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娜眉頭微皺，輕聲道：“一定要把自己安全放在最優先的位置上。”
“我知道。”陳念對她笑笑，“我這人惜命得很，可不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害得自己出問題。”
最後一次確定裝備無誤，陳念坐在地上，他兩手撐著，一點點向著坡度很陡的傾斜通道蹭去。
當雙腿都貼在通道上時，陳念整個人呲溜一聲，順水滑了下去。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速度驚了一下。
陳念儘量用雙手保持著平衡，兩腳使勁蹬著坡道，讓速度不再增加，同時儘可能的把精神力散的向外一些，防止前方突然出現鐘乳石尖刺的情況。
他是來解決問題的，可不想被紮個透心涼。
腰間的繩索被迅速拉長，陳念能聽到身邊接連不斷的潺潺水聲，還有自己急促的咚咚心跳。
周圍缺少參照物，陳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向下滑行了多久。
但水聲愈發明顯。
頭頂探照燈的光芒照射到了一個黑色的反光界麵，陳念立刻張開嘴，將氧氣管用力咬住。
下一刻，伴隨著撲通一聲巨響，他整個人掉入了水裡。
就算隔著潛水服，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冰涼。
陳念精神一振，他雙腿用力一蹬，身體上浮，順利地冒出水麵。
——還蠻順利的，看起來昨天找的那個塔羅師就是個騙子，什麼血光之災，明明就好的很嘛。
陳念等身體稍微適應了一下周圍的溫度，
興許是來到了水裡，精神力的擴散比方才要順暢更多，真正給了陳念一種如魚得水的感受。
他身上屬於海皇的血脈，正在發揮作用。
幾隻魚類悄無聲息地彙聚在陳念身邊，圍繞著他遊動，身體上嵌著細小的鐵片和螺母。
果然還有其他原初生物，估計它們也是和翻車魚一樣，通過與海洋相通的隧道來到此處，卻因位於水麵下降被徹底困住。
陳念伸出手，一隻魚自然而然地遊到他掌心，他抓住這條小魚，凝聚精神，聽到了細碎且不成句的聲音。
能夠在其中感受到某種喜悅的情緒。
是在歡迎他過來嗎？
陳念將小魚放開，接下來他肯定要在周圍進行探索，係在腰間的繩索恐怕不夠長。
陳念就將掛扣解開，讓繩子懸在原處，遊動期間他會在周圍刻上記號，避免迷路。
半分鐘後，陳念確定身體已經適應了在水裡麵的感覺，重新紮入水麵，向著下方潛水去。
水比他想象中還要深。
陳念不斷向下，尋找著連通其他方向的通道，這個地方應該是一處類似於樞紐的存在，可以通往天坑或者大海。
他正保持節奏遊著，突然感受到周圍的水流紊亂起來。
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急速靠近，將這灘不再與外界相連的水攪得一團糟糕。
強效探照燈在漆黑水下，隻有十多米的能見度，陳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注意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水流已經湍急到難以穩住身形的地步，前方驟然浮現出黑影。
隻見龐然大物朝他直挺挺地衝撞來著！
陳念當即側身閃躲，正常情況下，水的阻力會讓人的行動緩慢，這一刻的少年卻靈巧得仿若遊魚，一個扭身便竄出了好幾米遠。
翻車魚從他麵前衝過，帶起的水流讓陳念止不住翻了好幾個圈。
然後它轟的一聲，撞在了前方的洞壁上。
整個通道都跟著震了幾震。
陳念：…………
翻車魚似乎也有點撞懵了，它晃動著尾鰭，努力調轉方向，重新尋找陳念。
真的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見它似乎又要衝過來，陳念趕忙將自己的思緒傳遞出去。
【你不要動了！】
翻車魚猶豫著停下，似乎不明白陳念為什麼要這樣，難道說又要像前兩次離開一樣，將它扔下嗎？
但很快，它就看到少年朝著自己主動遊來。
陳念靠近了翻車魚，將一隻手按在它的金屬表皮上，聽這玩意兒哼唧了許久，終於能和它直接接觸了。
精神力不再受到乾擾，順暢地同翻車魚進行著交流。
陳念儘可能詳細地詢問它相關狀況，在一堆不明所以的擬聲詞和廢話當中，挑選出重要的關鍵信息。
它已經在這裡被困了三個月。
剛開始翻車魚還以為隻是日常的潮起潮落，沒放在心上，其實那個時候高位的水還有一些，它努努力完全可以遊回去。
但翻車魚選擇留下，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得吃到飽才行。
等它把水底的零件啃得心滿意足，才猛然意識到已經徹底回不去了。
這是一起由於缺少底線思維而造成的驚天慘劇。
陳念哭笑不得。
【走吧，帶我去看看具體什麼狀況。】
他抓住翻車魚背部一塊凸起的金屬，讓原初生物帶著他遊，也好省一些力氣。
待會兒他還得自己原路爬上去，要是現在就耗費太多體力，估計爬到半道就撐不住了。
翻車魚不太靈巧地調轉方向，先帶陳念去看他往返天坑和海洋的通道。
下方的空間比陳念想象中還要複雜，類似的結構他總覺得有一點眼熟，陳念認真思索半天，驟然想起好像在遊戲裡有過類似的經曆。
當時他們正做著極境深海的複刻任務，跟隨藍鯨米諾前往格陵蘭冰雪高原。
藍鯨鑽入冰層之下的一處迷宮，穿行許久之後一躍而出，來到了信標月光的周圍。
想到這一點，陳念心中潛藏的恐懼就消失了不少，畢竟也是他經曆過的。
其他小型的原初生物紛紛跟隨在翻車魚和陳念周圍，也許它們以為已經找到了離開的方法。
從翻車魚的姿態來看，這條路它早已走的駕輕就熟。
沿著蜿蜒曲折的通道斜向上了一段距離，翻車魚的嘴吻露出水麵，不再能夠前行了。
陳念鬆開手，浮上去查看情況。
缺失的水位大概有五六米，和卡琳娜所說的，水文站確定的海麵下降數據基本吻合。
雖然說起來隻有五六米，但通道比較長，大概有上百米，翻車魚無法在沒有水的情況下行動這麼長距離，隻能急得乾瞪眼。
陳念把周圍關鍵的情況都拍了照，重新回到翻車魚的身邊。
【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現在帶我去天坑那邊看看吧。】
翻車魚發出輕快的哼聲，它晃動尾巴，攜帶著自己身上的搭車客，前往它十幾年來的自助餐地點。
陳念一邊跟在翻車魚身上，一邊拿著匕首，在洞壁做記號。
翻車魚遊動的速度挺快，大概過了五分多鐘，周圍開闊起來，但也隻是相對來說。
陳念看到了大量沉在洞底的機械設備，基本上所有都被啃食的七零八落，成為一堆廢銅爛鐵，甚至連原本的作用都無法判斷出來。
會乾擾信號的東西，應該就隱藏在其中。
翻車魚歡快的扭動著身體，似乎在這一刻徹底把自己被困住的事兒忘到腦後了。
【好吃，哼哼，一起來吃。】
【你自己用就可以了。】
陳念頓了頓，又對它道：
【能幫我在這裡麵找一個相對完整的設備嗎？】
【設……噗噗？】
【……找一個相對完整的食物。】陳念換了種它能夠聽得懂的說法。
翻車魚明白了，立刻迫不及待地一頭紮進了金屬堆裡。
陳念鬆了口氣，莫名有點心累。
等待的功夫裡，陳念浮上水麵，他抬起頭，看到了上方的一線天光。
……被困在這種環境裡，也確實夠折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