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唯一正.版(1 / 2)

衛南辭盯著原悄看了好一會兒,大概是盼著對方能改口說句好聽的。

然而原家這小公子也不知是真的呆還是故意氣他,半晌也沒再開口。

偏偏少年一張漂亮的臉上滿是無辜,令人氣都生不起來。

衛南辭無奈一笑,隨手在裝栗子的小盤裡一摸,想找顆栗子吃,卻發覺自己先前早已將栗子吃光了,盤裡隻剩了一堆殼。他左右張望了一下,見旁人的桌上彆說栗子了,連殼都沒有,早已被宮人連盤都收走了。

不知為何,明明沒有栗子了,他卻覺得鼻息間那若有似無的栗子香比方才更誘人,略一回味甚至帶著點甜絲絲的味道。

宮宴自比武結束後,差不多也就接近尾聲了。

不多時,便有宮人招呼賓客們去水榭外的觀景台上,說是要放煙花。

如今這季節,入夜後天氣還挺冷的,依著三皇子那意思,若是不想湊熱鬨的也可以先回去休息。不過今日畢竟是三皇子生辰,眾人都不願掃了興,於是都跟著宮人的指引去了觀景台上,

原悄在星際時代看過很多次煙花,每年到了大小節日,聯邦各大城市幾乎都會有煙花秀。放煙花這種慶祝方式,從古代一直延續到星際時代,也沒有減少人類對它的推崇。

大概是因為短暫又絢爛的東西,確實很容易和浪漫沾邊。

若是換了從前,他定要去湊個熱鬨,也順便看看古代的煙花是什麼樣子的。

但今日出了這麼多事情,他現在實在沒心情看煙花,隻想回去找原君恪,將今日的事情都告訴對方。反正三皇子剛才都說了,累了的可以先走,他沒必要假客氣。

念及此,原悄朝宮人打了個招呼,讓對方轉告三皇子,隨後便帶著金錠子離開了水榭。

這水榭並非建在湖邊,而是通過幾段曲折的木棧道延伸到了湖中。

其實宮裡這湖不算大,從水榭到湖邊的直線距離並不長,但設計木棧道的人大概是覺得路太短了走著沒意思,硬是將一段路七拐八拐搞成了好幾個連著的“之”字型。

來的時候原悄與旁人一道走還沒覺得什麼,但這會兒天晚了,夜風一起,裹著湖裡的寒氣往人身上吹,凍得他直打哆嗦。

“公子,這路窄,您慢些走。”金錠子跟在他後頭提醒道。

“也不知道二哥有沒有等我,我怕走慢了咱們就得自己回府了。”

“公子放心,二公子就算提前走了,也定然會吩咐府裡的馬車在外頭候著,不會真叫咱們趁夜走回去的。”金錠子道。

“方才沒顧上問你,我讓你去找二哥,你怎麼把衛南辭找來了?”

“小的是半路撞見了衛副統領,他說這種事情找二公子也沒用,不如找他。”金錠子道:“小的沒法子,也不敢忤逆他。”

原悄聞言倒也沒責怪金錠子,衛南辭那行事風格他是知道的,彆說金錠子,換了自己隻怕也拿對方沒轍。而且今日那情形,衛南辭來的確比他二哥來更合適。

唯一的問題就是,二哥知道自己要給衛南辭製弩,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兩人正走著,棧道對麵來了幾個內侍。

他們手裡各托著幾件披風,想來是怕看煙花的人冷,特意準備的。

這木棧道有些窄,原悄本是想側身讓個路讓他們先過,但領頭的內侍卻先他一步讓到了一旁,示意他先走。原悄也沒客氣,朝他略一頷首便帶著金錠子匆匆過去了。

就在他們錯身的時候,原悄聽到背後那領頭的內侍一聲驚呼。

他下意識轉頭看去,這才發覺對方手裡的披風被吹得揚了起來。

依著宮裡的規矩,內侍來往送東西時,多半不會直接拿在手裡,哪怕是衣服這樣的東西,也都是疊好了擺在托盤裡端著。若是換了平時,他們這麼往來慣了斷不會出差錯,但今夜風大,再加上每個內侍手裡都端了好幾件披風,這才出了意外。

眼看披風就要落入湖裡,內侍下意識就想去抓,沒想到身形一個不穩撞到了棧道旁邊的木欄杆上,竟是將木欄杆直接撞斷了,連人帶手裡端著的東西全掉進了湖裡。

這一變故來得太快,內侍們顯然都慌了神。偏偏這時湖裡的風勢頭更甚,內侍們怕披風被吹走會受責罰,隻能手忙腳亂地去護著手裡的東西,一時竟是顧不得落水那人了。

原悄見狀忙幾步上前,一手拉著金錠子保持平衡,一手朝著落水那人伸出去,想讓對方借力上來。但那人不會遊水,再加上驟然墜湖慌了神,隻顧著使勁兒撲騰,完全不配合。

就這麼眨眼的功夫,他已經撲騰出了老遠。

“救人啊!有沒有人會水?”金錠子問他們。

內侍們紛紛搖頭,他們大都是自幼入宮,哪裡可能會這個?

有反應快的內侍已經扯著嗓子叫起了救命,想著能將羽林衛叫過來幾個。然而這會兒煙花剛剛開始,周圍儘是煙花爆裂時發出的聲音,內侍們的呼救很快就被淹沒了。

羽林衛這時都守在觀景台和水榭,沒人留意到棧道上的這一幕。

“公子……您要做什麼?”金錠子見原悄三兩下扯掉了外袍,忙抱住他的手臂道:“公子危險,您忘了上次落水的事情了?”

原悄有過落水的經曆,他知道若是再耽擱片刻,那人嗆了水隻怕會有危險。

而且他是會遊泳的,上次之所以會那樣純粹是因為經曆了時空裂縫,身體尚未適應。

“快去觀景台上叫人過來!”原悄在金錠子身上一推,“跑快點!”

他說罷快速活動了一下手腳,“噗通”一聲跳入了湖中。

金錠子反應倒也快,拔腿就朝觀景台上跑去。

深秋夜晚的湖水涼得可怕。

儘管早有準備,原悄入水的瞬間還是被冷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他很冷靜,知道這種事情需要速戰速決。

於是他略辨彆了一下方向,朝著落水那內侍便遊了過去。

在靠近對方之後,原悄並未貿然出手,而是先遊到了對方身後,一手從背後將人控製住了。好在那內侍身量不大,不算特彆有力氣,雖然掙紮了幾下,卻沒傷害到原悄。

“你彆動,相信我。”原悄在他耳邊喊道。

那內侍逐漸冷靜了下來,任由原悄拖著自己朝著湖邊遊去。

這會兒功夫,幾個等在上頭的內侍已經脫了外袍,將袍子連到了一起。幾件袍子連起來之後,得有兩三個人的身量那麼長。他們見人靠近,便將袍子甩到了水裡,那內侍兩手抓住袍子,隨後便慢慢被拽回了岸邊。

眼看那人被拽上了木棧道,原悄這才鬆了口氣。

可就在他打算遊到岸邊時,卻覺腳下一沉,像是被水草纏住了。

原悄心中一緊,暗道不好。

這時,有人重新將袍子甩到了水裡,示意他抓住。

原悄想著拽住袍子一使勁兒,腳說不定就出來了。可他高估了那袍子的堅韌程度,他剛拽住一使勁兒,腳沒出來,倒是將袍子相連的扣給拽開了。

“我的腳被纏住了!”原悄朝他們喊道。

內侍們顯然也沒更好的主意,又有人脫了衣服打算重新將袍子接上一塊。

在冰涼的湖水中泡了這麼一會兒,原悄的身體已經有了麻木的跡象。

他眼角餘光瞥見觀景台那邊有人跑了過來,便知道金錠子搬來了救兵。

於是他絲毫沒耽擱,猛吸一口氣沉入了水裡,想試試看能不能靠自己脫困。

他摸索著想將被水草纏住的那隻腳弄出來,可越是著急越是不得其法。

被冰冷的湖水包裹著,身體正在漸漸失溫,這令他不禁有點惶恐。

理智上,他知道今日的自己不會有危險,但情緒上還是會不安……

就在這時,他忽覺背後水波微動,似是有人朝他遊了過來。

原悄猜測應該是羽林衛來幫他了,便想提醒對方自己的腳被水草卡住了。

然而對方並沒給他任何機會,繞到他背後便強勢地將人一把扣在了懷裡。

兩人的身體在冰涼的湖水中相.貼,原悄瞬間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壓迫感。

這人的動作,令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穿過來時那一日,也想起了那個曾救過自己一命的陌生人——那個他曾誤以為是同類的人,也是短暫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給過他一點期盼的人。

他至今都沒朝那個人道過謝。

他們的恩怨在兩營的齟齬間被一筆勾銷,隻在原悄心裡留下了一點不為人知的委屈和遺憾。

而此刻他背後這人,無論是身量還是氣場,甚至救他的姿勢,都與那日的人十分相似。有那麼一刻,原悄感受著背後這人的有力的心跳,幾乎要認定他們是同一個人了!

但是這不可能!

當日在長寧湖裡救他的是巡防營的人,而今日在場的卻是羽林衛的兒郎。

來人並不知原悄的心思,他判斷出原悄不會胡亂掙紮以後,很快鬆開了人,而後沉入水底將原悄那隻腳的靴子脫了下來。

被水草纏住的腳掙脫了束縛,原悄下意識就想浮上去。

然而對方卻沒給他機會,再次從背後將人抱住拖出了水麵。

被他這麼一折騰,原悄自己都懵了,也忘了掙紮,就那麼乖乖讓對方抱著拖到了岸邊。

“公子……公子!”金錠子趴在木棧道上險些哭出來。

在他旁邊,圍著一堆人,隻是光線太暗,原悄看不清都是誰。

他轉頭想看看救自己的人是誰,奈何對方將他抱得太緊,令他幾乎動彈不得。

直到被人拉上了岸,原悄才得以看清這位“救命恩人”的樣子。

救他的人是……衛南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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