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普通國中生的日常(1 / 2)

奴良宅。

後腦勺極長的老年人正在斜倚在古樸的走廊中,用手中的煙槍敲擊著膝蓋。他看著庭院小池裡中河童露出的半截白色頭頂微微出神。

庭院中新裝上的驚鹿一頓一頓地發出篤篤的聲響,令庭院中看稀奇的小妖怪們哄鬨著聚集在一起,時不時發出驚歎的“哦——”聲。

身為關東妖怪組織奴良組初代總大將的奴良滑瓢已經五百餘歲——在他成名的這四五百年中,他已然目睹了無數人的離去,如今在奴良組新舊交替的重要時刻,他終於有了一絲命中注定的解脫感。

距離他曾經看到的“未來”,已經並不遙遠。

接到花開院柚羅詢問的奴良陸生氣喘籲籲地跑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意外寧靜祥和的一幕。

他下意識地放慢自己的腳步,在老人明明察覺他的接近,卻沒有出聲詢問他的來意時,終於忍不住發問。

“爺爺,柚羅說的那件事——”

他晃了晃自己的終端,儘力控製住自己急速的喘息聲。

棕發少年疑惑地想起,幾分鐘之前,他才從理應是對頭的陰陽師口中聽聞自家奴良組即將出征的消息。

雖然自家奴良組行的都是大義,但——奴良組的確是一個妖怪組織沒錯吧?

什麼時候妖怪也會與這麼多政府組織共事了?備注一下——這可是喜愛吃白食,到處生事的滑頭鬼帶領的奴良組。

聯想一下那個畫麵,甚至不能被普通人肉眼察覺的奴良組混進一堆各國的政府特工機構——畫風一看就完全不搭。

他想起了同學幾分鐘之前在電話中提到的,那個據說和烏鴉有關的組織:“我們真的要參與殲滅政府的那個以酒為名的組織嗎?據說對方和烏鴉妖怪有關……”

說著說著,他的視線轉移到自家爺爺身邊的嬌小妖怪,若有所思地止住了話頭。

原本醉醺醺地躺倒在一旁的鴉天狗突然彈射了起來,在少年眼睜睜看著他快要彈向屋頂之時,突然伸手的奴良滑瓢閉著眼將它拍回了地麵。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強忍下自己激動神態的鴉天狗高速地拍擊著自己的翅膀,渾然不顧自己亂飛的鴉青色羽毛。

“是不是那個——那個西洋酒廠——!”

年老的妖怪緩緩睜開了一隻眼,壓迫力極強地讓他的老友平複下來:“冷靜——鴉天狗!”

被鴉天狗一手帶大的奴良組三代目奴良陸生,第一次見到麵前一貫對他極為寵溺的年邁妖怪如此憤怒的模樣。

老得隻剩一隻巴掌大的鴉天狗眼淚迅速盈滿眼眶:“是啊,您還記得——!”

極為情緒化的妖怪放任著彙聚起來的淚水打濕地板,在不遠處,他的三個子女手無足措地抱成團,看著傷心不已的老爹不知如何安慰。

“我無法忘記,我那被‘鬼’所害慘死的長子——”

那是他與妻子濡鴉在在一起沒多久,時值組內動蕩之時。當時的兩妖都無暇顧及剛出生的幼崽,誰知當一切塵埃落定後,他們唯一的孩子竟然就此從他們的愛巢中消失無蹤了。

身為奴良組的重要乾部之一,他的孩子竟然就這樣下落不明,這對於奴良組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然而漫山遍野的搜尋最終依然宣告無果——直到幾個月之後,化貓組極為擅長偵查的貓妖們才發現了叢林中已然腐爛的衣料。

而奴良滑瓢的妖術隻能回溯出,元凶是名為“鬼舞辻無慘”的非人類,而接受那孩子血與肉的,是一眾早已被轉移走的人類幼崽。

比起妖怪和半妖,這種人造的妖怪壽命要短得多。這樣殘忍的手段,哪怕是在妖怪之中也是不被允許的。更何況對方迫害的,還是高尾山天狗族的幼崽——那裡正是奴良組的地盤。

然而名為鬼舞辻無慘的“鬼”,在抓走了他的孩子之後就自覺消失在了奴良組的地界之中。

“我們族中的孩子被那個人不人妖不妖的家夥抽筋剝皮不說,被與那個人類融合之後,那個人類小鬼,竟然還在乾更甚於那個渣滓的事情——!”

天狗——換言之正是烏鴉。

鴉天狗是烏鴉天狗一族的組長。他的同族中鮮少有能夠化為精怪生出靈智的烏鴉——在這個靈力衰微信仰崩塌的時代,所有妖怪的後輩存續都無比艱辛,因此禍不及子代成為了這些大妖們的共識。而當時詛咒奴良組與花開院家後代的羽衣狐,堪稱是踩中了地雷的存在。

子世代的烏鴉三子女黑羽丸、雞冠丸、竹竹美,是鴉天狗經曆喪子之痛後在奴良組的大宅中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更是族中極少數能夠存活下來的後輩。

能夠天然從烏鴉形態覺醒神誌的天狗極為稀少,而成年天狗妖怪結合誕下的幼崽更加罕見。烏鴉一族的幼崽在覺醒之前,往往會與一個名為產屋敷的人類家族建立契約,與他們合作磨練後代。

然而近百年來,隨著產屋敷家使命的完成,產屋敷家的劍士們幾乎不再使用烏鴉作為聯絡工具。沒有磨煉手段的年輕烏鴉們不必再辛苦奔波,數量卻依舊在不知不覺中逐年稀少。

直到有一天族中長老驚覺幼崽們的失蹤,他們才發現近些年隕落在磨煉途中的烏鴉們多得令妖驚異。

從散落在奴良組領地各處搜集而來的烏鴉骸骨中,鴉天狗感受了自己族群被挑釁的憤怒。而這挑釁很快隨著鬼舞辻無慘被殺死強行平息下來——它連複仇的對象都沒有了。

在靶子被殺死之後,獲得自由之身、並且攝取了足量烏鴉妖血能夠自體分裂出烏鴉分/身的烏丸蓮耶麵對著來勢洶洶的關東妖怪組織,選擇如同縮頭烏龜般藏匿起來,一藏就是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