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姐,您看那個地方便是泉眼所在。”侍女匆匆追上謝姝月的步伐,帶著她一路便向花園的方向走去。
眼下正值秋日,正是百花寥落的季節,唯有花園中所植的蒼鬆翠柏依舊鬱鬱蔥蔥,在雨後泛著水洗一般的深綠色,枝葉中藏著的雨珠時不時濺落到地麵上的水窪中。
謝姝月順著侍女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一處泉眼正汩汩地向外冒著泉水,又順著特意而為的石壁傾瀉滑下,水花在陽光下泛起白色的波浪,最後又悄無聲息地彙入湖中。
“謝姐姐!”
一道熟悉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謝姝月愣了一下轉過身去,隻見長樂郡主正提著裙擺小跑著過來,差點還因為踩到水窪打個趔趄。
“長樂,你怎麼會在這裡?”
謝姝月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將人給扶住,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見她沒受傷這才勉強鬆了口氣,擔憂道∶“跑這麼快乾什麼,幸好沒摔著。”
長樂郡主笑意盈盈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又瞥了一眼謝姝月身後的侍女,侍女自覺地退後了幾步,給兩人讓出了說話的空間,還未謝姝月問出聲來,便聽長樂郡主小聲道∶“謝姐姐,你昨天在太子表哥這裡歇下了啊。”
“這……”
謝姝月抿了抿唇,接觸到長樂郡主八卦的眼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解釋,隻得乾巴巴道∶“昨天晚上雨有點大……看卷宗又實在看得太晚了……”
“原來是看卷宗啊,我懂。”長樂郡主衝她曖昧地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是萬花坊的,還是送春樓的啊?”
謝姝月扯了扯嘴角,回望著長樂郡主八卦的眼神,揚起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大理寺的。”
“大理……大理寺的?”
長樂郡主愣了一下,難以置信道∶“你們倆就看了一晚上的大理寺卷宗?”
“對啊。”謝姝月淡定地點了點頭,故作詫異道∶“不然你以為呢?”
長樂郡主神色一僵,尷尬地笑了笑,這才小聲道∶“誤會,都是誤會……”
“所以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打聽一下我昨晚乾了什麼?”
“這……其實是謝世子說要過來接你,我就順路一並過來了。”
謝姝月聞言頓了頓,忐忑不安地問道∶“大哥也過來了?”
“聽說昨夜太子府的人倒是去鎮國公府通傳了一聲,今天早上我打算過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你大哥要過來接你,我就一並跟著過來了。”
長樂郡主思索了一下,又補充道∶“今天本是休沐的日子,但有位大人說是要商議林州疫病之事,今天一大早就過來求見太子表哥,我便先來花園打發一下時間。”
“林州疫病?”謝姝月喃喃重複了一遍,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忽然驟變,拉著長樂郡主便道∶“走,我們也過去看一看。”
“謝姐姐你慢點!”
謝姝月提著裙擺,快步踩在了路上的水窪處,一時間也顧不得鞋履和裙擺被濺濕了,一心隻想著趕緊趕去書房。長樂郡主和身後的侍女嚇了一跳,連忙快步跟上了她的步伐。
“見過長樂郡主,謝小姐。”
從書房中走出的內侍見到匆匆趕過來的三人,臉上不由得劃過一絲詫異,但還是儘職儘責道∶“謝小姐快進去吧,太子殿下剛想派人過去請您呢。”
長樂郡主還不知發生了什麼,見狀不由得彎了彎眼眸打趣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隻是謝姝月卻並沒有她想象中的羞澀反應,抓著她的手反倒是越來越緊,長樂郡主掙了一下沒能掙開,隻得無奈道∶“謝姐姐快進去吧,我就先不打擾你們了。”
謝姝月垂眸看著眼前門上精致的雕花,這才慢慢鬆開長樂郡主的手,一臉凝重地推開了書房的門。
“矜矜,過來坐。”
殷玄錚見謝姝月來的速度如此之快,眼底劃過一絲詫異,麵上卻依舊絲毫不顯,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在場的幾位朝臣品秩不低,可惜謝姝月大多都不認識,除了坐在下首處神色微冷的謝輕寒之外,還有便是曾經見過的苟新瑞,見謝姝月就這麼直接進來了,在場眾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旁人他們可能不認識,但這宣平侯府的卻是一個比一個出名,當初陛下壽辰時鬨出的那樁庶妹告發嫡姐之事可算是讓宣平侯府聲名遠揚了,尤其是當事人之一的謝姝月,更是想不記得都難。
隻是現在並非是玩鬨的時候,這般嚴肅的場合太子卻偏偏把謝姝月叫過來,幾個古板的朝臣心中都略有不滿,隻是麵上不敢表露分毫,隻是默默移開自己的視線表達自己的不讚同。
謝姝月心中自然清楚這些人的腦子裡的彎彎繞繞,但她一向在殷玄錚麵前不守規矩慣了,旁人的看法對她來說當真沒什麼用,更何況她坐在下首的親哥謝輕寒都沒出聲製止,她乾脆直接大大方方地坐了過去。
隻是等到殷玄錚把手上的折子都遞到了謝姝月的手裡時,還是有人忍不住出聲道∶“殿下,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
“無妨。”
殷玄錚淡淡地看了過去,說話之人頓時訕訕地閉上了嘴,心下緊張之際卻又聽殷玄錚繼續道∶“鄭大人儘可放心,月兒對此的了解怕是要勝於諸位不少。”
在場的眾人聞言俱是一怔,就連謝姝月也是一頭霧水,隻得低頭翻看著手上的折子。
折子上言語詳實,主要寫的還是林州時疫之事,此番時疫來勢洶洶,又逢數日大雨,現下情況早已不容樂觀。
謝姝月一直看了下去,心中的猜測確上越發篤定了,然而視線卻最終停在了最末尾處的幾句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