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恨歸不恨,仇還是要報的。
狗咬了她一口,她自然咬不回去,卻能從外到裡一層一層扒了它的皮,剮了它的肉。
屋內靜默良久,到底還是江清雨先開了口,“聽下人說,你和二爺剛成親那幾日鬨了矛盾,並為此分房,不要緊吧?”
擔憂的神情,溫柔的語調,教旁人看來,便是一副長嫂關心妯娌的做派。
徐嘉聽了,卻是沒急著回答,先低下頭。
江清雨朝她望去,就見徐嘉麵上染霞,嬌雲怯雨羞羞答答,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不好作答。
然而就是這樣的不吭聲,什麼都往臉上堆,讓江清雨看得十分礙眼,她不知深吸了多少冷氣才勉強穩住心緒,“大家都是女人,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嫂子是過來人,你要真有什麼事兒,跟我說說,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徐嘉聞言,麵色漲得更為通紅,憋了半晌才道:“新婚夜,二爺喝多了酒,行為太過……太過孟浪,我實在是招架不住,這才不得不借故說要為老太太守靈,讓他搬去書房。”
“是嗎?”江清雨麵上表情陡然變得很勉強,“二爺素來文雅,瞧著也不像是那樣的人呢!”
徐嘉抬眼,眼神依舊含羞帶怯,“大嫂常年在外莊,又怎會知道二爺是怎樣的為人?更何況床笫之間的事兒,二爺一個讀書人,便是再沒譜,他能表現在平時嗎?”
江清雨手指抓緊蓋在腿上的薄毯,全然沒意識到自己臉色有多差。
……
唐遠害怕徐嘉會把刺自己那一套拿去對付清雨,因此跟了上來,並且把守在門外的鴛鴦和翠喜都給屏退下去,他沒有急著進屋,附耳在窗欞上聽了聽,冷不防就聽到徐嘉那番顛倒是非的話。
唐遠打小有潔症,大概也因為如此,哪怕對江清雨再上心,直到現在他都還沒碰過她。
身為名門望族的公子,到年紀了身邊總少不得幾個為他開竅的丫鬟,唐遠當初是以什麼理由拒絕的,他忘了,但那些人,他誰都沒碰。
因此在這方麵,他懵懂得像個初生嬰兒。
徐嘉一貫對他冷言相待,今日大概是為了擋住新婚夜與男人分房的尷尬,不得已編了這麼個理由。
可這個理由聽在唐遠耳朵裡,非但不覺得反感,反而讓他不知所措地紅透了耳根,心熱得像剛從滾水裡撈出來,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唐遠頓時冷汗如瀑,連自己來如意院的目的都給忘了,逃也似的離開此處。
屋中的兩妯娌對於唐遠的悄悄到來倉皇離開渾然未覺,仍舊表麵和氣言語藏刀地說著話。
幾個回合下來,江清雨便是連假笑都做不出來了,心中隻恨不得衝上去撕爛徐嘉的那張嘴。
唐遠這位正妻,是她親自挑選的,當初安排去打探的幾位媽媽都說了,徐嘉雖然在鴻文館進過一年學,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耗在演武場的,常威將軍府唯一的姨娘挪出去了,沒有彆家後宅那麼鬨心,這樣的家門出來的姑娘性子坦率沒心機,使不來陰私手段。
江清雨原先看中的正是徐嘉的“單純沒心機”。
可誰能告訴她,如今在她跟前綿裡藏針吐字如刀的女人到底是誰?
唐遠新婚夜沒去外莊見她,江清雨就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也沒往深處想,自我安慰說他大概是忙著應付賓客,沒辦法抽身。
然而第二日第三日……一連幾日下來,他不僅人沒去,連個口信兒都沒讓人帶。
她不得已,隻好讓鴛鴦來送梳子。
原以為他見到定情信物會有所觸動,拋下旁的事去見她,然而男人始終未曾出現。
江清雨不甘心,再一次讓鴛鴦來見他,說她病了。
這次他倒是帶了話,卻隻是些無關痛癢的讓她好好養著。
事已至此,她還如何坐得住,簡單收拾一下就帶著丫鬟回來。
在婆母院裡見到徐嘉的第一眼,江清雨覺得自己贏定了。
男人沒有幾個不看臉的,顯然在這一點上,她遠遠勝過徐嘉。
後來唐遠又當著所有人的麵隱晦許諾會補償她,江清雨更是勝券在握,心中忽然就原諒了唐遠這些日子不去看她的過錯,隻當他是真的忙,丟不開手上公務。
然而就在方才,徐嘉往她剛剛愈合的傷口上撒了把鹽,將他們新婚那些不要臉的事兒掰開了細細說給她聽。
江清雨聽得眼眶發紅,裡麵燒著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