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為人(1 / 2)

做人有什麼好的?

規矩多,責任多,操心的事也多。

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山澨都是這麼想的。

哪怕是現在,偶爾他也仍然會這樣想。

他非人非神,非神非魔。

海洋的出現就是他誕生的起點,他幾乎不受天地間任何事物的約束。某種意義來說,他就是海洋本身,或者說海洋的擬人態。

海洋存在,他就存在。海洋消失,他也將消失在這世間。

山澨是跟著沈明燭學做人的,也跟著沈明燭看到了許多人間的美景。

昆侖的雪,大漠的落日,湖畔的月色,高山之巔的雲海與黃昏……

這些人間的絕色,對於山澨來說,通通比不過沈明燭此刻蓄著淚水的一雙眼睛。

他還從沒見過沈明燭哭。

溫熱的淚水沾上山澨的掌心,他親吻沈明燭的動作不知不覺放輕了很多,心裡的衝動與滾燙已經平複,洶湧的情|欲徹底被憐惜所取代。

於是他的親吻變得很溫柔,似乎從侵略變成了安撫。

他不想再看到沈明燭哭得那麼傷心。

漸漸分清現實與夢境後,沈明燭沒有再繼續流眼淚了。

清醒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哭過,是因為他認為哭是很沒有意義的行為。但做夢的時候,他沒法控製理智。他自己都沒想到他會哭。

一段時間的恍神之後,沈明燭總算意識到了山澨在做什麼。

他想起了意識海裡,山澨借“巫潯竹”的軀殼對他做的事。

那會兒巫潯竹“瘋了”“失去了理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現在的山澨呢?

難道他也因為注視神明而失去了理智?

彆人失去理智,做的是殺人放火一類的歹事。

可為什麼山澨每次失去理智,都會親我?

“真正未經開化的野獸看到美人,想的不是敬重他,而是征服他。就像我現在將你按在我的身下一樣。”

鬼使神差地,沈明燭想到了巫潯竹曾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然後抬起手,下意識做了個推拒的動作。

山澨又一次重重碾過他的唇,而後停止了親吻。

緊接著他攀住沈明燭的肩膀將他轉了個方向,再將他從背後攬入懷中。

如此,與沈明燭一起側躺在床上,山澨一手抱著他,另一隻手則依然蓋住了他的眼睛。

山澨做這個動作,或許是不想讓沈明燭看見自己,或許隻是不敢看他的臉,怕自己情難自禁。

這是他下意識的動作,可當他這麼做了之後,才發覺到了一絲尷尬。

山澨深深吸一口氣,儘可能地用意誌力忍住什麼,然後一把拉來一小截被子,擋在了自己小腹前,再重新抱住沈明燭。

沈明燭自然也感覺到了,他有些驚訝,但並沒有什麼動作,隻是任由山澨抱著自己,過了一會兒乾脆又閉上了眼睛。

見沈明燭是這個反應,山澨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兩個人就這麼僵了一會兒,山澨啞著聲音開口:“沈明燭,你現在怎麼想?”

“現在怎麼想?”沈明燭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我想睡覺。”

山澨:“…………”

沈明燭實在沒有力氣想什麼,他就想好好地睡一覺。

他的意誌力極強,在麵臨危險的時候,比如點香成神、麵對太一那會兒,哪怕身體機能已消耗到了極限,他也能僅拚著一口氣強撐下去。

可隻要他覺得安全,他就可以立刻斷片。

在安全的環境裡,他可以放任自己睡個天昏地暗;或者放任自己以最慵懶的狀態應對一切。

他不必急著去考慮任何事,他隻要睡覺補充體力就可以了。

偏偏山澨不肯讓他再睡。

“沈明燭,你就沒有話想問我?”

“你想讓我問你什麼?”

聞言,山澨氣得咬了一口懷中人的耳朵。

沈明燭這種態度,會讓山澨覺得,隨便什麼人可以——

換做其他人親沈明燭,沈明燭也是這樣無所謂。

他到底……

吸一口氣,山澨換了問題。

“你想起了什麼?你剛才為什麼說,你以為我死了?”

“夢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片段。就好像我被前世的我奪舍了似的。但現在我還不能思考太多事情。我就想睡覺。”

沈明燭的聲音懶洋洋的,隨時在昏睡的邊緣。

山澨乾脆重新在他眼睛前綁了根衣帶,然後把他拉起來坐好。

山澨的語氣很嚴厲。“彆睡了。已經睡得夠多了,再睡可能又會陷入夢魘。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還有藥。”

沈明燭:“……行吧。”

見他還打瞌睡,山澨拿出兩根銀針紮進他的風池穴、百合穴。

這兩處穴位提神效果極好,在山澨能量的加持下,更是讓沈明燭立刻清醒起來。

沈明燭一下子坐直了。五感皆數回歸,他感覺到了饑餓。

他問山澨:“能幫我訂個飯嗎?”

山澨立刻扳起了臉,但他還是訂了飯菜。

訂好飯,山澨拉著沈明燭去到起居室坐下。

給他倒了一小杯紅茶,山澨看著他開口道:

“你就不想和我聊聊?”

“你是說……那些記憶嗎?”

清醒過來後,沈明燭想起夢裡的那些畫麵時,仍有些心有餘悸。

他的心臟傳來一片密密麻麻的疼痛。

這種疼痛好似發自本能,而跟記憶本身無關。

他能感覺到,其實前世的他,就藏在他的身體裡。

他的靈魂由兩部分構成,一部分是過去,一部分是現在。

若非如此,上次他不會透過黑曜石看到過去的自己。

之所以他平時對那些前塵往事毫無所

查,恐怕是因為靈魂裡那一部分的自己被某種力量暫時封印住了。

沈明燭靠在沙發背上,緩緩把一杯茶喝下去。

他問山澨:“對了,我師兄他們沒事兒吧?”

山澨看他一眼,搖搖頭。“邵飛燕的情況有點嚴重。其他人沒事。我安排魔像去處理了。”

頓了頓,他問:“你就想問我這個,沒彆的了?”

沈明燭放下茶杯,想了一會兒,道:“對於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應該都是你不能說的。我現在隱約能感覺到……我恐怕上輩子就是欠了債,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在還債。不過我也不太確定。畢竟……為什麼想起那些事,會壞因果?跟我有關的因果,到底是什麼?”

等了一會兒,沈明燭並沒有等來山澨的回答,於是他點了點頭。

“你看,你不能說。既然是這樣,我也沒必要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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