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彈指芳華(1 / 1)

而在震蕩中心的兩人,漫天的煙塵彌漫下,卻依然保持著原有的姿勢。 一滴、一滴、一滴…… 鮮血不停地從徐陽口中泛出,順著他的嘴角滑落,直到滴落在那一片隻餘下虛無的土地上。 顯然,徐陽是受了不輕的傷。 而何濤卻依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勢。 甚至連嘴角邊,懷著必勝信心,而透露出的那種充滿不屑感的笑容,也未曾有過半點更改。 這一拳是他一生中追求的極致。 朝聞道,文人有這種覺悟,武者自然也有。 他從未想過,自己一生最輝煌的時刻會在此時發生,也從未料到,自己一生威力最大的一拳,會在此地揮出。 武功的突破,需要好的對手。 無疑,與他先前的判斷截然不同,徐陽就是這個好敵手。 外人看來,他們無非就是交了兩次手,對了兩次拳。 隻有何濤自己知道,剛剛那一拳,看似一招,其實兩拳相對的時候,自己和徐陽都換了不止一招。 若不是有這樣優秀的對手,自己怎麼可能突破自我的極限,揮出那一拳? 靈動的舞姬,如畫般秀美的麵上,笑容更盛,這一刻她等了很久。 弘晝麵色更陰沉,事情的發生、發展,都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這種無力感。 先前被壓製的文官們驚呼聲未停,就開始彈冠相慶。 這徐陽,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即使有王爺為他背書,居然會在吃頓飯的這點時間裡,就被人打傷了。 看樣子傷得還不輕。 無論之前有多大仇,這是都算報了。 他們不是武者,看不懂這一拳之威。 然而武官們之中卻有不少識貨的。 他們能看懂,他們隻是不敢相信。 一個是市儈的藥商,一個是無名的武者,兩人偶一相逢,居然會迸發出如此璀璨的驚天戰局。 如此驚心動魄! 如此駭人聽聞! 如此超越凡俗! 這是不是武道的究極,他們不知道。 他們隻明白,他們這一生,都未必能再見到,眼前這般接近於武道終極奧義的對決了。 然而同文官不同,他們心中又有痛惜感。 上天既然賜予了如此一場精彩的對決,勢必也會拿回去一些東西,比如說,一個祭品。 這至高的祭品,就是武者之心。 兩個強者,他們之間必然會有一人隕落。 徐陽慢慢收回了架勢,用不停顫抖著的右手,擦了擦嘴角邊殘餘的鮮血。 他承認自己先前確實輕敵了。 對方居然臨陣突破,從原本隻是給自己帶來一絲威脅,轉變成真的可以一拳震懾自己。 所幸自己反應也不慢。 所幸,對方超越的,隻是外家拳法的極致。 外家拳法,最大的掣肘就是持續的戰鬥力。 人力終有時儘。 力氣再大的人,終也無法持久,隻能靠內心的信念支撐。 而內家拳法,有內力源源不斷地補充,即使是甫一交手,略處下風,有內力支持,始終是會翻轉戰局的。 剛剛那一戰便是如此。 對方臨陣突破,逼得徐陽傾儘全力,揮出自己最究極的一拳。 好對手確實是很難遇到的,徐陽這一拳,也是以往練習中,從未達到過的境界。 然而依然不如何濤這突破的一拳。 所以徐陽被逼入死角。 然而徐陽雖處下風而不敗,連日來修煉的“華山混元功”,不知不覺中就透過“破玉拳”散發著威力,境界不斷上升! 一層,二層,三層,居然一舉突破到了第四層的“華山混元功”! 徐陽體內的內力,其實早就超過了修煉“華山混元功”所能達到的極限,隻是這部分內功,隻是借助外力修煉而來,並不能完全融彙到徐陽的自身裡。 就好像天生神力的孩童,無法完全掌控自身的力量,以至於不能好好利用。 然而,借助對手的超常發揮,徐陽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讓他不由自主地將內力彙入經脈,無儘地宣泄出去,而宣泄的工具就是那一招名為“劈波斬浪”的拳法,宣泄的對象,隻能是何濤。 何濤隻感覺徐陽的拳力,由弱轉強,從被自己完全壓製,瞬間就維持了平衡,又過了一刹那,如同河水決堤一般,天地之威,壓製了一切。 包括自己。 包括自己的那一拳。 何濤不敢相信,然而他不得不相信。 一陣陣雷鳴之聲,從他的身體內部隱隱地響起。 彆人聽不到,也不可能聽到。 隻有何濤確定,這是自己體內散功的聲音。 也是全身骨骼粉碎時,會發出的聲音。 這是死亡的喪鐘,而他完全無力阻止。 這是怎麼回事? 何濤完全不能理解。 他隻知道。 他敗了。 在他占儘了優勢,又臨陣突破之後,他居然敗了! 敗得心服口服! “朝聞道”的下一句,是“夕死可矣”。 他做到了朝聞道,他領悟了武道的精髓,體會了究極的滋味。 他也做到了夕死可矣。 隻是時間太短。 甫聞道,即死。 這麼短的時間,即不能讓他把體會到的武道傳播開去,也不夠讓他與她告彆。 不過,夠了。 人生能痛快地活這半輩子,足夠了。 隻是這個美麗的世界,那個美麗的人,終究會遠離他而去。 他不後悔。 即使再有一萬次機會,他也會揮出那一拳。 那究極他一生,最可怕,也是最完美的一拳。 隻是,眼前的這個對手,太可怕了。 思想很快,時間很慢。 當何濤閉上了他那曾經令人畏懼的雙眼時,和慶樓內的驚呼聲,才剛剛傳到他的耳邊。 時空飛渡,彈指芳華。 徐陽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麵孔,這個陌生的人。 他可以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 也沒見過他用的武功。 這是一場不期而遇。 這是一場莫名其妙的對決。 或者,和某個人有關? 當徐陽似有所感,將視線轉向驚呼聲傳來的方向,卻已見不到那個人了。 麵色陰沉似水的和親王弘晝,第一個步出了和慶樓。 看了一眼倒在地下的何濤,他隻說了一句話。 “這人是我的手下,但這事不是我安排的,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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