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約國伐秦已有五次。
每一次伐秦之戰都會讓大秦傷筋動骨。
若敗,則少說函穀關外的疆域全數淪陷,甚至會有國滅之憂!
如山般的壓力縈繞在大秦君臣的心頭。
嬴政太陽穴處的血管更是嘣嘣直跳。
若是寡人沒記錯的話,寡人此次出兵的主要目的隻是為了借助戰爭轉移國內矛盾而已吧?
寡人甚至未曾想過通過此戰滅趙,隻求此戰小勝便已達成全部戰略訴求!
怎麼就發展成第六次縱約國伐秦之戰了!
怪不得嬴成蟜軍報中的言辭那般惶恐,嬴成蟜這次惹出來的爛攤子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嬴政都不一定能兜得住!
氣氛沉凝,群臣寂靜之際,隗狀突然開口:“臣請文信侯複出!”
一番話,讓禦書房內的氣壓更低了幾分。
所有朝臣都震驚的看著隗狀,熊啟更是怒目瞪視隗狀。
隗狀沒有理會那些目光,隻是沉聲道:“文信侯曾協助王上與先王,抵擋了第四次、第五次五國攻秦之戰。”
“論及抵擋縱約國,而今我大秦除楊翁子外,文信侯的經驗最為豐富。”
“故而臣諫,王上親請文信侯複出。”
“臣願讓出左相之位!”
熊啟心中冷然。
臣諫?
你確實是夠賤的!
雖然隗狀甘願讓出左相之位,讓呂不韋回朝後擔任左相。
從名義上看,熊啟穩壓呂不韋一級。
但那可是呂不韋!
莫說隻是擔任左相了,隻要他進入朝堂,他就能迅速聚集起以門客和外客為主的勢力集團。
隻要呂不韋能降低嬴政對他的提防,亦或是引動嬴政的製衡之心,呂不韋重回相邦之位便指日可待!
熊啟當即駁斥:“隗相此言過於荒唐。”
“文信侯昔日能協助王上抵擋五國攻秦,其一,在於王上指揮得當,其二,在於我大秦上下同心、將士悍勇!”
“而今文信侯論罪被貶,何以因縱約國來襲便令一有罪之臣重回三公之位?”
“難道我大秦沒了文信侯輔佐就無能對抗諸國了嗎!”
熊啟的最後一句話說進了嬴政的心坎裡。
嬴政承認呂不韋是一名極出色的人才。
但大秦難道離了呂不韋就不行嗎?
寡人難道弱於呂不韋嗎!
嬴政費勁心力、籌謀數年布了一個大局才終於把呂不韋踢進大牢,怎麼可能一遇到問題就把呂不韋恭恭敬敬的請回朝堂,繼續任由呂不韋壓製自己!
嬴政沉聲道:“相邦所言甚是。”
“請回文信侯之言,無須再提。”
隗狀當即拱手:“臣遵命!”
熊啟不希望呂不韋回朝。
隗狀更不希望呂不韋回朝!
呂不韋若回朝,魏繚可以繼續擔任國尉,熊啟可能退回左相之位,可他隗狀又能身處何處?
隗狀將無立錐之地!
之所以當先提出請呂不韋回朝的建議,不過是激將嬴政,並勾引熊啟等人出言反對,從一開始就斷了請呂不韋回朝的路而已。
而今目的達到,隗狀當即展露自身的價值:“臣再諫,請王上派遣使臣公然赴楚,與屈氏和談,以財貨、兵刃、戰馬等重利拉攏屈氏!”
嬴政若有所思:“隗相何以出此策?”
隗狀解釋道:“據臣所知,楚王新立,並不服眾,且有意削弱諸族。”
“楚國現下內部矛盾重重,楚王與諸楚貴族多有隔閡。”
“臣之意,在分化楚軍!”
“吳起變法後,楚王屢屢打壓屈氏,並任由景、昭二族侵吞屈氏。”
“屈原變法後,屈氏又被楚國諸貴族所抵觸。”
“而今屈氏在楚國的處境頗為艱難,誠是我大秦拉攏的絕佳目標。”
嬴政若有所思:“拉攏屈氏?”
“相邦以為,隗相此策何如?”
熊啟當即回答:“屈氏當下處境與隗相所言一般無二。”
“但屈氏現下的整體傾向卻是在緩和與王室的關係,頗為謹慎。”
“臣以為,屈氏定然會對我大秦的拉攏動心,但卻不一定會應允。”
熊啟話鋒一轉:“想來隗相的目的也並非是拉攏屈氏,而是讓楚王和楚國貴族們看到我大秦在拉攏屈氏,以此與屈氏心生間隙!”
隗狀笑而拱手:“熊相所言極是。”
“屈氏昔年與鬥、成、蒍(wěi)並列四大公族,又經數十載一家獨大。”
“今日之屈氏雖然處境艱難,卻依舊與景、昭二氏同霸楚國。”
“楚王無懼乎?諸貴族無懼乎?屈氏無懼乎?”
“無論屈氏是否同意我大秦的拉攏,我大秦對屈氏伸出的手都會激化間隙。”
“隻要楚軍內部出現混亂,或許楚軍便可不戰自潰!”
嬴政欣然頷首:“此策甚善。”
“拉攏屈氏之事便交於相邦安排。”
“除財貨、兵刃、戰馬外,寡人可再予屈氏一尊美人之位,三尊良人之位。”
“此事,要做的招搖!”
熊啟試探著發問:“這位美人,是由屈氏遴選還是……”
嬴政隨意的說:“後宮之事,寡人無心管理,相邦與太後商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