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還有呢？”江欣語趕緊拿出備忘錄，一臉緊張而崇拜地看著沈明燭。
“她的左肺有問題，應該是不太好的腫瘤。如果一個月內手術，問題不大。再拖下去，六個月後是她的大限。
“另外，她子女宮為空，後麵繼續注意的反倒是她兒子的性命。”
江欣語聽愣了。“還……還有沒有彆的要注意的？”
“日月向背，她的父母這一輩子都在為她操心。百行孝為先，有空的話，她應該多關心關心老人。非要再說一點的話……太陽在她43歲時落空，這一年是她夫妻生活的大限，她如果挺過疾病這一關，會和丈夫在43歲的時候離婚，原因是她丈夫找了第三者。”
“臥槽小仙兒……”
“我就先說這麼多吧。你可以把我的話如實轉達給林總。至於林總怎麼拿這些信息要到錢，看林總自己的談判策略了。”
當晚，沈明燭收到消息，林寶蘭要到了整整三百萬投資，算是超額完成任務。
剩下的事沈明燭幫不上忙，乾脆回了自己的家——淮海省秀麗市。
這是一座靠近東海的城市，有便宜又新鮮的海鮮可以享用。
這日沈明燭特意起了個大早去買菜，再回到自己租的小單間裡做起了午飯。
總算告彆了一堆麻煩的人和事，他想好好享受這段獨處的時光。
這樣一來，他才能在去下個副本《木偶戲》時，心情不至太過不好。
沈明燭眼睛看不見，做不了太複雜的菜，不過是把小黃魚、扇貝蒸熟，再淋上熱油、買來的成品蒜泥以及生抽。
至於素菜則更是簡單了，水燒開，把白菜放進去略煮一下，再拌上沙拉醬就可以了，爽脆又可口。
吃完飯，沈明燭洗了碗，收拾了桌子。
之後他走到桌案前，打開抽屜，從裡麵摸出三支香點燃，插在了香爐裡。
香爐正對著的地方放著一張遺像，是沈明燭的師父五穀散人的。
旁邊其實還放著另一張勉強可以稱之為遺像的照片，不過那上麵沒有人的照片，隻有“吳寸心”三個字，是個類似於牌位的存在。
牌位旁還有一個頗為巨大的金壇，裡麵放的則是喜媚和靈靈的屍骨了。
當然，靈靈現在已被他改了名字，叫做了火火。
沈明燭算了算，三支香不夠，乾脆又多點了幾支，然後他拖來椅子，坐到了桌案邊。
抬起手，沈明燭摸到了左手手腕上的藏魂囊。
把錦囊開了口，他咬破食指放了一滴血進去，之後火火從錦囊裡鑽了出來，在沈明燭麵前現了身。
窗簾是拉著的，即便是大白天，火火出來也沒什麼要緊。
看到她這隻鬼，沈明燭絲毫不覺得害怕，反倒是高興。畢竟這會讓他錯覺自己其實沒有瞎。
隻不過此刻火火的靈體看起來很蒼白，呈半透明狀，像是隨時能化作隨風而逝的青煙。
從前她靠石橋古村墓地的風水陣而活。自從沈明燭把她的金壇從墓地裡挖走，她就變得越來越虛弱了。
現在得靠彆的方法來養她。
沈明燭拿出一張紫符，以血畫符咒，燒給了火火。
不多時，火火的身體變亮了許多，當即眼睛亮亮地看向沈明燭。“媽媽！謝謝你把我叫起來！一個人在漆黑的地方睡覺好無聊的！我想陪著媽媽玩兒！”
沈明燭板著臉問她：“叫我什麼？”
火火撅了個嘴，好像有點不樂意，但還是改了口。“爸……爸……”
沈明燭聽罷微微一笑。
因為這個稱呼，他好像對火火生出了某種責任感與期待感。
在他年紀還小的時候，他想過要學很多東西，完成很多夢想，甚至考慮從事科研。
可後來這一切都因為眼睛看不見而夭折了。
沈明燭對師父做出過承諾，不會靠算命、捉鬼一類的事情賺錢謀生。
在辭職參加《玄學真人秀》之前，他的職業是盲人軟件設計師，他的工作不涉及具體編程，主要做的是產品經理的活。
沈明燭一直在認真學習，高三的時候也去了專門為盲人準備的考場，用特殊的試卷答了題，並取得了很好的成績。
科研、或者彆的夢
想，他沒有辦法實現了，但在無人知曉的時刻，他還在學自己專業學科外的知識。
他學得很雜，理論物理，高等數學，文學曆史等等都有涉獵。
不過他學得不算快，也不算深。畢竟他看不見，對於很多東西隻能純靠想象，並且找不到人討論和指教。更多的時候，對於這些事情，他羞於啟口。畢竟其他人多半會想——一個瞎子學這些東西，能乾嘛呢？
學那些東西能夠乾什麼，沈明燭其實也沒想過。
他似乎隻是單純地不想因為眼瞎這件事，在學習這件事上落了其他人的下風。
他隻是告訴自己，其他正常人能學的東西，他也能學。
現在他把同樣的思維放在了火火身上。
做了鬼又怎麼樣？
她還是可以學習的。
火火看得見，能比自己學得快。
再說了，她儘快學一些東西，也好在下個副本幫自己的忙。
思及於此，沈明燭快速打開電腦，用語音指令搜索起小學一年級的語文課本，然後把火火叫過來。
“我不是叫你出來玩兒的。你看看這個，能不能看懂。對了……你識字嗎？()”
火火偏了個腦袋，問他：媽……爸爸，什麼是‘學習’？◢()_[(()”
沈明燭：“……”
現在的火火看起來已經沒那麼癡傻了，但畢竟懂得太少，沈明燭意識到是自己有些冒進。於是他道：
“你自己待會兒，多吸一點香，不喜歡這種味道的話，可以給我講。我給你換一種。現在我出門辦點事，順便給你買本學拚音的書。”
“什麼是拚音？”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乖乖的，不要出去，不許亂跑，不能嚇到其他人。”
“我知道了。我會在家裡等你的！”
沈明燭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去到臥室的床頭櫃處拿上一樣東西，杵著盲杖出了門。
他剛才拿的東西是一塊頗為上等的冰種翡翠手鐲。
這手鐲是他師父留給他的，讓他送給以後的老婆。
沈明燭其實曾經把這手鐲送給過賣花的吳寸心，不過可惜她後來死了。和手鐲是警察從她手腕上取下來，再交給沈明燭的。
其實那會兒還發生過一件頗為怪異的事兒——
將手鐲交還給沈明燭的時候，警察用帶了些許憐憫的語氣道，“沈先生，有一件事，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是這樣的……咱們法醫已經對屍體做了檢查，你以為的未婚妻他……他其實是個男人。
“所以這可能是那叫什麼來著……哦對，他可能是跨性彆人士。怕你歧視他，怕你不接受他是男的，他也就沒告訴你真相……
“總之沈先生，節哀順變！”
警察找他談話這事兒，發生在他看完心理醫生之後。
沈明燭心說那醫生還挺敏銳，居然猜到了吳寸心的性彆問題。
對此他當然感到有些困惑，但也沒太往心裡去。
() 畢竟他跟吳寸心其實隻是說一起搭夥過日子，彼此的關係可能比普通朋友更近一點，但並不涉及什麼情情愛愛。()
再說了，他看不見，無所謂對方長什麼樣，想來性彆其實應該也沒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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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沈明燭拿上和手鐲，是為了把它暫時當掉，以便換錢還給那個巫潯竹。
反正他現在也不打算再找老婆，或者彆的什麼搭夥過日子的人了。
·
十天後，沈明燭正在教火火拚音，手機這個時候傳來了聲音。
那是微信語音消息。
沈明燭把手機朗讀軟件的控製器放在左上角，他拇指長按該控製器，軟件自動按順序播報出發信人的名字：【江欣語，17點13分】
在語音繼續播報前，沈明燭點進與江欣語的對話框，再次長按左上角的控製器，語音便播報了江欣語給他發的消息：
【小仙兒你好，是我，你現在方不方便接電話？我想給你說點事兒】
沈明燭用AI語音助手做了回複：【可以】
過了一會兒，江欣語的電話打了過來。
“後天咱們出發去閩南越州。時間安排上你有沒有問題啊？”
沈明燭道：“沒有問題。”
“那行。我會幫你訂好票的。高鐵過去沒問題吧？”
“沒問題。”
掛了電話，沈明燭聽見火火問自己。“爸爸，剛才打電話的人，是媽媽嗎？”
沈明燭有些驚訝。“不是。如果你可以有一個媽媽……或許她會是吳寸心。”
“她去哪兒了呢？”火火好奇地問。
沈明燭如實道：“她跟你之前那些媽媽一樣，都死了，不在人世了。”
“我也死了，但我還在人世啊！”火火偏了腦袋，像是很不理解這個問題。
“我查不到她靈魂的去向，關於她死亡的一切，通通看不到。這確實奇怪……”
沈明燭的眉宇間有一抹戾氣一閃即逝。
半晌，他似自言自語般道：“搞不好這一係列古怪的事情都是有關聯的。也許這個遊戲能引我找到真相。到時候，我會替她報仇的。”
後日一早，沈明燭打車去往了高鐵站。
這幾天他專心搞火火的學習問題，兩耳不聞窗外事，從江欣語那裡知道播放量等任務順利達標後，就沒有再理會那些瑣事。
他沒有和鄭方他們聯係，也就並不知道《玄學真人秀》這節目最新的動向——
林寶蘭為人靠譜、仗義，人緣極好，再加上之前鄭方發布的跟喜媚有關的花絮在網上小火了一把，幾家和她合作過的自媒體、營銷號頗為看好他們這個節目，在鄭方做好又一版花絮後，立刻予以了轉發。
初期的熱度夠了，新版花絮又做得極好，立刻拉高了眾人的期待值，網友們紛紛使用“預約”功能，預約了第一期正式節目的觀看。
至於第一期節目，大部分是用鄭方親自拍攝的DV
() 剪輯而成的。
他對素材內容很熟悉，於是親自操刀剪輯工作，與此同時請了非常靠譜的播音員錄製旁白，趁熱打鐵把第一期的上期視頻發出去，果然引來了極高的熱度。
【臥槽太可恨了！我要是喜媚，我要鯊了全村人！】
【前麵那位注意和諧，彆太真情實感了！再說了，這個節目有前科的，故事都是編劇編的，節目裡出現的人都是演員！】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你們看見那些村民們下跪時的樣子嗎？誰能做出那個樣子？好奇怪，感覺村子死了不少人，節目是不是考慮到和諧因素，不敢放啊？】
【喜媚的故事代入感太強了，我姐妹XX省的，差點遭遇這種事兒】
【臥槽我們XX省才沒有這種事兒，彆地圖炮啊！喲看到你IP了，你們那兒才拍喜吧！你們那兒最喜歡逼女人生孩子了……】
【對樓上幾位無語，吵這種架有意思嗎？節目組跑那麼遠給我們拍出喜媚的故事，又不是讓你們互相罵對方家鄉的，我們應該關注事情的本質】
【同意，舉雙手雙腳同意！】
相關的話題衍生出了很多討論、分析、有地圖炮掐架的、有討論喜媚的、有討論民俗的、有討論恐怖驚悚故事的，甚至還有專業的科普帖和視頻的出現，用於介紹木鼓屋、撿骨葬一類的來曆的。
節目的自來水安利貼筆筆皆是，一度衝上熱搜。
此外，沈明燭本人也有著極大的熱度。
他被上身時那一蹦一跳的樣子、他雙目流血的樣子，全都引發了相當大的討論度。
【我感覺他不像演的】
【這世上哪兒來的鬼？不像演的，那他就真有精神病了！】
【搞不好他就是演技好，喜媚的故事是真的，村民的反應應該也是真的，不過這些選手還是假的嘛！】
【嗨呀，管他是真是假，沈明燭我先粉了！又瘋又颯！還是個大美人，愛了愛了！嗚嗚嗚眼睛看不見這件事也好讓人憐愛啊！】
【+10086。這節目有沒有打投渠道啊？可憐小燭，你必須是冠軍！】
【什麼冠軍不冠軍的？一般人哪有這麼高的顏值啊？這明顯是個演員啊！眼瞎也是演的吧！】
【同意樓上，要說冠軍，還得是司星北。之前我有朋友求爺爺告奶奶請他看過一次紫微鬥數，好家夥，說得太準了！司星北必是冠軍！】
【小燭寶寶才是冠軍！】
【冠軍必是司星北！】
【停！樓上吵架的有沒有好好看節目啊！你們看清楚沒有啊！有一幕是司星北背著沈明燭！司大神他！背著！沈明燭！】
【而且你們聽到了嗎？沈明燭叫司星北師兄！！臥槽有沒有人好奇他倆什麼關係啊？！】
……
到這一步，相關話題走向了連鄭方和林寶蘭都沒料到的路數——
陸續有人剪了司星北和沈明燭的CP向視頻。視頻還非常的火。
甚至他們火速有了CP名“星燭”，以及一個名叫“星燭SZD”的超話。
另一邊，石橋古村。
古老高大的榕樹上，一個如同光影般的輪廓靜靜立在樹蔭深處。
此人自是山澨。
此刻山澨一雙眼睛注視著的，是地藏王廟的方向。
鄭方他們做得不錯，遊客中心已初步建好，第一期節目才剛播出不久，居然已經有旅行團來這裡參觀木鼓屋和地藏王廟了。
地藏王的大殿緊閉著，不被允許參觀。
但不妨礙遊客們在院子裡點香、叩拜、許願，為婆娑殿內的那座雕像輸送些許信仰之力。
山澨微微眯起眼睛注視那處片刻，側身抬手在空中一劃，身邊便出現了一道細微的空間裂縫。
走進這個裂縫之前，他想到什麼，拿出了常世的人們用到的一種名叫手機的東西。
打開網頁，他查閱起節目相關的情況。
就在這個時候，他收到了一條視頻剪輯推送——
《星燭CP是真的！點開視頻就能看小情侶有多甜！！！》
山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