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二更】到月亮上去。……(2 / 2)

傅天河安靜地注視著陳詞的睡顏,他放鬆地靠樓梯的欄杆上,突然覺得整顆心都輕鬆了。

已經不再有什麼需要他思考的事情,命運,疾病,未來,他可以完全放空,隻留這一隅廢墟之上植橫生的方寸之地。

他待著,待太陽西斜不再那麼毒辣,待著陳詞醒來的那刻。

陳詞三點鐘醒來。

正好到了傅天河說的合適時間,最炙烤的正午已過,他可以再度。

兩人繼續朝著郊區邊境進,陳詞帶上了那把傅天河放桌麵的手槍。

各種原初生物殘留的軀殼越來越多,血肉早已腐爛,隻留下蒼白骨骼和黑色機械交錯,散落廢墟中,如同某種藝術品。

隻是再也沒有像二樓水母那麼大的殘軀。

日漸西斜,太陽落山之前,陳詞終於到達了他想要的目的地。

遺棄郊區也有儘。

信標的儘,就是海。

海浪卷著泡沫,一條白線般不斷靠近,嘩啦啦地聲響充斥耳邊。

這裡的東西比他想象中還要多。

cpu側室的斜上方是回收站,經常有垃圾掉落下來,散落遺棄郊區。

骨骼,機械體,垃圾,廢墟,植物。

傅天河甚至還找到了一本破爛不堪的簡裝書。

紙是十珍貴的東西。

書頁已經模糊得難以辨認,傅天河隻是把拿起來,就整個散開,嚇得傅天河趕緊用力抓住。

幾張紙飛旋著落地上,似蒼白的蝴蝶翩躚。

傅天河把紙挨個撿起來,順手折紙了隻小船,他走到海邊,俯下身,將紙船放水中。

傍晚的夕陽落alpha身上,成為逆著光的深色剪影。

翻倒的調色板蓋頂,化作天空,連雲都浸透了染料,從深黑的藍逐漸淺淡,變成紫,又海天交接的一線呈現獨一二的瑰麗粉色。

廢墟不斷生長的植物淹沒,陳詞找到一處矮牆坐上去,背包放一邊。

他晃蕩著雙腳,如兒時坐實驗室過高的椅子上那般,隻是擺他麵前的,再也不是染了聊墨跡的白紙。

少年望著永邊際的海麵,腳下是延綿不斷的植物,碎石和海浪。

月亮的身影綽約浮現,陽光的亮度已經不足以將其掩蓋,是一輪圓月,顯得格外得近。

小小的紙船飄海麵,隨著褪去的潮水上下浮動,駛向更深更遠的地方。

——會到月亮上去嗎?

夕陽陷落。

落下的速度遠比想象中要快,短短幾鐘裡,天空就整個變了幾番顏色,最後一縷霞光沉於海平麵的那刻,海麵似突然泛起了霧。

遠方變得朦朧,黑影浮現,似有某種龐然大物隱藏霧氣之中。

有東西正顯現來,高聳的,龐大的,極具壓迫感的。

陳詞不禁屏住呼吸。

傅天河也直起身,海水從他指尖落下,浸濕了淺灘。

隻是短短幾秒,那景象就更加清晰,竟是飄浮天上。

雪正下。

茫茫冰原中,巨大建築體七零八落地坍塌著,結構極其複雜,有著數不清的層,管道外壁環繞,幕牆上滿是冰雪留下的痕跡。

矩陣崩塌,金屬扭曲,結構陷落。

最為堅固的鋼鐵堡壘竟然破敗不堪,海水不斷拍打著的基部,暴雪又情地覆蓋表層,整個夾藍白兩色之間,讓更多細節可不免地缺失。

仍舊比高大,巍峨地壓雲中,恍若天宮。

月亮的頂端清冷的懸掛。

這一刻就連海浪的嘩啦也消失得影蹤,陳詞隻能聽到風雪呼嘯的凜冽聲。

仿若那幅景象真正降臨世間。

蒼茫而遼闊,帶著可逆轉的絕望和傾頹。

他的視線法移開毫,雙目牢牢吸引,永遠保持著每鐘75下的心跳,也紊亂了步調。

“那是什麼?”陳詞聽見自己問道。

“海市蜃樓,近海區經常會生的現象。”

傅天河解釋道:“是光大氣折射形成的虛像,也就意味著所有蜃景都真實存於世界上。”

他仔細確著雲中建築的細節,冰雪之上坍塌的巨大建築體,實太好位了。

是他永遠永遠法忘記,也法原諒的地方。

“我現看見的,應該是位於格陵蘭冰雪高原上的第六信標——早十多年前就已經隕落的月光。”

月光。

音節吐的瞬間,陳詞胸中突然湧種前所未有的迫切,宿命般驅使著他繃緊全部身體。

——是的,他知道,他要到那裡去。

到月亮上去。

身後鰩魚的機械體突然閃淺紅色的微光,早已微生物腐蝕殆儘的空洞眼眶中,零件極其輕微的顫動,爾後迅速解體,又拚接形成水滴形狀的攝像。

正對著陳詞和傅天河的方向,忠實地將所有景象儘數捕捉。

陳詞收起雙腳,改為蹲姿,再站起來。

少年立於矮牆之上,似乎這樣就能將蜃景看得更清。

他抬起手指向虛幻的信標月光,聲音依舊平靜,如同隻是陳述一件再篤不過的事,對自己,也對著岸邊的傅天河道:

“我,要到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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