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 很快連夏日都過去了。
讓女巫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占卜屋裡又迎來了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客人——賈兒媳。
女巫是不在乎時間流逝的, 可賈兒媳顯然不是這樣,這多半年時間裡, 她的經曆太跌宕起伏了。
先是在正月快過去時,因身體不適, 她由賈兒子陪同去了醫院, 被檢查出已經懷有近三個月的身孕。當時她是完全迷茫的,回過神來才想起自己本身經期就有些紊亂,前段時間又是吵架又是鬨離婚,之後戀愛分手, 在跟前夫複婚後又去了國外玩了一圈。
太多的事情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也虧得肚子裡的孩子皮實,這才沒出什麼事兒。她還在那兒聽醫生說注意事項,什麼定期產檢,什麼要補充葉酸。而身畔的賈兒子早就忍不住了, 從診室裡離開,站在門口處就開始往家裡打電話報喜。
喜肯定還是喜的, 哪怕對她一直有著頗多意見的公爹, 聽聞她懷孕了,這臉色還是緩和了不少。說白了, 哪怕再討厭兒媳婦, 誰又會不喜歡大孫子呢?
就因為這件大喜事, 籠罩在賈家上空的陰霾仿佛徒然間消散了。小夫妻倆也再度從新房子搬回了老屋, 因為醫生也提醒過,孕婦最好不要住在剛裝修完畢的房子裡。
賈爸爸琢磨著,最好能借著這個機會,想辦法湊點兒錢,把新房稍稍改造一下。不求弄得有多好看,起碼彆再這麼犯忌諱了。
因為即將出生的孫子,他難得的保持了好脾氣,去找裝修公司商量調解的事情。說白了,早先他不同意調解,也是氣憤占了上風,哪怕他再怎麼想法清奇,也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這個官司自家是絕對贏不了的。
當時,他考慮的是,就算贏不了也應該吃不了大虧,因為像這種名譽侵權的案子,很難界定具體受損的金額。想也知道,就算因為那個“棺材房”導致裝修公司客戶減少,那也是不知不覺減少的,人家不可能跑到你這邊特地告訴你,我因為什麼什麼原因沒選擇你們公司。
賈爸爸認為,就算到最後輸了,要賠償的錢也不會多。可萬一贏了呢?隻要賠他個幾萬塊,他起碼能雇幾個油漆工刷點彩漆,湊合著還是能住人的。
裝修公司也確實像他那麼認為的,沒有繼續死磕下去。這家裝修公司本來就是做本地生意的,還沒到店大欺客的地步,同樣這種官司也做不到正麵宣傳的作用。因此,在雙方都樂意的情況下,很快就達成了和解,賈爸爸出麵賠禮道歉,還是登報道歉,而裝修公司那邊,就不收他們的尾款了,這事兒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解決了官司問題,家裡就更輕鬆了。
輕鬆的是心情,而非錢包。
早先,依著賈爸爸的算法,他是打算將返聘的工資加上他的退休金,正好用於還房貸。後來,返聘的事情黃了,哪怕他退休金還挺多的,可就算加上賈媽媽的退休金,也沒辦法覆蓋住房貸。倆人商量了一下,賈媽媽因為以前學過會計,就托熟人找了個活兒,也不用上全天班,總得來說還是挺輕鬆的,每個月多拿兩千塊,好歹將房貸先應付過去。
至於賈爸爸,他也在托人找工作,最後在他大姐家的外甥那邊找了個司機的活兒。其實就是他給他大外甥當司機,薪酬不好不壞,扣扣索索的花用,總歸能負擔得起全家的吃喝了。
前後折騰了月餘日子,賈家總算將這日子磕磕絆絆的過了下去。
沒多久,因為孕吐反應強烈,賈兒媳就申請了長期休假,她到底心裡還存了點兒疙瘩,索性回了娘家休養。賈家這邊沒有意見,想也知道,她娘家父母不可能虧待她,養得肯定要比家裡更好。
因為前麵那些是是非非,賈兒媳的父母詳細的問了她不少問題,其中就有賈家對她肚子裡孩子的性彆如何看的問題。
還真彆說,哪怕賈家上下都是極品,唯獨對孩子的性彆不是那麼看重。當然,這也跟現在國家允許二胎有關。
賈兒媳隻告訴父母,她公婆的意思是,假如頭胎生的是女兒,就一定要生二胎,作為補償,頭胎的女兒可以跟賈兒媳姓。反之,要是頭胎生了兒子,那就不生二胎了,家裡這個條件,萬一生了倆兒子,當真是天塌地陷了。
對此,賈兒媳和她的父母都沒什麼意見,隻想著好好安胎,順利的將寶寶生下來。當然,不管怎麼說,他們心裡還是有些許好奇的,因此到懷孕的後期,還是找了關係幫著看看孩子性彆,得知後兒子後,賈兒媳的腰板都硬實多了。
本以為日子就這麼平順的過下去了,沒想到,就在離預產期還有不到半年時,賈兒媳在去家附近的超市時,意外碰上了喬男友。
因為賈兒媳底子好,懷孕期間也是科學養胎,從未暴飲暴食。哪怕到了孕晚期,她看著也不算特彆胖,最多也就是腰身粗了很多,大致上的相貌變化不大。
她都沒變,喬男友更不會變,畢竟倆人分手其實也就大半年光景。倆人碰到後,皆是在瞬間認出了對方,賈兒媳麵色大變,喬男友則將目光落在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眼底裡閃過一絲狐疑。
很多事情本身就是不能深想的,細思恐極不就是從這裡來的嗎?
賈兒媳匆匆回到了家,坐下後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又忙去翻手機的各種記錄,試圖通過數據回憶起一些細節。
等她父母回家後,就看到女兒臉色慘白的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沒開,連電燈都不曾打開,再仔細一看,女兒已經被嚇得滿臉是淚。
很快,在父母的追問下她道出了實情,說自己曾經在喬男友的哄騙之下,跟他發生了關係。統共也就兩次,一次是喬男友單膝跪地跟她求婚時,另一次則是領證的前一晚,燭光晚餐氣氛正好,想著反正都要結婚了,就……
賈兒媳的父母很快就弄懂了女兒的意思,畢竟無緣無故的,她也不可能提起這種隱蔽的事情。倒不是怕羞什麼的,而是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實在是沒那個必要。
所以,答案隻有可能……
當她的父母急吼吼的問她當初難道沒做任何安全措施嗎?她哭著說,隻記得第一次有準備,可第二次,因為次日一早就要去扯證,就沒太在意這個事情。又語無倫次的自我安慰,就那麼一次,應該出不了事情的。
可不管怎麼樣,懷疑的種子一旦落下,緊接著就是生根發芽。
就因為這個事情,本來孕相一直很好的賈兒媳,當天夜裡就發動了,被父母緊急送往了醫院後,於次日上午生下了一個六斤多重的男嬰。
倒是母子平安,也通知了賈家那邊,可不安的氣氛卻隨著孩子的出生,越來越濃重了。
賈兒媳要做月子,就算心有懷疑,這會兒她什麼都做不了。她爸媽本來是打算偷偷的拿女婿的頭發跟外孫的去做親子鑒定,要是沒問題,就直接隱瞞不說,權當沒這回事兒,反正喬男友是個騙婚男,就算回頭他說出真相,他們也能一口咬定是誣陷。可假如真的……
到時候再說吧,先確定了結果再考慮後麵的問題。
仿佛是老天爺心疼他們,壓根就沒讓他們這麼繞大圈子忙碌,賈兒媳她爸一看孩子的出生證,這心就涼了。
出生證上有血型,好巧不巧的是,他們單位前段時間剛做過全身體檢,他還瞧了眼女婿的體檢單,血型不相符。
又怕自己醫療知識不夠鬨出笑話來,他又另外找了個熟人,詢問了血型的問題,確認賈兒子和賈兒媳這種血型,是斷然生不出賈孫子來的。
要麼抱錯,要麼就是……
又因為當初賈兒媳發動的時間特彆早,淩晨三點被送到醫院,上午第一個生,且在她後麵全是女孩兒。一直到當天十一點半,才有了第二個男孩出生。在這種情況下,抱錯的概率幾乎為零。
涼了,徹底涼了。
彆說賈兒媳懵圈了,她父母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不管之前吵架鬨離婚誰對誰錯,這種孩子的身世存疑才是真要命。要是早點兒發現端倪,還可以做羊水穿刺驗DNA,萬一不對引產也來得及。
可現在還能怎麼辦?孩子都生下來了,一個健康漂亮的小嬰兒,誰還能下得了手?
更要命的是,賈媽媽工作挺清閒的,她那幾個大姑姐更是各個都退休了,全都一窩蜂的跑過來看孩子,有倆甚至表示要回娘家幫著帶孩子,讓其他人儘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