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有什麼福利,盛夏的時候因為天熱,隻上早課,下午可以休息。
而在國子監,早讀全憑學子自願,正式上課時間是卯時正,像蘇堯啟這樣的少爺,每天都有足夠的睡眠時間,雞鳴而起對他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趙熙六歲開始來尚書房,至今快七年,早就習慣了晚睡早起。
外頭不知情的人羨慕他身在皇家錦衣玉食,事實上,睡個懶覺對他而言都是奢念。
每次節日放假,隻要不被點名參與祭祀之類的活動,他寧可哪都不去,待在自己寢殿睡上一整天。
……
見蘇堯啟如此反應,趙熙笑了笑沒說話,站起身走出去,回到寢宮開始用午膳。
下午去了上林苑馬場,仍舊是蘇堯啟陪同。
趙熙一手牽了坐騎過來,背上背著箭筒,得空那隻手握著一架沉重的烏金弓,見蘇堯啟站著沒動,問他,“不會騎馬?”
蘇堯啟搖了兩下頭,他會騎馬,隻不過騎術不太好。
“不會射箭?”趙熙又問。
蘇堯啟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他們家是書香門第,除了七叔,很少有人碰兵器弓箭之類的東西。
趙熙了然,“既然這樣,你就彆上馬了,一會兒留在下麵幫我跑跑腿撿獵物。”
“好。”蘇堯啟答應得挺爽快。
趙熙說完,一個漂亮利落的動作翻身上馬,調整好坐姿。
蘇堯啟仰起腦袋看他,忍不住問,“烏金弓這麼沉,大殿下為什麼不換把輕一點的弓?”
趙熙似笑非笑,“不沉怎麼練臂力?”
蘇堯啟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等他晃過神,趙熙已經飛馬疾馳朝著林子裡去了。
蘇堯啟忙小跑跟上。
循著馬蹄聲,一路上撿拾了不少獵物,然後他發現,獵物都是活的,趙熙並未將它們一箭穿心。
剛開始,蘇堯啟還以為這位殿下的箭術不好,可是漸漸地,他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
那些獵物,要麼一隻腳被箭釘在樹上,要麼擦破身上的皮流了血……
總而言之都有一個共同點——跑不了。
中場休息的時候,蘇堯啟趁機問趙熙,“大殿下為什麼沒有射中獵物?”
趙熙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蘇堯啟如實說:“微臣覺得,大殿下心存善意,是在保護這些動物。”
趙熙:“……占一半原因吧!”
“那另一半是什麼?”
“同樣是一箭射出去,同樣是獵物到手,蘇少爺以為,獵物活著和死了,哪一種箭術更高?”
蘇堯啟瞬間明白過來,心頭的震撼無以言表。
他十八,眼前的少年皇子十三歲。
對方以驚人的讀書毅力和騎射之術,徹底顛覆了他對於“皇子”這兩個字的認知。
不是他以為的順風順水。
沒有他想象的隨心所欲。
皇子,要讀的書比他多,學的東西更複雜。
起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就連練個騎射,都得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
十三歲,那雙尚且稚嫩的肩上,已經擔負了遠遠超出這個年紀所能承受的東西。
跟趙熙一對比,蘇堯啟忽然覺得打小被嬌養著長大的自己一無是處。
趙熙休息了一會兒,教騎射的師傅便來了,剛才那場騎射,師傅看了個七七八八,覺得有不妥之處,指導了他幾句。
蘇堯啟坐在草坪上,轉過頭,見到趙熙的側臉。
逆著光,少年皇子在麵對師傅的指導時神情格外嚴肅,那副認真求學的態度,讓蘇堯啟再一次覺得自慚形穢。
——
蘇堯啟從馬背上摔下來,是在伴讀了半個月之後。
這段日子被趙熙給刺激到,那天他非要親自上馬,結果馬兒進了林子之後就掌控不住,他掙紮幾下,一個倒仰栽下來,額頭上磕出血窟窿,摔了個手臂骨折。
人被送回國公府的時候,國公爺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