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想到先前在翰林院外麵見到陸晏清,她不管不顧把自己護在身後的情形,唇角不禁挽起一抹弧度,伸出沒被咬傷的那隻手,簡單撥了撥她因為一路跑來有些淩亂的鬢發,聲音帶著成熟的溫醇,“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
溫婉聽出來相公在問什麼,不想承認自己早在潛意識裡將他當成“最需要保護的人”,所以在碰上陸晏清的時候,她連思考都沒有,下意識就擋在前麵。
“你問我,那我還得問你一句呢!陸晏清為什麼見到我就問我是誰,明明我跟他都不認識。”
溫婉仰起頭,很輕易將話題轉移,那副理直氣壯的小模樣,看得男人心神一蕩。
宋巍笑了笑,“真想知道?”
“那不然呢?”
溫婉當時的注意力全都在相公身上,沒去細想陸晏清的反應,如今閒下來,有些疑點自然而然就浮上心頭。
要不是背後有什麼貓膩,陸晏清頭一次見到她不可能是那種反應。
宋巍沒打算瞞她,但也沒打算把真相告訴她,“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你的容貌,像極了長公主。”
“有多像?”
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吃驚反應,宋巍反而稍微鬆了口氣,緩聲說:“大概有六七成像。”
溫婉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小臉,又問他,“那你當初見到長公主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很震驚?”
宋巍的原本擔憂的目光變得饒有興致,看著她滿是好奇的那雙眼,“想見見?”
“不……”溫婉搖頭,“我就是在想,如果我和長公主長得很像,那麼往後陸晏清是不是能看在我這張臉,又看在你是我家相公的份上,不再像以前那樣為難你?”
宋巍:“……”
有些時候,自己或許真的太過低估小媳婦兒的“單純”度。
她思考問題的邏輯方式,確實與尋常人不太一樣。
不過這樣也好,因為單純,她不會去胡思亂想自己與長公主之間有沒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
聖旨到的時候,宋婆子還以為自己聽錯,出門一瞅,見外麵站著兩排太監,領頭的手上拿著明黃卷軸。
宋婆子直接傻眼,過了會兒,自己跑回去叫老頭子和元寶,又讓金媽媽去東廂通知三郎兩口子。
金媽媽很快把話帶到,“老爺,夫人,宮裡來聖旨了。”
金媽媽和曹媽媽以前是在公主府當過差的人,見過些世麵,因此碰上這種事,反應不算大。
溫婉和宋巍對視一眼,起身走出房門。
到了外院,發現來傳旨的是禦前總管。
宋巍見過他幾次,不過眼下是見聖旨如見天子的場合,他沒多說什麼,領著家人跪地接旨。
光熹帝的意思很明顯,寧州大環山煤礦案事關重大,已經把案子交給錦衣衛,眼下需要一個祖籍寧州的官員作為欽差大臣領頭去辦,根據調查,宋家祖籍接近大環山,宋巍便理所當然地成為欽差大臣最佳人選。
宋巍想翻這個案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整整四年,入了翰林院以後,他每天兢兢業業,為的就是儘快熬出資曆往上升,將來憑著自己的能力為那幾十條人命討回公道,還所有人一個真相。
這次突然有人敲登聞鼓捅出當年的事,在他意料之外。
不過站在那幾十個枉死的礦工立場,他是欣慰的,希望皇上能儘快把案子給結了,也能了他一樁心事。
可宋巍萬萬沒想到這個案子最終還是落到自己頭上來。
比預期中來得早,卻也來得複雜,因為和嶽母家沾了關係。
接了聖旨,宋婆子很有眼見地請公公進去喝茶。
煤礦案牽扯到長公主府,光熹帝已經焦頭爛額,作為禦前侍奉的太監,在這種緊要關頭,崔公公哪還敢像平時那樣留下來閒嘮兩句,急忙說不用,帶著自己的人匆匆走了。
宋老爹自打聽到聖旨內容,整個人就有些心神不寧,等禦前總管走了站起身,他忙看向宋巍,“三郎,這聖旨上的煤礦案,是不是我和你嶽父當年碰到的那一樁?”
宋巍頷首說是。
宋老爹激動起來,“這麼說,那幾十個被活埋的礦工,有機會翻案了?”
家人全都不知道長公主府的事兒,宋巍不想因著自己的心情影響到他們,笑著寬慰,“爹放心,很快,我就能替他們討回公道。”
“既然是皇上親自交代的差事兒,那三郎你好好辦,爹相信以你的頭腦,一定能圓滿完成任務的。”
宋巍應聲,走向書房,準備把聖旨封存起來,推門就見小媳婦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裡頭,見到他,小臉上寫著幽怨,“你是不是又要跟我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