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告發(1 / 2)

夏夜一向來的晚些,往往日落西山後過上小半個時辰,才能見天色遠遠黑了下來,家家戶戶又燃起燭火。

睿王府門前的兩個家丁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再過一刻鐘就是他們換班的時候,眼下又無客人來訪,兩人一邊隨口閒聊著京中趣事,一邊準備將大門關上。

“兩位且慢!”

一道急切的聲音突然傳來,兩人聞言一愣,隻見一個蒙著厚重麵紗的女子提著裙擺匆匆上了台階,還未站定便急切道∶“我有事要求見睿王殿下,勞煩二位前去通傳一下。”

家丁對視了一眼,瞧著她雖然衣著素淨,但神色也不似作假,連忙出聲問道∶“不知您是?”

“我是宣平侯府二小姐謝雪柔。”謝雪柔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袖口,又補充道∶“是謝姝月的……妹妹,勞煩二位了。”

家丁點了點頭,連忙小跑著進去同傳,過了好半響,才帶著個婢女一起回來,恭敬道∶“謝小姐,殿下請您進去。”

謝雪柔連忙點點頭,動了動已經站的有些僵直的腿,跟在婢女的身後走進了睿王府。

睿王府不像是在宣平侯府,一路彎彎繞繞地儘是奢麗,偶爾路過的婢女家仆也都神色恭謹,謝雪柔本就心中沒底,這般看下去,反倒是讓自己更是大氣都不敢出,隻管畏畏縮縮地跟在帶路的婢女身後。

“這位便是謝二小姐吧。”

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提著一盞燈籠款款而來,謝雪柔愣了愣神,才勉強在燈籠的光下看清來人的模樣,隻見其身著淡紫色的軟煙羅裙,裙擺處用摻銀線繡著牡丹的花樣,行走之間恍如流光奪目,一雙桃花眸顧盼生輝,在夜色中也不減其姿容。

身旁的婢女見狀低頭沉默地退下,謝雪柔心頭一緊,思索之下隻記得睿王府上有兩位側妃,雖不知來的到底是哪位,但還是行禮道∶“臣女見過側妃娘娘。”

“謝小姐誤會了。”紫衣女子臉上劃過一絲尷尬,連忙上前扶起謝雪柔,緩聲道∶“我隻是王爺身邊的侍女,怎當得起謝小姐一句側妃娘娘。”

謝雪柔聞言臉色也有些尷尬,幸好紫衣女子並未曾繼續說些什麼,提著燈籠將人引到了書房,推門道∶“王爺,謝小姐來了。”

謝雪柔匆匆瞥了一眼坐在書案後的睿王,飛快地又低下了頭,跪於地上道∶“臣女謝雪柔見過睿王殿下。”

書房內一片寂靜。

謝雪柔低頭盯著光潔的地麵,耳邊隻有燭火的燃燒聲和茶盞輕輕碰撞的聲音,然而睿王卻像是完全忽視了她這個人,未曾讓她起來,卻也未曾讓她出去。

一杯清茶遞到了身邊,殷景安這才從桌上的卷宗中抬頭,眯著眼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女子,半響才道∶“你是謝姝月的妹妹?抬起頭來讓本王瞧瞧。”

謝雪柔聞言身體一僵,這才慢吞吞地抬起了頭。

“不過爾爾。”

殷景安冷笑了一聲,頓時失了興趣,隨意問道∶“你說你有事要求見本王?”

謝雪柔被殷景安的評價刺的心頭一痛,但還是低頭道∶“臣女的母親前些日子因事含冤進了大理寺……”

“你母親便是那個毒害侯府庶子的李氏?”還未等謝雪柔把話說完,殷景安便懶洋洋地打斷了她的說辭,“先不提她人贓並獲,便是她真有冤屈,那也是大理寺該管之事。”

“謝二小姐今日前來,莫非是想讓本王去救李氏?”殷景安重新翻開了卷宗,神色之間頗有不屑。

謝雪柔聞言更是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從衣袖中摸出了一塊令牌,小聲道∶“母親走時曾留下這樣一塊木牌,臣女隻是想著或許殿下曾與母親是舊識,無奈才出此下策。”

她雖故作鎮定,可心中還是隱約有些不安,昨夜她見李姨娘房中有睿王府的令牌,便托人將她帶去了大理寺,見了李姨娘一麵,李姨娘卻不願細談,隻讓她莫操這些心思,顧好自己便是。

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謝雪柔這幾日裡一直在哭,更是不願意放下這根救命稻草,緊趕慢趕地便跑來了睿王府,想要求得一線生機。

木質的令牌早就被她手心裡的冷汗浸濕,紫衣女子用繡帕將它接過,這才又捧送到睿王的眼前。

殷景安嫌惡地瞥上了一眼,“本王可不記得何時送出過這令牌,謝二小姐拿來之前不妨先去問一問你母親,是不是偷拿了什麼不該拿的東西。”

紫衣女子識相地將木牌用繡帕包住擱在了一邊,見殷景安又開始繼續看手上的卷宗,微微撩起袖子拿著墨條準備磨墨,隻是可惜膚如凝脂的手臂之上,滿是青紫與血痕,在室內燭火的映襯之下更是明顯。

殷景安卻絲毫不覺意外,看了半響,忽而把人攬進了懷裡,還未曾讓謝雪柔離開,便開始與其耳鬢廝磨。

紫衣女子臉色尷尬,手臂上傷還泛著火辣辣的疼,可她不敢把人推開,眼角眉梢皆是懼色,隻得屈辱地受著。

謝雪柔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隻是不斷懇求道∶“還望殿下救臣女母親一命,臣女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殿下的。”

“倒還真是奇怪,你姐姐謝姝月是未來太子妃,眾所周知,這大理寺少卿苟新瑞是太子的心腹,你怎麼不去求她?”

殷景安故作不知地問了一句,見謝雪柔囁嚅著說不出話來,才好似恍然大悟道∶“倒是本王忘了,你姐姐雖然還未入府,但既然那麼討皇兄喜歡,怕是也沒空顧得上你吧。”

謝雪柔臉色一僵,垂下的眸子中滿是恨意。

睿王話說的難聽,可卻都是實情,李姨娘入獄,侯府的下人也見風使舵,尤其是那管家杜萬,平常的時候點頭哈腰,現在每日帶頭折辱她,更彆提那幸災樂禍的韓姨娘,變著法地嘲諷她。

老夫人和宣平侯對此全然視若無睹,她有個這樣的母親,名聲算是在京中壞了,也去了聯姻其他士族聯姻的價值,宣平侯便打算將她送去莊子,明年開春隨便找個商戶秀才之流給嫁了。

如同扔掉一團垃圾一般。

她本就與謝姝月不和,太子府和皇宮每日流水似地往府上送著東西,鎮國公府又在背後護著,謝姝月的氣焰越發囂張,她雖手裡握著謝姝月的把柄,可卻苦於缺少證據,更彆說讓謝姝月去救李姨娘了。

“時候不早了,玥兒,還不快請謝二小姐出去。”見謝雪柔跪在那裡愣神,殷景安徹底失去了耐心,將紫衣女子鬆開,示意她把人帶出去。

被喚作玥兒的紫衣女子暗自鬆了口氣,這才走到謝雪柔的麵前輕聲道∶“謝小姐,請吧。”

“睿王殿下,求您……”

謝雪柔咬了咬牙,不願就這樣無終而返,玥兒眉頭微皺,對著角落裡的小廝使了使眼色。

小廝點了點頭,便欲上前將人給拉下去,謝雪柔看著正垂眸站著的玥兒,腦中驟然劃過一個念頭,不知是哪來的力氣推開了小廝,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

“殿下若能保全臣女與臣女的母親,臣女願告知殿下一個天大的秘密。”

“是關於謝姝月的。”謝雪柔咬牙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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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日

恢弘寬闊的大殿金碧輝煌,柱上雕著栩栩如生的飛龍,殿中以黑金磚鋪地,被那描彩鎏金宮燈的燭火一照,隱隱泛著微光。

時值陛下千秋壽辰,按照慣例應在宮中宴飲群臣,以示愛才之心。尤其是今年諸番國共同朝見,為彰顯盛朝國威,此次更是規模宏大,寬闊的大殿按照品秩在兩側設好了位置,手捧托盤的宮娥魚貫而入奉上上好的美酒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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