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證大師臉上有些抽搐,若不是華山派中有內應傳出確鑿的消息,他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原本想對方不過隻是個弱冠少年,應該是極容易對付的,然而卻沒想到一見麵,他就一直在繞圈子瞎扯淡,沒一句實話。
方證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林少俠這般直率,實在是英雄出少年。那麼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少俠也認為五嶽劍派不需要新的盟主,這也算是持重之言。那老衲自然也就放心了。”
徐陽卻又反駁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剛剛不過是晚輩心底的一些想法,晚輩今年也不過十九歲,才疏學淺,見識淺陋是必然的,說的話可算不得準。卻不知恩師和那幾位掌門是怎麼盤算的,大師何不直接去問一下?”
方證搖了搖頭道:“說到底,五嶽劍派內部的事宜,老衲不便過問。隻是五嶽劍派的根基還是太淺,若是少俠今後有另投名師的打算,少林寺永遠為少俠敞開大門。”
徐陽笑了:“另投名師麼,恩師嶽先生對我可說是恩重如山。少林再好,卻也不是晚輩心儀的所在。而且,晚輩並不覺得少林能給我帶來多少好處。”
饒是方證城府頗深,卻被徐陽的話給堵得一愣一愣的。
因此言語中也難免帶上了三分火氣:“林少俠,便是你師父嶽先生,也不敢如此跟我說話。聽說華山派講究個尊卑有序,長幼分明,難道你連你師父都不放在眼裡了?”
徐陽嘴角一撇,大聲道:“師父當然不是放在眼裡的,而是要放在心裡。方證大師您身為堂堂少林方丈,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德高僧,難道這個簡單的道理,大師你還不懂嗎?”
方證一口氣差點沒憋死,有這麼說話的嗎?
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好聲:“說得好,果然是我嶽不群的好徒兒。”
他先前就到了,這事方證耳聰目明,自然早就知道。但他存心不說,還試圖挑撥兩師徒之間的關係。
然而方證未免小看了徐陽,他能知曉,徐陽難道會不知道?
不說武功上兩人已經相差仿佛,徐陽還多個金手指呢。
你方證怎麼比?
結果就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嶽掌門誤會了,老衲隻是擔心林少俠年輕識淺,恐怕不能挑起五嶽劍派這麼重的擔子。”
嶽不群心裡也有股邪氣釋放不出來,這麼多年振興華山派的壓力都壓在他一人肩頭,他甚至為了這事,不惜自宮以修煉“辟邪劍法”。
而等他修煉大成,卻發現原本的敵人左冷禪,已經是自己徒弟的手下敗將,好似全力一拳打在了空處,難過得簡直要吐血。
前些日子,徐陽對他說的那些話,一直無時無刻不在他腦海中盤踞。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徐陽所說的都是事實。
華山派這些年來的慘狀,都是拜少林所賜,而方證這個禿驢,居然在上次自己臨危求助之時,連麵都不肯見。
雖然有著閉關修煉這個借口,但嶽不群信他個鬼。
今日華山派重新崛起,他倒是屁顛屁顛的上山來了,還試圖挑撥自己師徒間的關係?
現在怎麼不閉關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嶽不群才會對方證此時遞來的台階,不屑一顧。
“方證大師言重了,劣徒本就不是什麼奇才,見識短淺本也是應該的。可惜嶽某無能,徒弟中隻有平之一人可堪一用。所以五嶽劍派內部的事,還請大師勿要插手了,以免被外人誤會,那就對少林派名聲不利。”
話已經極為難聽,當著外人,嶽不群給你方證麵子,不代表華山派就真的怕了少林派。
方證被兩師徒聯手懟了,氣簡直不打一處來。
但他也不願意在玉女峰同華山派撕破臉,隻是冷笑道:“那就祝林少俠早日當上五嶽盟主,嶽先生還能在林少俠手下行事,聆聽指揮,也是很不錯了。”
徐陽笑道:“一切都還未有定論,方證大師何必著急,等明日大家夥兒共同商議,自然有個章程。”
占儘了上風,此時嶽不群自然也回複了一派宗師的氣度,頻頻點頭,心中卻是暗笑方證的手法低劣。
豬都能看得出來你是在挑撥。
真當我華山派沒人能看出你們的計謀?
方證勉強笑了笑,便雙掌合十,行禮告退了。
徐陽並未開口,嶽不群看到方證退出後院後,方才衝著徐陽點了點頭道:“你很好,並未被方證這禿驢所騙。”
徐陽心道若不是早就發覺你潛伏在一旁,說不得自己就要和方證商量個所以然了。
“師尊在弟子眼裡,永遠是高高在上,如神仙中人那般。即便是方證拿出少林寺掌門來換,弟子也永遠是華山派的人,絕不會反叛。”
嶽不群頷首道:“你是個有良心的,師父沒用看錯你。”
徐陽不語,心中的憂慮卻又多了幾分。
“明日,還請師尊主持大局。”
“自然。”嶽不群撚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