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天普通國中生的日常(1 / 2)

幸村精市正盯著對麵滿牆動物卡貼的兒童病房出神。

因為討厭消毒水奇奇怪怪的氣味——主要是討厭醫院象征著的生病本身,他剛住進醫院時還很不適應。但時間一長,他也漸漸不覺得有什麼了。

“幸村君?回神啦回神啦。今天的檢查結果也是正常哦,再過兩天天就能出院了吧。”結束了今天檢查的護士笑著喊他,以為他最近迷上了發呆。

大概隻有幸村精市自己知道,他在看的不是兒童病房,而是兒童病房門口站著的,昨天突然發病沒能被救回來的那個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麵對死亡。

前些天幸村精市還帶著他和病區裡的一堆孩子玩鬨,他記得那孩子雖然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其繪畫天分卻令人驚歎。

醫生宣布搶救無效的時候他母親在對麵病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會兒已經平靜了下來,低聲啜泣著收拾起幼童住院期間的雜物。

那小小的魂魄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玩具被母親一件件珍重地塞進包裡,有些不解母親滿麵的傷慟,也不解自己為什麼不再被允許玩這些玩具了。

往日溫柔的護士小姐路過門口時,也不再對他展露笑顏。

幸村精市看著那個孩子想要拽住母親的衣角邊沿卻穿透而過,而他的母親卻一無所覺。孩子迷茫地看著不再理睬他的母親,急得快要哭出聲來——他在尚且不懂何為死亡的年紀,已經失去了他的生命。

那是怎樣一種感覺呢……沒有人看得見我,沒有人聽得清我,沒有人聞得出我,沒有人摸得到我。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緩慢而有力地握緊,直到指緣在掌心摳出泛白又轉為紅紫的印痕才鬆開,如此循環往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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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大道被粉白色飛雪侵染的時節裡,已經出院的幸村精市趕上了國三的開學典禮。

他的手術做得突然,後期醫院以專家會診為由,謝絕了外人的探訪。此時網球部眾人乍一見他,還以為他是從醫院裡逃了出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勸他好好接受治療。

這次他們的部長卻沒有露出抵觸的情緒,而是嘴角噙笑抱胸地看著他們,似乎毫無陰霾地享受著他們對他的擔心。

主人公遲遲不做回應,不大的更衣室逐漸安靜了下來。眾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軍師柳蓮二提出了大膽假設。

“幸村,你該不會是……已經做完手術了吧?”

“是的哦,手術和複健都很順利。”雖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壯得可以立刻上場打個三局,但幸村精市還是自動給這段不平凡的治療經曆添上了馬賽克,“最近再維持一段時間的複健,我就可以繼續和大家並肩作戰了。”

幸村精市已經查過資料,他完全沒有經曆過網路上所說的格林巴利綜合征的常見療法,吃的藥也是專門調製,看不出名字用途。

他摩挲著球袋裡藥瓶上的黑底金色浮雕紋飾。

幸村安定無意給困囿於病痛的哥哥徒添傷痛,因此也隻是在幸村精市接受麻醉被日月食回溯了時間後,用他的小術法給幸村精市留下了一個會漸漸消失的疤痕做幌子。

此時,幸村精市戳了戳這個疤痕所處的位置。

作為一個刀口……它可完全不疼啊。

他覺得自己痊愈得十分奇怪,沒有術後的疼痛,甚至連刀口的部位都沒有。

——就這樣康複了。

與其說是做了個手術,不如說是他的狀態回到了幾個月之前他還無病無痛的時候。

而隔天之後,醫院送來的療養指南細節之詳儘,幾乎可以出成一本書。

“據說好好調養的話連後遺症都不會有。就是醫生開的藥太難吃了……而且還要吃很久。”幸村精市指尖抵著下巴,露出苦惱的神色。

“還請務必遵從醫囑,部長。”出身醫生世家的柳生比呂士正色。

他們這幾個月對偶然任性的部長無可奈何——重話是說不得的,畢竟那是他們敬重的部長也是當前的病號,可是他前些日子諱疾忌醫的模樣讓他們擔心不已。

幸村精市失笑:“當然啦,我可不想再進醫院了。”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出院後的自己能看到鬼魂和妖怪了。

部活解散後,幸村精市淡定地無視了畫室中被他嚇到牆角處瑟瑟發抖的妖怪,傾身在畫板上留下水彩斑駁的光影。

他最近除了用大量的網球訓練找回自己的手感,便是在塗抹出院起就斷斷續續著筆的係列畫作。

那是幾頁堪稱天馬行空的妖怪畫集,紙頁上奇異的生物在他看到的妖怪基礎上已做了腦洞更為大開的變形。畫友在推上還笑言,他最近的風格已由西洋畫轉攻浮世繪了。

他隻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記錄自己如今能看到的這些。

紫發少年確信自己現在能看到妖怪這點,自家弟弟並不知情——他推測安定是利用妖怪的力量治愈了他。

安定探病時手中的白光,自己的症狀莫名緩解,安定與黑衣人交談,手術前時醫生口中的奇跡,一切都隱隱關聯。

術後安定還曾經小心翼翼地試探自己術後有沒有什麼不適,而和弟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的幸村精市並不想讓家人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