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在鐵架床上,陳南花翻來覆去睡不著,四個子女都下崗了,不再是光榮的工人,而成了她們之前口中最沒有出息的無業遊民。這一天天的,她都備受煎熬。
現在呢,大兒子,二兒子的下一代都要成家立業,子女都是債啊,無聲地對著他們父母敲骨吸髓。父母的不都是為了這個時候嗎,無論怎麼要,都要給他們把這些撐起來。
陳南花都翻了一個身,想到了三兒子。她這個當媽的可太了解這個兒子了,性子獨啊。她心裡怪周雲,其實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兒子的主意,隻不過母子兩個,她終究是胳膊往裡拐了。
“當初要和周雲結婚啊,我不同意,她家什麼都沒有,貪了我們一百五十塊的材料,就一床破棉被。你三哥還覺得這是我太勢力了。那個時候,你大哥二哥哪個不是雙職工,哪怕到現在要不是他一個工人,三個孩子,都還沒到結婚的時候,就已經吃了這頓沒下頓。現在下崗了,更加了!!”這也是陳南花想起就心塞的原因。
“當初木匠活都快出師了,都已經給他打點好了,就去家具廠,偏偏聽周雲的蠱惑,非要跟你搶工作……”
“媽,都過去了,時過境遷。你看當初耿耿於懷的,現在都大變樣了。”話是這麼說,也隻能代表水淼不會陷在過去的不平中,但是要和水滿銅有說有笑那是不可能的,充其量就是當個熟悉的陌生人。
“怎麼可能過去!!他要是去了家具廠,現在未必會下崗,你要是待在紡織廠,就不可能下崗的,這次女工就沒有辭退的!”
“你三哥就是自私,心高氣傲!鐵老大的工作他也是敢想,五千?!這是要我們所有人紮緊褲腰帶為他服務啊!!”進去了,也是一個月百來塊工資都不到,要平了這五千,那是要不吃不喝五六年才行。陳南花想到這一點就頭疼。
不過水淼知道後世的一點情況,現在看著五千很多,但是要是真的能夠得到這個崗位,終究還是值得的。但是話又說回來,她三哥關她什麼事情呢,再說,這大概率還是一個陷阱呢。
“媽,三嫂家的條件我們也知道,她弟在鐵路局也不過是個臨時工,他有什麼渠道知道還能左右這麼一件事。”剩下的不用水淼多說了,陳南花自己就是在公家單位裡的,對這裡麵的門道知道的太清楚了。
“對啊!!被這小兔崽子氣得都忘了這回事,真是白長年齡不長腦子!!閨女,睡吧,明天我好好說說他們!!”
第二天,大家都起的很早,除了水淼怕是沒有一個人晚上睡得好的,等到陳南花和水淼出來,大家都已經齊齊整整坐在前廳裡了。水淼拿了一個饃,隨意搭著圍巾就要走:“媽。今兒我自己去就行了。”家裡三兄弟的事情,由她媽做主吧,她在家,幫誰都是會惹得怨言,還不如躲出去。
“急什麼,先把早飯吃了,外麵風這麼大的……”說起這個,陳南花就心疼,她昨兒站個半天就又冷又累的,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麼凍過,她女兒這幾天哪天不是這樣過來的,怎麼她行了,三兒子就不行了?!
“吃完了,我走了!”水淼三五口就解決了,圍巾一包,整個人就隻剩下一雙眼睛了。一出門,走廊上冷風就灌進來,水淼不等陳南花送出來,就把她推回去了。門一關,水淼跺跺腳,連忙騎著自行車出發了。
“媽,小妹這是乾啥去呢?”周雲就是個淺的,其他人看到水淼這樣早出晚歸的,知道她有事情,但是都不會這麼問,就周雲怕水淼拿著她婆婆的錢,心急地抓心撓肝的。剛剛她看著她腰包鼓鼓的,不過是婆婆給的錢吧?!
“要你多嘴!”陳南花碰上這個兒媳婦就覺得自己和她八字不合,聽她說話就覺得自己血氣上湧。
水淼已經出了家屬院了,一路冷風吹的,碰上熟人都隻能點點頭,一張嘴就怕吃一肚子風。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進門的時候,水淼還仔仔細細檢查了門口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標記之類的。現在外麵的治安不太行,入室搶劫的又不是沒有,她怕自己這房子也遭到彆人的光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