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隻剩下陸行舟和溫父兩個人,氣氛似乎又有些微妙的尷尬了。
溫父動筷吃菜,想借此來掩飾下自己的局促。
陸行舟正了正神色,“單獨把溫二哥留下來,我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也是想同你商議。”
聞言,溫父擱下筷子,“你說。”
“當年阿音回京與我大婚的時候,就已經懷了身子。”
孩子是誰的,不言而喻。
溫父突然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陸行舟又說了句什麼,他都沒聽進去。
伸手擼了把臉,溫父開口:“那個孩子……”
“是個兒子。”陸行舟說:“他叫陸晏清。回京後,阿音一直活在對你我二人的矛盾和愧疚中,始終無法解開心結,我與她大婚這麼多年,至今沒碰過她。”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溫父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我懂了,從今往後,那個孩子會是你和芳華的親生兒子,我不會去找他,更不會主動認他,但我有個要求,你們夫妻倆必須答應我。”
“溫二哥請說。”
溫父道:“婉娘是我從小撫養長大的,在我心裡,甭管她會不會說話,那都是我親閨女。我可以不認兒子,但你們不能不讓我認這個閨女,不能斷了我和她之間的關係。”
“如你所願。”陸行舟答應得爽快。
這倆孩子陰差陽錯那麼多年,對於“親生爹娘”的認知已經根深蒂固,彆說溫廣平不會主動去認晏清,就是他這個生父,都不能突然出現在婉婉麵前說是她親爹。
有時候,一句話,一個真相,能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這一點,陸行舟絲毫不懷疑。
看得出來,婉婉是個心思單純的小丫頭,在她心裡,宋巍是相公,溫廣平是親爹,親娘已經不在人世多年。
倘若這個時候有人站出來說是她親生爹娘,再把當年的真相一捅,她一定會崩潰的。
哪怕隻是個路人,都不忍心摧毀小丫頭雙眼裡的那份純淨,更何況,他還是生父。
嗬護婉婉的方式有很多種,對他來說,認親無疑是最愚蠢的。
話說開,隔閡就少了,二人又你來我往地喝了幾杯,陸行舟安排人送溫父回去。
臨走前,準備給他一筆銀錢。
溫父拒絕了,說兒女們的事,不能扯上錢,一扯就沒意思了。
陸行舟早聽長公主說過溫家日子清貧,他想了下,“溫二哥不要錢的話,那我在縣城裡給你盤個鋪麵,想做什麼生意都隨你,就當是我一點小小的心意,若是連這個都拒絕,那你便是成心讓我良心上過不去了。”
其實溫父也早有開鋪子做點小生意的打算,隻是苦於本錢不夠,婉娘留下來的那幾樣首飾,他全給藏起來了,一樣都沒舍得動。
聽陸行舟這麼說,他隻能笑著應下。
溫父一走,陸行舟也沒在酒樓逗留,很快回了客棧。
長公主正在收拾東西,見他進來,抬頭問:“談得怎麼樣了?”
陸行舟立在原地,微微抿著唇看她,半晌沒回話。
“駙馬?”長公主又喚了他一聲。
陸行舟壓下翻湧的心緒,大步上前,直接將人摟入懷裡。
長公主多少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對勁”,伸手回摟著他精壯的腰身,側臉貼在他懷裡。
房間裡靜默良久,陸行舟忽然開口,“阿音往後可能放下心結了?”
長公主抱著他的手臂用力收緊,先前在茶樓才哭過一回的眼眶又開始濕熱。
“是阿音不對,讓你久等了。”
這句話,陸行舟從大婚等到現在,將近十五年了,終於聽到她親口說出來,心裡不是不感動,隻是他已經過了輕易就喜形於色的那個年紀,當下僅用寬厚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她的背。
有些感情,無需經過言語,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小動作,就能讓對方感受到那份不同於旁人的暖。
或許是時隔太久,突如其來的敞開心扉,讓兩人都有些不適應,竟像初初步入婚姻的新人,有著難以啟齒的羞澀。
想到要回京處理婉婉的事兒,哪怕意猶未儘,陸行舟也沒太過分,將人摟入懷裡,讓她能好好安睡。
盤鋪子的事,陸行舟辦得很利索,和溫父交接以後,沒在寧州逗留,帶上妻子,迫不及待地往京城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