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子(1 / 2)

手上的畫卷再次掉到了地上,青玉畫軸磕碰到地麵發出了清脆的玉石破碎聲,哪怕不去看也知道肯定是摔壞了,但謝姝月現在腦中一團亂麻,哪裡還管的上這麼多,除了怔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應。

小白狐也被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逃竄,卻又慌亂的碰翻了桌上的筆架,上好的狼毫筆劈裡啪啦地落了一地,更是讓原本就亂成一團的地麵更添狼藉。

“謝小姐,可是裡麵出了什麼事嗎?”

聽到動靜的女官敲了敲房門,生怕這位準太子妃在裡麵出了什麼事,但又不敢貿然進去,隻得抬高聲音隔著房門問道。

“沒什麼事,你們不用進來了。”

謝姝月掃了一眼滿是狼藉的內室,自然不敢讓宮人們進來收拾,隻得出聲拒絕,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闖了禍,小白狐卷著尾巴老老實實地蜷在一邊,唯獨露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還在好奇地看著謝姝月。

聽到謝姝月安然無恙的聲音,門外候著的宮人才放下心來,隻是心中還在暗自嘀咕這準太子妃行事當真古怪。

看著落在地上的畫像,謝姝月勉強定了定心神,讓自己儘量從剛才的慌亂中冷靜下來,思索了片刻,還是先將滿地的狼毫筆給撿了起來,又將一切東西都給擺放整齊,放回原位,最後才又撿起了剛才的海棠春睡圖。

剛才因為一時間陷入了震驚,沒能仔細去看,現在再拿起來端詳時才發現,畫作旁竟還有一行龍飛鳳舞的題詩。

“春風惹儘海棠香,卻道不及憶紅妝……”

謝姝月讀完後,臉色更是難看了不少,特彆是在看到末尾印下的紅泥印章是一個古體的“殷”字時,更是氣得差點又把畫作摔在地上。

“殷”姓乃是盛朝國姓,在盛朝民間也極為少見,上麵還題了這種讓人浮想聯翩的酸詩,擺明了便是太子的私人物件,光是看其愛惜程度,就知道平日裡肯定沒少拿出來把玩觀摩。

原本見太子願為心上人親自去挑珠釵,想來也是個用情至深之人,卻不料私底下竟是也是這般喜好美色不學無術之徒。表麵上對自己未來太子妃不聞不問,實際卻在暗中窺伺,還弄出這般的畫像日日欣賞,當真是無恥至極!

一種被登徒子隔空輕薄了的感覺湧上心頭,讓謝姝月心中更是反胃,強忍住想要當場拔腿而逃的衝動,仔細打量了一下內室。

內室的擺設風格與外麵很是相像,但是卻要比外麵精致了許多,鎏金香爐裡靜靜燃著不知名的香料,似乎還帶著寧神靜氣之效。

太子處理政事應當多是在書房,因而內室的桌案上隻是一些字畫。而書架上擺放的也大多是各類雜書,上至帝王策論,下至各地遊記,一並應有儘有。

思索了片刻,也顧不得不會不發現什麼皇家秘聞了,為求自己心安,謝姝月皺了皺眉,還是決定先探查一番。

如同做賊心虛一般,她先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確認了一下門外的宮人們暫時不會突然進來,這才小心翼翼地翻閱起桌上的字畫與書籍。

小白狐見謝姝月走近書案,許是確認了謝姝月不會傷害自己,膽子似乎都大了不少,輕軟蓬鬆的尾巴尖輕輕碰了碰眼前之人。

謝姝月正全神貫注地翻著書頁,試圖從中找出其他蛛絲馬跡,直到手腕一癢,才發現小白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近了自己的身邊,鼻頭還輕輕蹭了蹭手上的書頁。

若是剛才謝姝月可能還有心情和小家夥玩上一會兒,現在是當真一定點想法都沒有了,可是又怕這小狐狸瘋鬨起來又碰倒什麼東西,把門外的宮人引進來。

謝姝月隻得無奈往旁邊走了走,避開小白狐的觸碰,拒絕的意味顯而易見。

可是她卻忘了,狐狸又不是人,哪懂得這麼多彎彎繞繞,見自己蹭蹭左邊,謝姝月就往右閃,自己碰碰右邊,謝姝月就往左躲。以為謝姝月是在和自己玩遊戲,小白狐倒是更加興奮了。

在不知道多少次製止想要撲到自己身上的小白狐後,謝姝月頭都快大了,隻得把它抱到了一邊的椅子上,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它的頭,也不管人家能不能聽懂,交代道∶“姐姐乾正事呢,你乖乖呆在這,不許再惹禍了。”

小白狐歪了歪頭,又拿鼻子蹭了蹭謝姝月的手,似乎是認同了謝姝月說的話。

謝姝月剛想鬆一口氣,誰知道還未來得及轉身,隻見一個白團子便猛然起跳,謝姝月瞳孔一縮,還未來得及躲避,便眼睜睜地看著它驟然又砸到了自己的懷裡。

被突然的撞擊撞的腳步都有些踉蹌,謝姝月下意識的向後倒去,胳膊和腰間撞上了堅硬的金絲楠木桌案,猛然襲來的疼痛感差點讓她眼前一黑。

嘩啦——

剛才整理好的書再次落到了地麵之上。

“……”

“謝小姐,您沒事吧?”站在門外的宮人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嚇了一跳,以為是謝姝月在裡麵摔著了,連忙便要開門進來查看。

“……我沒事,隻是不小心碰倒了東西。”謝姝月連忙將小白狐扒拉下來,,怕宮人還是會進來,隻得又強忍住痛苦補充道∶“我不太喜歡人多,你們在外麵候著就好,有需要我會喊你們的。”

宮人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紛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猶疑,但到底還是不敢多說什麼,沉默了半響才又道∶“那如果謝小姐要是有事吩咐,一定要喊一下我們啊。”

謝姝月連忙應了下來,經過剛剛這麼一鬨,她原本梳好的鬢發都變得有些散亂,謝姝月扶正了頭上的步搖,也顧不得細細整理自己的儀態,隻得捂著傷到的腰,慢慢把落在地上的書一本一本地撿起來放回桌案。

一本封皮上沒有任何文字的薄薄書冊非常不起眼地夾在其中,如果不是因為剛才書籍撒了一地,仔細看還當真容易忽略。

謝姝月動作一頓,頗為奇怪地將書冊抽了出來,好奇地翻開第一頁,看清上麵的內容後,頓時又被嚇得將書扔了出去。

書頁翻飛落地,隻見上麵的男女相互摟抱,姿勢怪異,做著男女之間最為親密無間之事。

謝姝月的臉色漲紅,頓時感覺自己剛剛翻書的手都不乾淨了,連忙在自己的裙子上使勁蹭了蹭,似乎這樣就能蹭掉自己剛才所看到的汙穢內容。

“狗太子……簡直無恥……”

良好的修養讓謝姝月在這眼下這震驚時刻也想不出什麼罵人的詞彙,隻得咬牙切齒,心中恨不得當場給狗太子來上一劍。

可她越想忘掉,剛剛所看見的畫麵就在腦中越發清晰,一想到狗太子就是這麼看著她的畫像做出這般意淫,羞惱之情伴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委屈便頓時湧上心頭。

為什麼這勞什子鳳命之女非得是她,她本來可以和心上人一起相愛相守,眼下卻不僅要被迫分離,甚至還要精心打扮侯在這裡在這裡,如同玩物一般任由他人這般折辱。

謝姝月抿了抿唇,塗著淺淺蔻丹的指尖深陷在掌心,提醒著自己要保持冷靜。勉強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收了回去,但腦中繁雜的思緒卻越來越多,她隻得胡亂將書整理一番,堆在了桌子上。

那幅海棠春睡圖還大大咧咧地擺在桌上,謝姝月很想現在就把它撕個粉碎,但理智卻讓她隻得把畫軸收起,像是無事發生一般再次放回了桌案之上。

小白狐似乎察覺出了謝姝月的不對勁,扒拉著蹭了蹭謝姝月的裙擺。

謝姝月蹲下身子將小白狐抱起來,掃了眼附近隻有書案後的太師椅,謝姝月不願去坐,乾脆一屁股直接直接坐在了地上,身下的玉磚時不時泛起冰涼的寒意,謝姝月吸了吸鼻子,摸著小白狐柔軟的皮毛,一言不發。

哢嚓——

一道推門聲驟然響起,謝姝月的身子猛地一僵。

“月兒去哪了?”皇後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大殿,皺了皺眉,轉頭對身後的幾個宮人問道。

宮人們也是嚇了一跳,可見這空曠的殿中確實是沒有粉衣少女的身影,也頓時慌了神,跪在地上解釋道∶“剛剛謝小姐人還在裡麵的……”

“剛剛還在,怎麼現在就不見人影了?”女官素心柳眉倒豎,厲聲質問道∶“可是你們幾個當差不仔細,還敢在這編出瞎話來糊弄娘娘?”

宮人們聞言更是嚇得冷汗涔涔,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皇後娘娘。”

謝姝月聽到聲音,怕牽扯到無辜的宮人,連忙扶著牆站起身來,抱著小白狐匆匆從內室中走出。

幾個宮人見到謝姝月安然無恙,頓時鬆了一口氣,見素心揮了揮手,連忙告退。

皇後也是有些詫異怎麼跑到了寢殿的內室中去,但看到謝姝月懷中抱著的小白狐心下頓時了然,含笑道∶“原來這個小家夥在這裡,可是它又跑到內室去搗亂了?”

小白狐有些害怕生人,下意識地又往謝姝月的懷中縮了縮,謝姝月隻得摸了摸它的頭表示安撫,這才點了點頭,解釋道∶“臣女聽到聲響便想要去查看一番,並非故意擅闖太子內室。”

“無妨。”皇後擺了擺手,製止了謝姝月的解釋,臉上笑意盈盈,“你們本就已經定下了婚事,就算是進了也不礙事的。”

謝姝月一聽到婚事二字,頓時又想到了之前那本冊子,耳根處都泛起了薄紅,連忙低下了頭。

皇後見謝姝月這般神色,以為她是因為感到羞澀,心裡頗有些好笑,但想著小姑娘臉皮薄,倒是非常貼心的主動岔開話題,隨手便推開了內室的門,“這小家夥最是調皮,它可是有弄壞什麼東西嗎?”

“沒有……”

謝姝月將小白狐交給一旁的宮人,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皇後環視了一圈整整齊齊的內室,發現確實沒有什麼東西收到損壞,剛想關上房門,視線瞥見了落在落在地上的書冊,忍不住皺了皺眉,“殿中的宮人怎麼這麼不仔細,地上的書都沒有收拾。”

謝姝月聞言麵色一僵,順著皇後的視線看過去,正是那本被她扔了出去的書冊。

眼見著素心手腳麻利地上前撿起了書冊,拿起來掃了一眼之後,神色如常地合上書頁交給了皇後。

皇後也接過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道∶“錚兒也真是的,這種書怎麼能亂放,去給他擱回去好好收著。”

謝姝月難以置信地看向皇後,怎麼也沒想到端莊識體的皇後會任由自己的親生兒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這等書。

皇後接觸到謝姝月震驚的眼神,又觀其滿臉通紅,心中有了些猜測,這書估計不是被殷玄錚亂放的,而是謝姝月看見了之後給扔出去的。

“畢竟你們即將大婚,內務府送過來也是有備無患。”

沒有明著問謝姝月是不是看過書了,但這話裡話間的意思在場之人卻都心知肚明。

謝姝月聞言臉上更是通紅一片,手指揪著裙擺,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縫鑽進去。

怕把人逗得太狠反倒是不好,皇後笑了笑,拉著謝姝月從內室走出,這才出聲問道∶“可是等急了,不如一會便一道在這裡用個晚膳,上次的事,太子還沒給你賠禮道歉呢。”

“不……不用了……”

謝姝月連忙擺手拒絕,她現在哪還敢讓狗太子過來給她道歉,狗太子不和她見麵她就要感恩戴德了,連忙說道∶“上次臣女也是有錯,怎麼能讓殿下來給臣女道歉呢。”

皇後聞言一愣,有些奇怪謝姝月突如其來的識大體,但轉念一想,今日若是強壓著殷玄錚道了歉,往後謝姝月入了太子府,未免會惹殷玄錚不喜,反倒不如就此揭過來的乾脆痛快。

“錚兒估計一會就要回來了,你還沒有逛過行宮吧,不如晚膳後,讓錚兒陪你一起逛上一逛怎麼樣?”

謝姝月聽到這話,臉上血色儘退,煞白無比,今日之事本就把她嚇得不輕,在行宮之中,她本就又孤立無援,若是這月黑風高的,她再去和狗太子單獨相處,無疑便是羊入虎口,一想到那張書冊上那些詭異的圖畫,謝姝月身體都忍不住害怕地輕輕顫抖。

“這是怎麼了?”皇後也被謝姝月的臉色嚇了一跳,伸手觸碰發現她雙手都冰涼無比,連忙出聲關心道。

“皇後娘娘……”謝姝月低聲祈求道∶“臣女今日實在是身子不適,這般病容也恐惹殿下不喜,不如便改日吧。”

眼瞧著這病美人嬌怯含淚,鬢發微亂的模樣更是討人憐愛,倒當真像一株帶著露珠的海棠般,有種搖搖欲墜的破碎美。

站在一旁的素心見了都忍不住心軟,心道若是太子殿下當真見了這般姝色,彆說是不喜了,就是鐵石心腸也得軟下三分。

皇後雖然還很想讓兩人見上一麵,但到底還顧及著謝姝月身子未愈,也不能強求,隻得無奈同意了下來。吩咐素心準備軟轎先把人送回去讓太醫看看。

謝姝月這才鬆了口氣,走出太子寢殿大門時,頓覺神清氣爽,感覺空氣都要比裡麵清澈多了。

隻是腰間隱隱的痛感還是時刻提醒著她剛剛發生之事。

謝姝月坐在軟轎之上,一時間腦中紛繁錯雜,甚至不知自己是何時見過了太子,腦中的懷疑對象一一閃現又排除,倒是可惜了行宮中的秀麗風景,隻能是走馬觀花般地匆匆一瞥。

“見過皇嫂。”

熟悉的聲音驟然在一旁響起,謝姝月示意轎夫停下,這才轉頭看向聲音出處。

隻見身著一襲白衣的俊朗男子正站在不遠處,銀線織就的流雲紋更顯起風姿,手中搖著玉骨折扇,笑意吟吟地看向謝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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