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東洋·自殺屋9(2 / 2)

片刻之後,沈明燭和山澨來到了河邊,他喝了一些水,也吃了一些野果。

“噠噠噠”的腳步聲是紗織發出來的。

她在沈明燭與山澨的背後來回蹦躂,就好像在好奇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沈明燭還處於混亂的狀態,偶爾會朝山澨蹦出一句日語。

等他吃完東西喝完水,山澨便拉住他的手,以血畫下一個符咒。

過了一會兒,沈明燭的神智徹底清楚起來,他的因果已還給了紗織。

“好了些嗎?”

“好些了。”

聽見山澨近在咫尺的、含著幾分關切的聲音,沈明燭不由想到了不久之前他說的那句——

一定會帶自己把自己找回來。

沈明燭微微有些動容。

當做回自己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當“孟純”時,生出的那個關於交換身份的想法是多麼的荒謬。

想來,當時他之所以生出那樣的想法,是因為他全然忘記了自己的本來麵目。

直到把自己找回來,他才知道失而複得、重新做回自己,是一種怎樣珍貴的體驗。

就像

他手裡的那根盲杖。他時常覺得隻要它還在,就代表自己仍是殘疾。所以在依賴它的同時,他心裡有藏著一份隱蔽的恨與怨。

可他知道他離不開它。它早已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怎麼了,小燭?”

瞥見沈明燭的樣子,山澨開口問道。

“沒什麼,就是想向你說聲謝謝。”沈明燭道,“之前可能對你有偏見。現在我要糾正一下,你是個很靠譜,很能讓人感到安心的隊友。”

“誇我?”

“嗯。怎麼?”

“你以前可不會隨便誇人。”

“是麼?”

“是。你經常罵手底下的人是廢物。”

“……”

“不過不包括我。可能這是隻有我還肯留在你身邊的原因。”

聽到這句話,沈明燭微微皺了眉,低聲追問了句:“真的嗎?”

沈明燭瞎了,一雙灰白色的瞳孔沒有焦距,微微皺著眉的樣子竟顯得有些委屈。被人指責之後的那種委屈。

瞧見他此時的模樣,山澨心裡一酸,後悔說了那句帶有幾分調侃的話。

沉默半晌後,他抬手揉了揉沈明燭的頭。“假的。我胡言亂語。”

沈明燭:“…………”

沈明燭暫時不再理會山澨。

“咚咚咚”,疑似有人拿頭撞樹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轉過身,沈明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去。

現在他什麼也看不見,隻能從山澨的口中知曉,先前的那個“沈明燭”變成了一個模糊的、沒有麵目的人,這會兒撞樹的人就是他。

與此同時他的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時不時地,他的身體還會化作無數個小碎塊,小碎塊會裂開片刻,再重新聚攏成他那模糊一片的身體。

他的情況,與沈明燭當孟純的時候,與山澨一起撞見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現在沈明燭基本可以確認,那個人其實就是山澨遇見過的“邢世才”。

暫時把“邢世才”的本體稱為A。

隨著與山澨共同走進三次小洋樓,“邢世才”這一身份、記憶、意識,全都從A這個人的身上剝離了。

按理這部分東西會轉移到山澨身上,而山澨的相關身份、記憶、意識則會去到A那裡。

可山澨破壞了機製,他還是他,他的意識與記憶沒能去到A那裡。

於是丟了“邢世才”的A,在沒能得到“山澨”的情況下,也就成了一團模糊的人物。

嚴格意義上來說,此刻正在撞樹的,是一部分靈魂。

可這部分靈魂丟了記憶、意識、身份……

它成了徹徹底底的孤魂野鬼,還是殘缺的那種。

現在受害者“邢世才”丟了,“孟純”也丟了……他們去哪兒了?

其餘受害者呢?是不是可以把他們的意識全都放出來?

這裡

的木屋望不到儘頭,可見受害者的數量遠遠超過了8個。

那應該是那些老物件來1413號之前被“關押”的受害者,甚至其中有不少人可能是被太一親手所殺。

想到這裡,沈明燭眼裡不由浮現出了太一把姐姐剁成泥、再分彆放進三個青瓷瓶的畫麵。

“神明的子|宮”,指的是什麼?

他的姐姐已經作為“神的孩子”降生了嗎?

又或者她正處於被孕育的狀態?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個“神明”,想到這整件事,沈明燭感到心裡很不安。這是他很少會有的感覺。

他隱隱能感覺此事牽連甚廣,這背後涉及的陰謀絕不簡單。

沈明燭想到這裡,聽見山澨道:

“既然我們已經打破了一部分規則,不如讓規則更亂一些。或許我們能讓它亂到連太一本人都控製不了的地步。”

聞言,沈明燭笑了笑。

山澨的想法,其實也是他的想法,他當即道:“正有此意。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們還得找兩個靈魂。一個是百合子的丈夫,一個是百合子。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也被困在了這裡。”

沈明燭道,“或者更準確的說……是百合子的一部分記憶與意識。

“太一不認同被教育成對丈夫百依百順的百合子,他要為她做一個徹底的重塑。他應該剝離了百合子靈魂的一部分,就像這裡其他的受害者一樣。我要找到她。她也許能派上用場。所以……”

“小燭,”山澨走至沈明燭的跟前,“你想怎麼做?”

“你以不沾染因果的方式,將這裡的木屋的門全都打開,把所有意識與記憶的融合體放出來。然後我們試試看,不斷出現的小洋房能不能讓這裡徹底崩壞,另外——”

沈明燭舉起一把小刀,放在了額頭,“我來招魂,引他們上我身,然後我會想辦法控製住他們,就像我控製火火那樣。”

“小燭,”山澨嚴肅地看著他,“這很危險。你的身體承受不住。”

“但你是巫醫。”沈明燭望向山澨所在的位置,他表情篤定,沒有絲毫的猶豫,“我相信你的祝由術,也相信你。”

這一刻的沈明燭,仿佛與久遠以前的沈明燭重疊了——

“陽華山一役如此重要,你真的要讓我去當這領兵的統帥?

“沈明燭,你就不怕我對你倒戈相向嗎?”

山澨曾這樣問過沈明燭。

那會兒沈明燭批閱著手裡的折子,頭也不抬地說道,“我相信你。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你的能力。”

當年的沈明燭是真的這麼想的,還是隻是在玩籠絡人心的套路,山澨不得而知。

畢竟其實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逆著沈明燭來,因為沈明燭掌握著操控他生死的言靈訣。

但這一刻,山澨能感覺到,沈明燭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是真心的。

仿佛隻要有自己在,他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玩多大都可以。

望著沈明燭嘴角的笑意,半晌後山澨也笑了。

“那就來吧。”山澨道,“一起想辦法離開這裡。”

“嗯。”沈明燭朝他點了點頭,“我們一定可以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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