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作為京城作協理事,自然能說他是章德寧的領導。
代表大會的內容還沒被傳開,得知江弦已經被選舉為京城作協理事,章德寧生出一絲愁緒。
當初她還能和江弦這個小作者平起平坐,眨眼之間,她都得仰望他了。
那會兒他一口一個德寧老師,現在得反過來她喊他江弦老師了吧。
轉念一想,喊老師都算好的了。
興許再過幾年,他叫她一聲德寧,她都得叫他一聲老爺。
章德寧暗歎口氣,決定先去找一趟王濛,這樣總歸是更保險些。
得知作者要找回自己的手稿,王濛當然不會反對,得知是為了文學館的事情,就更沒意見了。
“德寧同誌,麻煩你帶江弦同誌去庫房,順便幫他找找稿子。”
“不麻煩,王濛老師。”章德寧答應一聲。
“取走其他作者稿子的時候,最好做個登記,我們問詢一下原作者的意見。”王濛看著江弦,笑了笑,“我儘量幫你爭取。”
“謝謝王濛老師。”江弦心裡一陣熨帖。
有自己人撐腰就是舒服,要是每家雜誌社都有王濛這樣的人支持他工作,那一切可要順利許多。
“庫房那地兒灰挺大,你想去找稿子可不太容易。”
“沒事兒。”江弦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既然接了文學館這活兒,今後找稿子這差事兒就少不了。”
王濛想了想,“讓劉恒同誌去幫伱找一下吧,他是我們雜誌社最年輕的同誌,乾起活來利索。”
“我正有此意。”
拉上劉恒和章德寧倆人,有這兩個《京城文藝》自己的編輯幫忙,效率高了很多,很多東西的擺放規律他倆都知道。
“我看這篇稿子不錯啊,怎麼還被退稿了?”劉恒捧著一份稿子看了半天。
編輯也並非是意見全都一致的,有人覺得行的稿子,未必其他編輯就覺得行。
在過去,《京城文藝》稿子太少,常常到了應該發稿的日期,還沒有合格的稿子,趙樹理就抱著一摞稿子到屋裡去,一篇一篇地看,就這麼看出了許多好稿子。
仨人一共花費了三個多小時,終於從庫房裡收拾出來幾箱稿子,江弦手上都是白灰。
劉恒比他更慘,頭發上都沾滿了白毛,這會兒一個勁兒的拍打,塵土飛揚,但也於事無補。
仨人找個水龍頭簡單衝洗過。
江弦疑惑的看向章德寧,“《棋王》和《動物凶猛》這些比較久遠的手稿都在,怎麼反而《伏羲伏羲》《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找不到了。”
“總不能是丟了吧,回頭我再幫你找找。”章德寧說。
總的來說,江弦這一趟還是收獲頗豐的。
拿到了王濛的兩篇反思文學稿子《腳的問候》、《南京板鴨》,拿到了方之的《內奸》。
他還重點找了張潔的好幾篇稿子,張潔的稿子也挺有收集意義,86年她和巴金曾一起被諾貝爾文學獎提名。
至於嗡嗡嗡以前的稿子,就比較難找,這種資料那些年裡不是被銷毀了,就是被銷毀了,隻有小部分被人藏著,要等人家捐獻出來。
江弦還挺惦記找找趙樹理的手稿,還有吳X的那份劇本.海瑞罷官。
“都收拾出來了?”王濛過來問。
江弦笑了笑,“差不多,有幾份沒找著,讓德寧同誌先幫我打聽打聽。”
“總不至於找不著。”王濛拍拍他胳膊,又把吸收他進入編委會的事情交代了下。
聊了一會兒,江弦雄赳赳氣昂昂找了幾輛人力車,從《京城文藝》搬上幾箱資料,放去了景山東胡同的院子裡,等文學館有了正式的地方再搬走。
“媽,這些玩意兒你可彆給我當廢紙賣了。”江弦特意叮囑一嘴。
“成,知道了。”饒月梅答應一聲。
今兒他們家院裡來了好幾個饒月梅廠裡的同事,坐在堂屋喝茶,這會兒正犯著愁,你一言我一句,說著她們服裝三廠的一件大事。
“現在這不是挺好的麼?為啥非要改製度呢?”
“就是說啊,前幾天會議上說什麼,還說將來打算以稅代利,自負盈虧,我到現在也沒聽明白,這什麼意思啊?”
“這個簡單,我聽懂了。”饒月梅解釋道:“就是說咱們廠裡的利潤不給國家交了,盈虧全歸廠裡自己負責,咱們工人的工資也要跟著盈虧浮動。”
“這哪行啊?就咱們廠裡這個效益,去年的棉服還有20多萬件積壓在倉庫呢,還自負盈虧?自負盈虧咱們工人全去喝西北風吧。”
“不怕不怕,咱們鬨兩天,他就得改回去了。”
饒月梅皺了皺眉,“你們不能這樣想,這兩年廠裡效益不行,咱們一直吃的‘省心飯’,不改改,廠子遲早要出事兒,我覺著這弄得挺好的。”
“月梅主任,你現在是廠裡乾部,你們家還有這麼大個院子,兒子也有本事,廠裡不管你,你當然不怕了。”有人幽幽的來了一句。
“你這說的什麼話?!”
饒月梅立馬生氣,“誰要是敢說我饒月梅倒向資產階級,我跟她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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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呀,月梅主任,都多少年的工友了,哪是那個意思。”
“就是、就是,誰在那兒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