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三人直奔後院。
宋婆子見到兒媳婦手裡抱著個大布老虎,已經猜出她今日下學沒有第一時間回來的原因,便沒有追問,隻是吩咐金媽媽可以燒菜了。
跟著又把元寶喊到一旁問話。
溫婉從婆婆懷裡把兒子抱過來坐在小榻上,將布老虎遞給他。
小家夥特彆喜歡新玩具,對這個體積比他還大的布老虎很是好奇,雙手抱住,在小榻上翻滾了一下,嘴裡咯咯笑。
宋巍坐在小榻旁邊,伸手護著邊緣以防兒子摔下來,趁著爹娘注意力都在元寶身上,低聲問溫婉,“今日留在後麵,不僅僅是為了買布老虎這麼簡單吧?”
知道相公聰明,什麼事兒都瞞不過他那雙眼睛,溫婉也沒打算隱瞞,如實說:“是有預感到不好的事情,不過都已經避開了,沒事的,相公不用擔心。”
“跟蘇家有關?”宋巍問。
溫婉想說沒有,又覺得夫妻之間該坦誠相對,點點頭,“有人查到我的身份,打算綁了我威脅你想辦法讓蘇相重新入朝。”
聽起來倒的確是蘇家人的作風。
宋巍陷入沉默。
溫婉勸他,“就目前而言,我還是能保護自己的,相公眼下最要緊的是在衙門裡好好表現,等到了政績考核年才能步步高升,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出麵與蘇家人交鋒,即便他們家所有官員都暫時被停職。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以咱們家的地位,壓根就不能和丞相府抗衡,更何況,他們背後還有個皇後娘娘。”
宋巍沒接腔,溫婉以為他是默認了自己說的話,心中還有絲絲的欣喜,等一家人吃完飯回到東廂房關了門,宋巍才跟她說:“我全天的時間,有一半待在衙門,你若是突然出了什麼事,我可能沒辦法第一時間趕到,自然也就沒辦法在第一時間保護你。”
溫婉剛想說沒關係,話未出口,又聽到男人的聲音傳過來,“我手上有一批人,原本是你乾爹乾娘的暗衛,隻不過他們去了寧州用不上,臨走前留了下來,說用來保護你的安危,這些人隨時都隱在暗處的,往後我不在的時候,但凡碰上了自己一人之力沒法解決的事情,就把暗衛首領衛騫喚出來,讓他帶著人去幫你辦。”
溫婉一直覺得,自己與乾爹乾娘的情分也就僅限於離彆那天,畢竟是匆匆忙忙認下來的,除了自己容貌與乾娘過分相似能稍稍有點感觸之外,要說有多大感情,那壓根就不現實。
所以乾爹乾娘會留下暗衛保護,這讓溫婉覺得很意外。
“其實,他們或許比我更需要。”溫婉說。
乾爹乾娘與蘇家結了這麼大的仇,哪怕他們二人自請除族去了寧州,以蘇相那記仇的性子,怎麼可能就此放過?乾娘又是有孕在身的人,萬一被蘇相算計出個好歹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有帶走一部分。”宋巍道:“剩下這部分既然是留給你的,你往後便好好用著,不管怎麼說,保護好你自己才是要緊事。”
不知道為什麼,溫婉總覺得相公這番話饒有深意,可她想破了腦袋瓜都想不出來到底深在哪,隻好嗯嗯點頭,“我知道了,暗衛首領叫衛騫,往後碰上自己擺平不了的麻煩事兒,可以第一時間把他叫出來幫忙。”
宋巍滿意於她的乖巧反應,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意,那笑容,有著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包容與和煦。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安排人保護我呢?”溫婉問出心中疑惑,“我跟他們又沒有親緣關係,那些暗衛就算要保護,也該去保護一下陸晏清,陸晏清被流放到三千裡之外的苦寒之地,隨時都有可能扛不過去。”
宋巍見她分析得認真,不由失笑,“就當是你乾爹乾娘補償我的,我如今再把暗衛都轉移到你手裡,讓他們隨時隨地保護你。”
“補償你?”
“嗯,煤礦案,爹和嶽父險些成了受害者,他們家是該有所補償。”
溫婉恍然大悟,“那這麼說來,他們家出點人倒是理所應當了。”
——
蘇黛坐在馬車內,一直等到天色將暗都沒見著宋家馬車過來,她原本就不平靜的心直接不安起來,問車夫,“他們會不會真的走了?”
車夫道:“估摸著是繞道走的,六姑娘,咱們還是不等了吧,先回府,讓姨奶奶給拿個主意。”
蘇黛想到她娘白天給的警告,心中懼怕,可眼下已經錯過宋家馬車,再等下去也是徒勞,自然隻能先回去再想法子。
“回吧!”
僅僅兩個字,蘇黛說得中氣不足,不難想象內心已經害怕成了什麼樣子。
蘇黛回到府上,剛換了身衣裳,都還沒坐下喘口氣兒喝口水,三姨娘便第一時間找來,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蘇黛主動倒了杯茶給三姨娘,嘴裡跟她解釋,“不是我不肯,而是我的計劃落了空,沒能等到溫婉出現,後來才知道她早已經繞道回去,這才會失了手。”
三姨娘望向她的目光裡有責備,“我怎麼覺得你是故意把人給放走的?”
“姨娘可冤枉死我了。”蘇黛麵露委屈,“我從下學就一直等在溫婉的必經之路上,直到現在還水米未進呢,等不到人是我失算,可我哪有故意把人放走?姨娘要是覺得我不靠譜,倒不如下次去找彆人辦,反正我也不擅長算計人。”
三姨娘聽她這麼說,暗惱的同時,到底還是心疼親閨女,歎了口氣,“這次不成就算了吧,我改天再想想辦法就是了。”
蘇黛道:“我不明白,姨娘為什麼非得把人給綁了?溫氏既然是個婦人,她又喬裝打扮去鴻文館念書,你捏住了她的把柄,直接以此作為威脅讓她替你辦事兒不就成了?何必大費周章冒風險?宋大人官職再低,那也是朝廷命官,溫氏是官夫人,就算沒有誥命在身,也是輕易動不得的,姨娘難道就不怕東窗事發的一天?”
三姨娘聞言,隻覺得女兒天真,“你真以為入鴻文館讀書的都跟你們一樣是黃花大閨女?”
蘇黛聽得有些愣,“難道不是?”
“溫氏還真不是頭一例。”三姨娘道:“除了溫氏,鴻文館裡麵還有不少女學生是成過親以後不好用婦人身份,裝成姑娘進去的,鴻文館又沒規定隻能黃花大閨女去進學,這種事早就不是什麼秘密,學官都能睜隻眼閉隻眼,咱們有什麼好說的?說出來,到時候一個弄不好還會得罪更多人。
至於溫氏,我要綁她,純粹是為了你爹。”
蘇黛小聲嘀咕,“分明是五叔做的孽,你們為什麼偏往彆人身上推?那位宋大人,他也不過是幫朝廷辦事罷了,至於後來的審案和判刑,那都是三法司親自來的,關他什麼事?我聽聞,宋大人如今僅僅官居六品,你們就算綁了溫氏,他上哪有那本事讓這麼一樁大案重新判?”
這話三姨娘聽著覺得憋悶,“你這死丫頭,胳膊肘子淨往外拐,讓你去鴻文館念書,都念成榆木腦袋了是吧?”
蘇黛不讚同生母的說法,“鴻文館裡麵的先生教我們要明辨是非,我剛剛說的這些,可不就是明辨是非?難不成我一麵去鴻文館上學,一麵學著怎麼去害人?那你們送我去鴻文館,到底是想讓我學好,還是學壞?”
三姨娘被她噎得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