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光大亮。
夢裡的場景曆曆在目,溫婉尚未從懷緬的餘韻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側頭,見旁邊空落落的,男人早就起了身。
外間隱約傳來柒寶被人逗弄時發出的興奮啊啊聲。
溫婉穿好衣裳下榻,雲彩耳朵尖,第一時間聽到動靜,把柒寶遞給玲瓏,自己端著臉盆巾布往內室來。
溫婉在梳妝台前坐下,對著裡麵的人看了看,眼睛沒腫,完全沒有昨夜哭過的跡象。
她鬆口氣,問雲彩,“老爺去衙署了?”
“天剛亮就去的。”雲彩應道:“老爺說這幾日忙,夫人又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您,所以不等夫人用早膳,先走了。”
溫婉點點頭,知道他忙,她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想到昨夜宋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溫婉心情格外的愉悅,“昨兒個晚上讓府醫去給慶哥兒看了,情況如何?”
提起那個居心叵測的小婦人,雲彩當即就沉下臉,哼了哼,“她差點就爬床成功毀了老爺的清譽,夫人乾嘛還關心她?”
要她說,這種人死不足惜,那都是她自找的!
“稚子無辜。”溫婉拿過犀角梳,一綹一綹地梳理著長發,口中道:“她做的事雖然不太光明磊落,但她有句話說的好,千錯萬錯都是她自己的錯,跟四個月大的慶哥兒無關。”
玲瓏抱著柒寶進來,聞言擔憂道:“夫人隻讓救慶哥兒,他倒是因為救治及時已經有了好轉,秦奶娘就不好了,先前聽周奶娘說,秦奶娘似乎連下榻的力氣都沒有。”
猶豫了一下,見溫婉麵色沒什麼變化,玲瓏才又鼓起勇氣道:“慶哥兒畢竟要喝奶,夫人若隻救他,等他喝了奶,照樣會再感染上的。”
“那能怨誰?”雲彩半點不帶同情,“要不是秦奶娘自己作死,不告假去見那個毒婦,哪會沾染上疫病鬨出這麼多事兒來害人害己?”
雲彩是溫婉身邊的第一個丫鬟,玲瓏是後麵買來的,論資曆,玲瓏比不得雲彩,再加上玲瓏性子所致,當著夫人的麵她也不好跟雲彩爭執,隻看向溫婉,“夫人,那您看要如何處置秦奶娘?”
溫婉正在斟酌,外麵突然有小廝的聲音傳來,“老爺回來了!”
溫婉一愣。
不是說因著祭天大典,整個太常寺上上下下都忙得連軸轉,宋巍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還是說出了彆的事?
心裡想著,動作上也沒落後,溫婉一攏衣襟,朝著外間走去,果然見到宋巍挺拔的身影立在門外。
“相公?”溫婉也顧不上自己還沒梳洗好,隻雙目灼灼地望著他,“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宋巍進了房,等雲彩摘掉他肩上的披風才過來坐下,“病了,就回來了。”
“啊?”溫婉被他嚇一跳,“病了?是哪不舒服?”
難不成昨天讓秦奶娘給傳染了?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溫婉整個人都不好了。
見她小臉上全是擔憂,宋巍沒再繞彎,“做給外人看的。”
溫婉好似明白了什麼,“相公是懷疑朝中有人對你暗下黑手,所以將計就計裝病告假回來?”
不等宋巍說話,她又問,“那相公有沒有什麼發現?”
宋巍搖頭,“我入朝短短幾年就升至正四品,光憑這點就已經得罪了很多人,暗中想對付我的人不知凡幾,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確定到底是誰。”
“那我讓秦奶娘去引蛇出洞吧。”溫婉道:“秦奶娘身上的時疫已經開始發作,她若是出去,暗中必定有人出來跟蹤監視她,確定她是否真的患了能傳染人的病,到時候咱們的人放機靈點兒,總能查到蛛絲馬跡。”
宋巍聽罷,彎起唇角,“婉婉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相公一大早出的門,溫婉擔心他還沒睡夠,讓他去裡屋躺會兒,自己披上鬥篷蒙上口鼻,直接朝著倒座房去。
慶哥兒從昨天晚上就被隔離開來,沒跟秦奶娘待在一個屋,今兒一早餓得扯著嗓子乾嚎。
秦奶娘實在沒辦法,求了錢奶娘幫她喂幾日。
溫婉過來的時候,錢奶娘正抱著慶哥兒在自己房裡喂奶。
聽到婆子的聲音說夫人來了,錢奶娘嚇得小腿肚發軟,趕緊把慶哥兒放回榻上,自己拉下衣襟匆匆出門去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