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屈徹無法理解的目光中,八百餘秦軍齊齊怒吼:
“死戰,不退!”
楚軍如巨浪般無情的拍向嬴賀所部。
更後方的蘇角所部趁機掩殺。
狹窄的山路因屍首的堆積而愈發狹窄。
土壤已無法承載過量湧入的鮮血,隻能將鮮血導向下方、更下方!
——
“衝殺!”
數萬人用生命完成的呐喊彙聚成為滾滾聲浪,傳遍四野。
鄂城東。
項燕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目光死死盯著西山。
火焰跳躍於項燕的瞳孔之上,染成血色的山路讓項燕無法繼續保持一直以來的淡然。
景疇失聲道:“西山起火!喊殺四起!”
“秦軍是何時布置的火場,又是何時布置的伏兵!”
“秦軍究竟意欲何為!”
項燕依舊凝視著西山,沉聲道:“出來了。”
景疇趕忙坐直身子,眯起已經有些老花的眼睛眺望著西山。
終於,他看到數麵楚軍旌旗衝出了西山,向著山外平原狂奔而去。
些許穿著楚軍製式甲胄的兵丁圍繞在旗幟周邊。
而後,越來越多穿著各色衣裳、袒露左臂的兵丁湧出山林,尾隨於楚軍之後。
一看這些人的裝備,景疇就知道這些人正是楚軍的詔安軍!
景疇錯愕的說:“末將似乎看到一些詔安軍在射殺我軍士卒?”
“難不成,詔安軍已然倒戈?!!”
項燕嘴角發苦,自嘲道:“枉本將還在探查秦軍的伏兵何在。”
“原來秦軍的伏兵不在山中、不在河內,而是就在本將麾下!”
這一刻,諸多之前想不通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為什麼嬴成蟜選擇了看似對秦軍不利的鄂城作為戰場?
因為鄂城距離彭蠡澤最東北端僅有三百裡的距離,且能通過長江輕鬆抵達。
選擇鄂城為戰場,可以讓楚國更願意調遣彭蠡澤等各大澤水匪增援項燕。
為什麼嬴成蟜半點都不急於決戰?
因為在等待的過程中,楚國詔安軍的兵力在逐漸增長。
在項燕看來,那是屬於楚國的力量,但在嬴成蟜看來,那卻是屬於秦國的力量!
既然楚國願意幫著嬴成蟜養兵、征兵,嬴成蟜何必急於求戰!
而此戰中嬴成蟜的種種布置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隻需要引楚軍進入一處適合伏兵的戰場即可。
伏擊楚軍的伏兵?
自會由楚軍提供!
項燕將詔安軍視作在特殊條件下有用的廁籌。
但殊不知,廁籌若是背刺,其主更痛!
景疇斷聲道:“末將以為,其他各部詔安軍也皆不可信矣!”
項燕看向熊尋:“熊將軍可有把握令得各部詔安軍不為秦軍所用否?”
熊尋沉吟片刻後麵露難色:“若是將各部詔安軍隔出戰場,末將有信心令詔安軍不作亂。”
“但若是我軍大敗,末將卻著實難以保證。”
項燕輕輕頷首:“足矣!”
“令!”
“各部詔安軍儘數暫歸將軍熊尋統帥。”
“景頗所部停止攻城,亦暫歸將軍熊尋所率,擔督戰之職。”
“令將軍熊尋率所有詔安軍東進,強攻鄂城東城門。”
“鬥戰所部停止攻城,後撤三裡,列陣準備迎敵。”
“成漢所部向西轉進,而後向東北方向側擊秦軍右翼。”
“中軍向屈徹所部靠攏!”
項燕冷聲道:“即便叛軍的數量再多,也終究隻是一群賊匪。”
“麵對叛軍,我軍絕對不能表現出絲毫軟弱,唯有最為強硬的殺戮方才能令得叛軍明白,秦軍固勇,我大楚更不可欺!”
“各位,讓這些叛軍付出應有的代價。”
“而後,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繼續為我大楚所用!”
各部將領和傳令兵當即拱手:
“唯!”
令旗搖曳間,詔安軍前往東城牽扯秦軍兵力。
楚軍所有精銳都在向著西山方向集結而去!
但無論是哪一支楚軍,其麾下士卒都在眼含恐懼的眺望著西山,竊竊私語:
“秦軍又放火了!此戰,咱們還能勝嗎?”
“無須猜疑,秦長安君自從戎至今,每每縱火便是距離勝勢不遠之際,與其猜疑此戰能否得勝,還是先想想待會兒該如何逃竄吧!”
“西山的火越來越大了,將軍竟然還要讓我等奔赴西山,這豈不是意欲讓我等去死嗎!”
“據說詔安軍全軍叛亂了,唉,若非家眷皆在故鄉,俺都想叛了,此戰,難矣!”
在項燕毫無所覺的情況下,一股陰雲已經籠罩於所有楚軍頭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