隻是笑著望向徐陽,一言不發。 徐陽心中竊喜,這幾位老人家,簡直都是老人精啊,自己想說什麼,還沒說就猜出大半了,這樣好,比自己請求更有效些。 於是徐陽拱手道:“若要讓人心萌生意,最好的辦法無非就是給他希望。” “哦,什麼希望?”蘇和泰問道。 注1:金瘡迸裂,也就是傷口發炎,在古代沒有抗生素的時代,一場戰爭結束後,大部分傷兵都是因為傷口發炎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