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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彆早,才剛入十月,天上就已經飄起了雪粒子,冷風呼嘯著,卷掠過京城大大小小的巷陌。
昔日繁華的主街道,如今隻剩寒風瑟瑟,貼著房簷盤旋哀鳴。
前去鎮壓同濟會的太常寺少卿、光熹帝的外甥女婿,那個草根出身進士及第以一甲第三名探花郎成績入翰林院的傳奇男子宋巍,被殺了。
宋巍的死,再一次刷新了百姓對於同濟會喪心病狂的認知,哪怕是在天子腳下,所有人也都閉門不敢出,能躲則躲。
短短時日,帝京城就好像染了瘟疫,被濃厚的恐懼籠罩著,死氣沉沉,看不到任何準備迎接新年的喜悅和生機。
宋家門楣上掛了白綢,兩邊垂下白燈籠。
大門外,站著幾個人。
為首的是溫婉,她頭戴白花身著素服,聽到消息歸寧而來的宋姣正攙著她,進寶站在一旁。
再往後,是宋二郎、二郎媳婦帶著一雙兒女多寶和宋琦,謝家也來了,謝姑媽,謝姑父,謝正和謝濤帶著各自的妻兒。
幾個小的整齊而立,全都穿著統一的麻布孝服,頭戴麻帽,腰紮草繩。
為亡靈開道的鑼鼓聲自牌樓處響起。
所有人抬眼望去,遠遠就見個身型單薄的削瘦少年手捧靈位,低著頭緩緩而來,他的身後,是一具漆黑綁冷白綢花的棺木。
溫婉的目光緊緊鎖在宋元寶手中的靈位上,“宋巍”二字,如同一把彎刀,手起刀落之間,將她本就痛到極致的心臟狠狠剜出來,鮮血淋漓。
雪粒子簌簌往下落,打在溫婉麵上,連帶著鼻尖都是酸的。
一種好疼好疼的感覺蔓延過全身。
溫婉眼眶裡壓著淚,此刻雙腳沉得抬不起來,她想上前去看,去迎接,無奈身子像被人定住,半分挪動不得。
身後漸次響起哀痛的嚎哭聲,溫婉毫無血色的唇顫得厲害,袖中攥緊的手,指甲快把皮肉掐破。
晃神間,宋元寶已經行至階前,捧著靈位的雙手凍得發紫,雙膝一曲,對著溫婉跪了下去,“孩兒不孝,沒能完成母親囑托。”
少年低著頭,頭上裹著素白孝布,脊背挺得筆直。
溫婉不忍去看那具讓人肝腸寸斷的棺木,隻看著宋元寶,“三郎他……”
聽到溫婉出聲,宋元寶的後背愈發挺直。
少年抬起頭,蒼白的麵上覆著一層死氣,聲音沉而重。
“歿。”
一個字,摧垮了溫婉最後的信念和支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人扶著進門的,耳邊再也聽不到女眷們的痛哭聲,唯餘宋巍臨行前那句極溫極柔的“勿念,等我歸來”。
她最後的感知,沉在了一片黑暗中。
之後便是混亂的夢境。
她又夢到了那片冒著紅穗子的高粱地,夢到懷揣著最後希望的十五歲少女,長滿凍瘡的雙手忐忑地捏著一根細枝,在地上寫下僅識的幾個字:你娶我,我旺夫。
“好。”
低醇磁實的聲線飄得很遠,她伸出手,卻什麼都抓不住。
十六歲嫁他,十八歲為他生下第一個孩子,二十四歲這年,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八年,多少心酸難捱坎坷險阻都過來了。
她不信,走了半截的夫妻路會自此終止。
……
再醒來時,溫婉躺在自己的臥房裡,房間很靜,雲彩在外麵忙活,隻留了玲瓏一個在裡麵伺候,為免吵到夫人睡覺,她基本沒走動,安靜地守在榻前。
若非看到玲瓏頭上的白花,溫婉幾乎以為自己真的隻是做了一場夢。
“什麼時辰了?”溫婉問。
宋府太大,重重高牆阻隔了靈堂的動靜,內院幾乎聽不到。
“酉時。”玲瓏輕聲道:“夫人有些起燒,府醫讓好好休息。”
又說:“靈堂那邊,姑太太和二太太在張羅。”
最後哽咽著道:“夫人,請節哀。”
自己說完,眼淚就落了下來。
溫婉雙眸有些放空,之後撐坐起來,拿過三足幾上的白花要往頭上戴。
玲瓏微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