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深吸口氣,那位據說大爺一死就去外莊上為夫守節的大奶奶,手未免伸得也太長了,管天管地管到二房頭上來?
她正待開口,就聽到外麵傳來哇哇大哭的聲音,卻是唐詠罵了半天沒人理會,一氣之下自己躺到地上,一邊打滾一邊張開嘴巴使勁哭。
墨香捏緊拳頭,小臉再次氣得青黑,“他到底想做什麼?”
徐嘉好笑道:“你要實在聽不下去,找東西塞住耳朵便是,可千萬彆出去,否則就真有理說不清了。”
墨香心中憤憤,直為自家小姐叫屈,原先還以為唐家真是什麼清貴知禮的書香門庭,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姑爺對小姐那態度,墨香不是沒感覺出來,分明不喜。
既然不喜,當初又為何主動求娶?這家人,簡直欺人太甚!
主仆二人各懷心思,外麵突然響起下人的高呼聲,“不好了,詠少爺暈過去了!”
“快去請大夫!”
一眾人手忙腳亂地把唐詠送回房。
墨香氣得直罵,“這幫狗仗人勢的東西,罵人的時候不見他們出來,人一暈過去,數他們聲音最大,外人不知,還以為小姐您真把詠少爺如何如何了。”
徐嘉放下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安靜聽著外麵的喧鬨聲漸漸消散。
一刻鐘後,正院那邊來人,正是喬氏的陪房婆子。
那副眼高於頂的模樣,對上徐嘉就沒什麼好顏色,抬著下巴,“二奶奶,請吧。”
墨香正欲開口,被徐嘉攔住,不著痕跡地搖搖頭,起身跟著婆子去了正院。
唐詠本就是裝暈,眼下躺在榻上不肯醒來,大夫正在給他探脈,喬氏和唐遠焦急地坐在一旁。
見到徐嘉進來,唐遠投向她的目光像帶了刺,“這麼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徐氏,你到底要把這個家鬨成什麼樣子才肯罷休!”
徐嘉尋個位置坐了,這才抬眼對上唐遠的視線,“詠少爺這會兒尚在昏迷,二爺是聽誰說的我對他下了手?”
“不是你還能有誰?”喬氏怒不可遏,“詠兒才四歲,就算做錯了什麼,你一個當嬸母的長輩,難道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徐嘉笑了,“滿打滿算,我入這個家統共也才不到十天,短短數日,我不可能把唐家規矩都學全,所以不知道長房子嗣跑去罵二房嫡妻,讓二房嫡妻滾是唐家規矩,不知道他自己罵人罵到暈過去,被罵者要承擔責任,我若早知道,肯定會提前把他趕出來,母親為人婆母當家做主,總不至於不體諒新婦不知者無罪,總不至於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喬氏被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唐遠深深擰眉,“徐氏,你少強詞奪理!”
徐嘉並不怕他,“詠少爺自己都沒發話,我一進來二爺就說我對他動了手,這難道不是強詞奪理欲加之罪?”
不等唐遠發話,她又繼續道:“不過,暈一暈也好。”
“什麼?”唐遠眉心又多了幾條皺痕。
徐嘉看向榻上裝暈的唐詠,“要不是他暈這回,我還不知道一個出自文豪世家的四歲孩子出口淨是汙穢之詞,到底是有人故意教他這麼說,還是他自己沒學好?”
沒學好,不就是暗指沒教養?
唐詠跑去芝蘭院罵徐嘉的事兒,已經有人跟唐遠說了。
他是真沒想到侄子會突然來這麼一出。
先前因為擔心侄子病情,氣惱之下對徐嘉的態度難免過激了些,如今冷靜下來,心中生出幾分悔意。
剛要開口,聽得徐嘉又道:“宋司丞府上那位小少爺,跟詠少爺一樣,今年四歲,我尚未出閣時見過他幾次,小小年紀就聰慧異常,且不說他四歲已經識文斷字,最起碼,我從未聽他吐過一個罵人的臟字,我私以為,文豪世家的少爺不會比起步晚的宋家差,如今看來,竟是我會錯意了嗎?”
唐遠聞言,麵上露出羞恥之色。
徐嘉所說的宋司丞,正是將軍府的舅爺宋巍,宋巍乃光熹帝榮登大寶以來最為寵信的一位臣子,其長子宋皓,年僅十四歲就已經摘了解元,哪怕是年僅四歲的次子宋晉,在圈子裡也有著“早慧”的美名。
徐嘉拿宋巍來壓人,唐遠半個字都駁不回去。
徐嘉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張雙紅請帖,“這是宋司丞府上的滿月宴帖子,去不去,二爺自個兒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