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補拍，她也明顯察覺出江逐心情不錯。
江逐對天賦型演員，通常都不吝嗇誇獎，說戲。
宋泠泠看著，再一次懊悔，為什麼自己不是天賦型演員。
這天晚上，宋泠泠和於婧要拍對手戲。
兩人這場戲，是一場蘇挽被扇巴掌的戲。於婧飾演的蘇文音知道蘇挽和陳弋的關係之後，氣不過的找她對峙。
她說了很多傷害蘇挽的話，全方位貶低蘇挽，讓蘇挽彆再纏著陳弋。
蘇挽雖然覺得她說的都是事實，卻並未傻乎乎的妥協答應。
她喜歡陳弋。
如果陳弋不喜歡她，那她就把喜歡藏起來。但她不會從此不再和陳弋來往。
除非。
除非陳弋親口和她說，以後彆見麵了。
因為她的堅持，蘇文音氣的打了她一巴掌。
之前和張媛馨拍這場對手戲時，宋泠泠要求的就是真打。隻有真打，才能把最好的效果呈現出來。
重拍也一樣。
隻不過還沒拍到巴掌這裡，宋泠泠就被江逐喊停。
江逐擰著眉頭看她，“你覺得自己剛剛的情緒對嗎？”
宋泠泠拍戲的時候，最怕江逐反問。
每次他這樣沉著臉反問她的時候，她都覺得煎熬。
兩人四目相對，宋泠泠抿了下唇，低聲道：“不對。”
江逐：“怎麼不對？”
宋泠泠沒敢吭聲。
看兩人這樣，於婧忙不迭出聲，“江導，我和泠泠姐還不太熟悉，你可以多給我們點時間對對戲嗎？”
江逐看了宋泠泠一眼，“休息十分鐘。”
工作人員休息。
於婧和宋泠泠對戲。
“泠泠姐，你這兒的情緒應該是這樣的……”她熱心又聰明，讓宋泠泠頗為無地自容。
那種很少出現的自卑感在當下，又像氣泡水一樣，滋滋滋冒了出來。
十分鐘後，兩人重拍這兩場戲。
隻是剛開始沒半分鐘，江逐再次喊了停。他目光深深地看著宋泠泠，眉頭緊蹙，“你是不是不想拍這場戲？”
宋泠泠一頓，“沒有。”
“那你怎麼連這麼簡單的情緒都把握不到？”江逐冷聲，“你今天的表現，比你剛進組時候還差。”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人本就處於煩躁之際，江逐這幾天為了不拖慢進度重拍這些戲，已經熬了幾個大夜，整個人的情緒已經到了爆發的節點。
他說話向來也很直白，演員演的不好就是不好，他會直接喊卡，重來。
對宋泠泠，也不意外。
聽他這麼說，宋泠泠臉色一白。她自知在對上於婧時，自己表現不好，但她沒想到江逐會說她演的比剛進組時還要差。
徐滿在旁邊看著，忍不住道：“江導，可能是泠泠拍了一天有點累了，要不這場戲我們明天再拍？”
反正明天也是這個景。
聽到這話，江逐淡淡道：“於婧也拍了一天。”
這話聽在宋泠泠耳朵裡就是——她拍了一天狀態還這麼好，怎麼就宋泠泠累了。
宋泠泠深呼吸了下，目光直直地看向江逐，“江導，可以給我五分鐘調整情緒嗎？”
夜色漆黑，劇組燈光通亮。
江逐盯著她看了幾秒，勉為其難答應，“二十分鐘。”
他起身，“大家都休息。”
江逐話音剛落，宋泠泠找林夏拿了劇本，去了偏僻角落。
徐滿本想過去和她說說戲，被盛雲渺攔下了。
“彆去。”
她搖了搖頭，“她這會不適合跟人對戲，她需要安靜的投入。”
盛雲渺最是了解宋泠泠。
她剛剛看宋泠泠就發覺她眼眶紅了。
她不會想自己哭的時候被人看見。
或許對彆人來說，江逐剛剛說的話不重，不至於掉眼淚，但對宋泠泠來說不同的。
宋泠泠最不喜歡的就是江逐拿她和其他演員做比較。
原因很簡單，雖然江逐或許不知道宋泠泠是自己粉絲。
但宋泠泠自己沒辦法否定自己是他粉絲這件事。
被自己的偶像當著這麼多人批評，她會控製不住敏感，自卑，自閉。
當然還有怨氣。
江逐罵她就罵她，誇彆人比她好是什麼意思。
在角落裡抹掉控製了但還是沒控製住的眼淚，宋泠泠借著微弱的燈光看劇本，揣摩蘇挽在這段對話裡的情緒變化。
剛剛對戲她有察覺到自己的問題，她微表情情緒有，但眼睛沒戲。
她沒接住於婧拋給她的戲。
……
江逐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喊著林夏問了句，“宋泠泠呢？”
林夏往側邊指了指。
江逐擰眉，拎著劇本準備再給她說說戲。
“江導。”於婧喊他，“你有空嗎？”
江逐：“說戲？”
“嗯。”於婧應聲，“剛剛和泠泠姐這場戲，我覺得我也沒發揮好。”
江逐腳步頓住，“可以。”
給於婧分析完，江逐才在最後幾分鐘的休息時間走到宋泠泠這邊。
他走近，剛要喊人，便聽著宋泠泠念出的劇本不太對。
宋泠泠高舉著劇本背台詞，“這些話，你讓陳弋來和我說……你不就是長得比一般導演好看一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每天隻會冷臉冷臉，你也不怕自己變成麵癱……”
“……”
江逐眉心一跳，望著不遠處側對著自己的人嘴角抽了抽。
他低斂著眼睫瞅了眼手裡拿著的劇本，思忖半晌，轉身走了。
-
二十分鐘後，宋泠泠調整好情緒站在鏡頭下。
這回，她狀態比最初好了不少。
雖還是沒讓江逐滿意，但江逐也隻是讓兩人NG重來。
反反複複幾次，兩人這場戲過。
最後一場戲，是巴掌戲。
於婧看著麵前的宋泠泠，有些不確定，“待會一定要真打嗎？”
宋泠泠點頭，微微笑道：“嗯，真打才會有效果。你放心打吧，沒關係的。”
於婧還是有點不忍心，“我怕我力道太重把你的臉打腫。”
“沒事。”宋泠泠笑了笑，唇角彎彎，“打腫了才會顯示出蘇文音對蘇挽的憤怒。”
她安慰於婧，“你放心打，我可以的。”
於婧沒轍，隻得求助江逐。
“江導，我一定要真打嗎？”
江逐正在看剛剛拍好的鏡頭回放，溫聲抬頭看向她們，他的目光在宋泠泠身上停留片刻，語氣平靜，“真打。”
調整好燈光布景，宋泠泠和於婧投入情緒進最後一場戲裡。
片場靜悄悄的。
隻有兩人的對話聲傳開。
倏地。
‘啪’的巴掌聲傳入大家的耳朵，蘇挽的臉被打紅了。
她偏了下頭。
這一巴掌出來，蘇文音也有了點緊張的情緒。
她結結巴巴看著沒有動靜的蘇挽，咬牙切齒道：“這是你自找的。”
說完，她飛快跑了。
這一幕到這，江逐應該要喊停。
但他沒有。
蘇挽在鏡頭下抬了下眼，抬眼時，她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清清楚楚的被鏡頭收錄。
她的這一汪眼淚表露出的情緒，恰好是江逐想要的。
委屈，憤怒，難受，自卑，全都體現出來了。
“卡。”江逐在監視器後抬眼，“過了。”
他宣布：“收工吧。”
話音剛落，林夏忙不迭把手裡準備好的冰袋送到宋泠泠這邊。
“泠泠姐快敷一敷。”
她心疼地看著，“疼不疼啊？”
宋泠泠拿著冰袋壓臉，把淚水給收了回去，勉強朝她擠出個笑臉，“不痛。”
於婧也朝她走來，“泠泠姐，對不起啊。”
宋泠泠搖頭，“不用說對不起，這都是拍戲需要。”
她朝她眨了下眼，語調輕快，“我還得謝謝你，一次就讓這場戲過了。”
如果NG重來的話，宋泠泠不意外是要被多打幾巴掌。
於婧：“應該的。”
宋泠泠嗯聲，“我們準備回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
-
捧著冰袋，宋泠泠和林夏往外走。
直到回到車內，她臉上掛著的笑才垮下。
“夏夏。”
宋泠泠把冰袋遞給她，示弱道：“臉好痛，你幫我敷一敷。”
林夏：“……”
她哭笑不得，隻得接過這個重擔。
林夏扣著安全帶，傾身到她這邊給她敷臉。
宋泠泠掏出手機登上微博。
林夏不經意瞟了眼，看到她的在改小號昵稱。恍惚間，一個名字鑽入她眼瞳。
林夏愣了下，抓著她的手低頭懟到她手機屏幕，眼眸瞪大。
“泠泠姐……你這個昵稱……”
宋泠泠側頭，“怎麼？”
“你是江導粉絲？”林夏驚詫。
她原昵稱是和江逐相關的一句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江逐粉。
“不是。”對上林夏不信的目光，她把新昵稱修改提交，坦然道：“現在已經是黑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