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東洋·自殺屋1(2 / 2)

“你不剛醒麼?”

“……晚上不是又要熬夜麼?我現在得補一補。你看,你畢竟不是人,理解不了我們人類的需要。”

“………………”

·

當晚11點半,1413號房外的走廊上。

沈明燭放出火火,咬破食指給她喂了一點血。

吃過血,火火穿門進入房中,利用從血中獲取的力量,暫時將右手這一部位進行了實體化,然後她得以打開門,讓沈明燭和山澨走進屋中。

進屋後,山澨先去拉上了遮光窗簾,避免有外人注意到這裡。

緊接著他沒有開燈,而是打開手電筒,一邊打量房間的陳設,一邊對沈明燭做著介紹。

這個酒店有許多主題房間。這間1413號房就是東洋風格的主題套房。

套房的風格非常奢華,裝修風格向日本昭和時代看齊,屋子裡的器皿有很多看上去都是貨真價實的老物件——

手風琴、收音機、舊唱片、舊水壺、畫著美人的香煙盒等等。

而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個娃娃,一個臉色慘白,雙眸漆黑,塗著紅唇,唇角還勾著一個淡淡的微笑的日本人偶娃娃。

山澨道:“白天我打聽了一下,也在網上做了一些檢索,從目前得到的信息來看,每年7、8月份,酒店的人都會把這個人偶帶進來放著。至於平時,這個人偶在日本的神社裡,並不在這家酒店內。”

聽到這話,火火瑟瑟發抖地躲在沈明燭身後,抓著他的衣服道:“爸爸,我好害怕啊。這個娃娃好嚇人。”

沈明燭不解地看向她:“你自己就是鬼,你怕她做什麼?”

火火:“……”

“火火,你已經死了。”

“……嗚嗚嗚,巫叔叔,我爸爸他好過分!”

山澨:“他一直都這麼過分。不然你跟在我後麵?”

火火:“嗚嗚嗚,好!”

沈明燭:“……”

“過去五年,這裡沒有發生任何‘自殺案’。這期間的7、8月份,這娃娃也在這屋子裡嗎嗎?”沈明燭問。

山澨道:“在的。所以並不一定是這娃娃的問題。”

火火在這個時候從山澨背後探了個腦袋望向沈明燭。

她眨巴著眼睛多瞧了那娃娃幾眼,好奇地問道:

“這個娃娃是什麼東西啊?”

沈明燭道:“日本江戶時代,武士的女兒出嫁時,這種娃娃會作為陪嫁品跟著女兒離開。那裡的人們相信,娃娃會帶著身上的災厄一起離開這個家庭,讓這個家庭得到平靜與安定。至於現在,娃娃是那邊很常見的裝飾品。

“有個叫‘阿菊人形’的娃娃很有名。一個名叫菊子的女孩兒買了它,每天抱著它睡,2歲那年,菊子因病去世了,她的家人將菊子的遺骨和娃娃一起放在了佛龕前,後來大家發現人偶娃娃的頭發一直在生長,就好像活了過來。

“到現在,這個娃娃已經有100歲了,據說它的頭發仍在生長。

“我記得……那邊有個淡嶋神社,專門用於侍奉人偶,整個神社有兩萬多個娃娃……山先生,該不會這個娃娃,也被送到了那裡侍奉供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確實如此。”山澨道,“按酒店經理的說法,娃娃可能會招惹一些臟東西。他們集團正好在日本那邊也有業務,老板的兒子每年都會去日本出差好幾次,他會順路把娃娃帶去淡嶋神社裡侍奉,等它身上乾淨了,他再借下次出差的機會,順手把娃娃帶回來。

“這個娃娃有名字,它叫紗織。”

“另外——就算是五年前,每年7、8月份住進來的人也不少。我查到曾有網紅來這裡連續住了一個月,拍了很多出圈的照片。但他們都沒有出事。

“就我查到的信息來看,從15年前到5年前,一共有七起自殺案,不算少,但放在10年間來看,也不算多,所以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經過初步比較,我沒有發現這些死者之間存在任何共性。”

兩人說話間,沈明燭杵著盲杖去了臥室、浴室,他依次打開了衣櫃,看了窗簾後麵,也看了床底。

但他什麼也沒有看到。沒有鬼,沒有精怪,沒有邪祟。

那個叫邢世才的人,是早上才出的事,沈明燭琢磨著,要不他先睡一覺好了,也許那些古怪的東西會等他睡著了再作怪。

感覺到山澨就在身邊,沈明燭將火火放進了藏魂囊中,再碰了一下身邊人的肩膀。“我想睡了。你要一起嗎?”

山澨:“……?”

午夜12點整,沈明燭和山澨並肩躺在了大床上。

由於床足夠大,兩人之間的距離足夠寬。

山澨似乎有些心猿意馬,沈明燭倒是心無旁騖,他枕著邢世才昨晚睡過的枕頭,手裡捧著的則是他穿過的外套。

警方白天來這裡做了細致的痕跡檢驗,也把這屋子裡所有跟邢世才有關的東西都帶走了,他們也就沒能找到太多跟邢世才有關的線索。

沈明燭手裡的這件外套,還是山澨白天從酒店截胡的——

昨晚睡前,邢世才叫了酒店的乾洗服務,將這衣服交給了服務員。

今日,服務員還沒有來

得及將這衣服送乾洗,先被山澨設法取走了。

臨睡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沈明燭在枕頭和衣服上都放了特殊的咒符,儘可能地讓自己能與邢世才產生共情,以便看到他生前在這屋子裡清醒時、或者睡夢中的記憶。

然而閉上眼後,沈明燭的眼前下意識浮現的,是那個名叫阿菊人形的人偶娃娃。

幻夢中,阿菊人形有著可愛的蘑菇頭,齊劉海。白如紙的臉上,它紅豔的嘴唇微微勾著,笑得似乎很甜。

它的頭發一開始隻有齊耳的長度,卻不知為何自行生長起來,很快就到達了披肩的長度。

沈明燭感到它在黑暗裡朝自己笑了一下,眨眼間,那長發已經齊了腰,再飛速蔓延至腳踝。

緊接著沈明燭便看見它們飛快朝自己舞了過來。

都是幻覺而已。沈明燭想。

他剛才給火火講了這個故事,這才在閉上眼之後,看見了阿菊人形。

然而下一瞬,沈明燭感到自己的脖頸上纏滿了長發。那些長發將他的脖子纏繞、收緊,他幾乎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呼吸。

怎麼回事?

幻覺成真了?

身邊的山澨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了,沈明燭伸手想探入腰間拿出那裡的匕首,然而他的腰也已被長發徹底纏死。

他隻能轉而伸手向床頭櫃上摸去,找到什麼東西後,他一把操起來往脖子上的頭發砸去,與此同時他咬著牙勉強開口,幾乎以氣聲的方式念了一遍破魔咒。

下一刻,長發消失,阿菊人形消失,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幻夢。

“山澨?山澨!”

沈明燭從床上坐起來,伸出手往旁邊一探,卻發現身邊的床空了。

山澨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皺起眉來,沈明燭感覺到哪裡不對,便重新捧起了剛才從床頭櫃上拿來打阿菊人形的東西。

將這東西仔細摸了一遍,沈明燭發現它有頭發、有眉毛眼睛、還穿著裙子——

這是那個名叫紗織的日本人偶娃娃!

可這娃娃明明被放在了客廳的展示櫃裡,怎麼會忽然出現在床頭櫃上?

再者,剛才襲擊自己的、疑似阿菊人形的玩偶,它的消失除了有破魔咒的影響,紗織是不是也幫上了忙?

難道這紗織……不僅不是害死人的東西,反而能幫人?

隻不過一旦真的遇到危險,大多數人都怕這個娃娃,不會選擇向它求助而已。

最近還真是跟人偶一類的玩意兒杠上了。

沈明燭擺擺頭,摸出手機按了幾下,不出意外地發現它已經沒了信號。

並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沈明燭沒有貿然喚火火出來。

為了應對突發狀況,他的外套褲子都沒有脫,這會兒沈明燭也不必費多餘的功夫,下床後立刻往套房外走了去,看能不能離開這裡再說。

很快,沈明燭推開了門,去到了酒店的走廊上。

他幾乎立刻敏銳地感覺到,自己並沒有來到走廊上。

空氣變得非常濕潤,並且不是海邊那種帶著鹹澀的濕,而更像是……像是森林。

各種樹木混合的木香,地上青草的味道,泥土的氣息……皆數竄入了沈明燭的口鼻。

這一刻,除視覺之外,他其餘五感全都變得格外敏銳。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甚至能聽見旁邊樹木的根部,有幾個蘑菇正在生長,它們發出了非常細微的簌簌聲響。

我怎麼會來到森林中?

這裡是某種夢境嗎?

沈明燭剛正這麼想,就聽見房門被打開再被關上的聲音。

他剛才已經關上了門,這會兒走來的又是誰?

“噠噠噠……”

來人似乎沒有腿,隻能一下又一下地,以跳的方式靠近他。

沈明燭意識到這是紗織。

她從床頭一直跟自己來到了這裡。

“是紗織嗎?”

沈明燭話音落下後,紗織張口說了一句話,竟然真的回應了他。

不過她說的是日語,沈明燭聽不太懂,隻能勉強辨認出它似乎說了“你好”二字。

暫時來看,沒法與它做深入交流,沈明燭便先不理會紗織,而是杵著盲杖試探性地往前走了幾步。

途徑身邊最近的一棵樹時,他伸出手仔細感受了一下樹木的形狀、樹皮的觸感,隨即在上麵畫了個符號,是一個羅馬計數的“1”。

之後,每經過一棵樹,沈明燭都會做下一個標記。

沿著他所走的路徑,經過了七棵樹之後,沈明燭在樹乾上劃下了羅馬數字“7”。

這期間,他身後一直有“噠噠噠”的聲音。

那是紗織一直在跟著他。

再往前走出數步後,沈明燭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哢哢哢”的響動。

凝聲聽了一會兒,他朝傳來響動的地方走了過去。

“哢哢哢”的響聲愈發明顯,像是有人不斷地在用指甲撓木板。

那聲音穩定地、持續不斷地響著,讓人聽著不免有些頭皮發麻。

隻因它充斥著沒有止境的絕望——

被活埋的人關進了棺材出不去,就會一直這樣撓棺材蓋。由於沒有吃喝,他們沒有力氣,手腳也沒有什麼使力的空間,隻能不斷重複這樣一個毫無意義的動作。

沈明燭暫時停下腳步,警惕地開口問:“是誰?”

緊接著那人撓門的動作變得快了很多。

沈明燭聽到了一個沙啞至極的聲音。“救救我!救救我!”

這聲音像最粗粒的沙子摩擦所發出的。

若非沈明燭聽力好,根本不知道這人在說什麼,甚至無法肯定這個聲音是人所發出來的。

杵著盲杖循聲往前走出數步,沈明燭伸手一碰,摸到了一扇木門。

“哢哢哢”的聲音就是這扇門發出的。

看來有人被困在了裡麵。

“你退後一些。我來想辦法開門。”沈明燭道。

·

另一邊,邢世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間森林小屋內,他又餓又渴,沒有一點力氣,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從這裡逃出去。

他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彆說嘗試著撞門了。

他隻能百般絕望地撓門,奢求有人能在這茫茫森林裡聽見這樣的聲音,繼而前來救他。

邢世才越等越絕望,他想自殺,可他連咬舌自儘的力氣都沒有,當場就哭了出來。

眼淚落下來的時候,他不敢浪費,一邊繼續撓著門,一邊伸出舌頭,將臉上的眼淚舔乾了,希望能借此能稍微解點渴。

可眼淚是鹹的,這樣做根本無濟於事,於是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最絕望的那一刻,他聽見有人靠近的腳步聲。

那一瞬邢世才幾乎以為這一切是自己臨死前的幻聽。

直到他聽見那人問了句:“是誰?”

邢世才欣喜若狂,趕緊鉚足了力氣撓門,用儘全力喊出一聲:“救救我!救救我!”

然後他聽見門外人道:“你退後一些。我來想辦法開門。”

邢世才趕緊以龜速爬離了門邊。

他自詡已付出全力,但其實根本沒有爬出幾步路。

門外的人大概是不願意等,很快有了動作。

邢世才這才搞明白,那人所謂的想辦法開門,是飛起一腳直接把門踹了開來。

門開之後,邢世才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穿著一身黑的走了進來。

“你、你……”

“我姓巫。既然說不出話,你可以先不必說。”那人開口道,“我知道哪裡有水源,我帶你過去。當然,此事有代價。

“告訴這是哪裡。不然我直接把你丟進水裡淹死。”

·

沈明燭杵著盲杖靠近了木門。

他能感覺到那人並沒有離開木門太遠,但已不願再拖延下去,於是徑直操起盲杖砸向了木門。

他的盲杖是特製的,質地堅硬,輕易不會折斷,這會兒還真的一下子把木門砸開了。

木門倒下,揚起一片塵土。

沈明燭在這個時候開口道:“我是一個瞎子,不太方便,我可以把手伸過來,然後你自行扶住我的胳膊站起來。我知道哪裡有水,可以帶你去。不過——”

話鋒一轉,沈明燭的聲音裡多了幾分狠厲。

“前提是你要告訴我,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否則我會隨時殺了你。”

說出這句話後,沈明燭聽到的回應是一陣“嗚嗚嗚”。

那人顯然已沒力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並且這個時候沈明燭才聽出,被困在屋子裡的似乎是個姑娘。

自己想要問她什麼,也得等她有力氣了再說。

於是沈明燭等她伸手扶住自己、勉強站立之後,先帶她去到了水邊。

在來的路上,沈明燭已聽到了水聲傳來

的方向,沒過多久就帶這姑娘去到了一條小河邊。

姑娘不要命似的撲進了河裡喝水。得虧河流不深、也並不湍急,她不至被衝走,也不至於淹死。

這期間沈明燭在火火的幫助下摘了幾個野果,等她喝飽水後,又把野果扔給了她。她也顧不上有毒沒毒,張口就拚命吃了起來。

很長一段時間後,姑娘總算恢複了幾分氣力。

見她能坐下來和自己正常說話了,沈明燭問她:“你是誰?”

“我……我叫、叫孟純。”姑娘道。

“這裡是什麼地方?”沈明燭再問。

孟純苦惱地捂住頭。“我、我也不知道,我……”

“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我不知道!我忘了!”

“那你是做什麼的?”

“畫家……我是一個畫家。我……”

孟純一副大腦遭遇過重創的樣子,沈明燭轉而問:“那你知道瀾海酒店嗎?你去過1413號房嗎?”

“瀾海酒店……1413……”

孟純念了好幾遍這兩個詞語,然後瞪大眼睛,“好像、好像有點印象……我……我是去采風的……我想畫越州的風土人情,於是去了越州……我聽說有昭和時代主題的酒店房間,就訂了一間……再然後……然後我好像住了進去……人偶,有一隻人偶……”

孟純一下子跳了起來,驚恐地指著沈明燭身後。“你你你身後!你身後有個好嚇人的娃娃!對對,我記得它……它叫紗織!”

沈明燭看不見孟純的表情,但能感覺到紗織突然蹦了一下,跳到了自己背後藏起來,就像是不願被孟純看見。

“你看見了人偶,然後呢?”

“然後我……畫畫……我好像在畫畫!那些昭和風的東西給了我靈感,我在畫畫!”

孟純抬起手指向沈明燭的身後。

“你看,那裡有一個畫架!空白畫架!那……那好像是我的畫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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