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被罷相,那他就理應閉門反省。”
“可你看看他在做什麼?”
嬴政手指洛邑方向,聲音也愈發憤怒:“聚攏門客整日商討國家大事!”
“窮搜典籍著作文章借古諷今!”
“其門客過萬、仆從數萬,這豈有半點知罪之態!”
“莫論此番群臣上諫究竟意欲何為,明明是戴罪歸家,卻依舊於天下間蓄養聲望。”
“他究竟想做什麼!”
“如此狂傲之輩,乃兄焉能不重重申斥於他!”
嬴成蟜認同的點頭:“文信侯確實是一個不安穩的人。”
“他對於我大秦而言有利,卻也確實有害。”
“弟出征滅韓之際,弟於大秦的臣屬近乎被文信侯斬儘殺絕,僅留韓倉一人在朝。”
“對於文信侯的手段,弟早就領教過了。”
嬴成蟜反問:“但,我大秦此等人何其多也?”
“昌平君還一心想著回到楚國當楚王呢,大兄會懼否?”
“反觀文信侯,弟始終不曾見其有篡位不臣之心。”
“雍城之戰時文信侯更曾拚儘全力的救援大兄,可見其忠!”
在大秦談‘忠誠’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熊啟、李斯、趙高等等等等,大秦內部的野心家何止數千人?
蒙恬都會在生死困境之中生出起兵南下,助扶蘇奪了那鳥位的衝動。
但呂不韋卻隻會接受死亡。
呂不韋確實手腕更硬、名聲更盛,但如果真要論‘忠誠’,呂不韋的忠誠度能在滿堂朝臣裡排到上遊。
嬴成蟜聲音轉而肅然:“隻要大兄仍在,包括文信侯在內的任何野心家都翻不出半點浪花!”
嬴政冷聲反問:“若乃兄驟然駕崩呢?”
嬴政比嬴成蟜更清楚朝堂之上這袞袞諸公中有多少心存野心之輩。
隻是嬴政不在意而已。
因為他鎮得住!
嬴成蟜聲音轉冷:“立斬之!”
嬴成蟜可不覺得自己能鎮得住呂不韋,更不覺得扶蘇、胡亥等下一代公子能鎮得住呂不韋。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無法妥善運用其才,不如立斬其首!
對於嬴成蟜的回答,嬴政頗為欣慰的點了點頭:“此言甚善!”
“你有如此果決,乃兄便放心了。”
嬴成蟜仰頭發問:“那大兄可願收回成令乎?”
嬴政卻依舊搖頭:“不會。”
“文信侯行舉過於驕縱,半點沒有歸家戴罪之態。”
“乃兄絕對不能放任文信侯如此,必當重重申斥於他!”
嬴政不可能選擇現在收回成令。
嬴政可太清楚呂不韋的手段了。
給他個鼻子,他下一秒就能上臉!
嬴政若是果真收回成令,既助長了呂不韋的囂張氣焰,也會向天下傳達出一個錯誤的信號,更可能會成為呂不韋謀求還朝的起點。
嬴成蟜無奈的說:“大兄,你這哪是在申斥文信侯?”
“你這分明是在逼文信侯去死!”
嬴政嗤聲道:“王弟未免太過看輕了呂不韋。”
“此人陰險毒辣、毫無底線、心智極堅、慣愛投機鑽營。”
“此人既惜命又惜富貴。”
“此等人又怎會因寡人的申斥而死!”
“便是寡人如此申斥於他,恐怕他也能在蜀地經營出一番家業,繼續收攏門客,給乃兄添堵!”
嬴成蟜認真的說:“但他已經老了。”
“他很可能會怕,更可能會選擇去死!”
“大兄申斥文信侯無礙,但還請給他留一個活命的鉤子,讓他知道他無須去死!”
嬴政皺眉沉聲道:“王弟,你的心亂了!”
“你因呂不韋之才而過於看重了他的性命,這絕非待人才之道!”
“呂不韋不可能因為乃兄的申斥去死。”
“乃兄也不可能給他留個什麼活命的鉤子,更不可能收回成令!”
“此事休要再提!”
嬴成蟜誠懇的勸說:“大兄,聽弟一句勸吧!”
嬴政怒聲厲喝:“為了此人,弟還要勸諫多久?!”
“他若有意去死,那就讓他去死!”
“寡人亦不願呂不韋再苟活也!”
“此人亂我大秦久矣,何功食我大秦之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