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樹沒忍住,伸手戳了一下。
幾名路過的女學生推門走進來,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屋子裡變得吵鬨起來,她們互相推搡著,一邊低頭看磁帶,一邊頻頻地偷看蔣樹。
厘央隱隱約約從她們口中聽到‘好帥’‘高三’‘學長’等字眼,她側頭看了一眼她們,又看了一眼在收銀台後麵的蔣樹。
她鼓了下嘴巴,偷偷在心裡腹誹,不是說好……隻陪她一個麼?怎麼有這麼多人想翻他的牌呀。
這麼想著,她又忍不住偷樂。
女學生們挑了三、四盒磁帶,付錢的時候,她們把其中一個女生推了出來。
那名女生紅著臉看蔣樹,緊張問:“你有女朋友嗎?”
厘央餘光看著他們,偷偷豎起耳朵聽。
蔣樹低頭找著零錢,神色冷淡,“沒有。”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那名女生鼓起勇氣問。
蔣樹把零錢遞給她們,“喜歡年滿十八歲的。”
厘央眨了眨眼睛,這算什麼答案啊,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沒回答。
女學生們都比蔣樹小,神色失落下去,又偷偷看了蔣樹好幾眼,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門口大音響裡放著轟鳴的搖滾樂,歌手扯著嗓子大聲嘶吼著,剛才屋裡說話都有些聽不清。
蔣樹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歌聲,走到音響旁邊,想換一盒磁帶。
他隨手點了一根煙,蹲下關了音樂,把裡麵的磁帶拿出來,抬頭問:“你想聽什麼?”
“想聽什麼都行嗎?”
蔣樹點頭,“隻要這裡有。”
厘央站在貨架前,手指從一盒盒磁帶上劃過,最後選了老狼的《虎口脫險》。
蔣樹接過厘央遞過來的磁帶,把磁帶盒拆開,動作慢條斯理。
厘央發現蔣樹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看起來很靈巧,比她的手大很多,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蔣樹將磁帶放進播放機裡,輕輕吐出一口煙霧。
一陣悠揚的口琴聲從音響裡傳出來,第一句歌詞隨著轉動的磁帶響起。
【把煙熄滅了吧,對身體會好一點……】
蔣樹聽到歌詞,抽煙的動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厘央,輕挑眉梢。
厘央:“……”巧合!都是巧合!
蔣樹將煙在地上按熄,話裡帶了幾分調笑的意味,“我懷疑你是故意的。”
厘央立即像撥浪鼓一樣搖了搖頭,“我以前沒有聽過這首歌。”
蔣樹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站起來把煙蒂扔進垃圾桶裡,走到櫃台後麵,“隨便玩,衛生間在後院,想吃東西到抽屜裡拿,想聽什麼歌自己找。”
厘央乖乖點頭,卻沒有亂動,隻四處看了看,最後在蔣樹斜對麵坐下。
【……把窗戶打開吧,對心情會好一點,這樣我還能微笑著和你分彆……】
沙啞的歌聲從音響裡悠揚地傳出來,屋內的風扇對著蔣樹和厘央嘩啦嘩啦的轉。
厘央趴在櫃台上,頭枕著胳膊,手指隨著歌聲輕輕敲擊著透明的玻璃,看了一會兒窗外來來去去的人群,慢慢轉頭看向蔣樹。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屋內,光影斑斑駁駁地落在蔣樹的身上。
蔣樹坐在桌子後麵,在紙上寫寫畫畫著什麼,紙邊被風扇吹的微微翹起,他低垂著頭,頭發有些長了,額前的碎發淩亂的隨風晃動。
陽光照在他的麵上,瞳孔淺淺如琉璃,眼底仿佛彌漫著幽冷的晨霧,帶著一種致命的破碎感。
【……愛你的每個瞬間,像飛馳而過的地鐵……】
低低沉沉的歌聲在屋子裡回蕩著。
陳舊的音響店、旋轉的風扇、翻動的白色紙張和陽光下坐著的少年,一切寂靜而美好。
厘央不知不覺看了蔣樹很久,久到蔣樹以為她睡著了。
她從蔣樹飽滿的額頭看到他蔥白的指尖,像在欣賞一副美好的畫卷,處處精致,處處如合著她的心意長的,美好的像個夢。
歌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音像店裡一時寂靜無聲,隻剩下風扇旋轉的沙沙聲。
厘央閉上眼睛,陽光暖融融的映在她身上,溫暖、安定、平靜。
她不知不覺真的睡了過去。
……
蔣樹忙碌的間隙抬眸看向厘央,目光微微定住。
小姑娘趴在玻璃櫃台上,白嫩的臉頰擠在一起,五官精致秀氣,在睡夢中也隱隱彎著唇角,兩個梨渦若隱若現。
孟希也有兩個小梨渦,這是她們兩姐妹唯一相似的地方。
孟希獨立膽大,向來特立獨行,蔣樹本來以為她的妹妹應該也是這樣,可厘央的性子出乎他意料的軟,膽子很小,生氣的時候像齜牙的小兔子。
唔……還是一隻蹦蹦跳跳、會撞人下巴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