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韓夫人、羋恬等人親自將華陽太後送出了長安君府門。
目送太後衛尉護送著華陽太後的馬車遠去,韓夫人轉身吩咐:“你等且先回去整飭。”
“蟜兒今日疲敝,莫要操勞。”
媯靈和姬薇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羋恬略顯失落,卻迅速屈身一禮:“唯!”
話落,羋恬帶著媯靈和姬薇立刻離去,韓柔機靈的帶領侍女分立四周,屏退左右。
嬴成蟜則是抬起右手做了個手勢,遙遙跟隨的八夫、卦夫等一眾家兵迅速散開,封鎖了府門周遭的空間。
韓夫人這才開口:“太後不吝拔冗而至,又苦苦熬到雞鳴未才走。”
“便是為了與你言說那最後一句話。”
“太後有事需要你入宮一敘。”
嬴成蟜略略頷首:“祖母若僅隻是有心確認兒無恙無傷,實不必親往長安鄉。”
“即便祖母不來,兒既入鹹陽宮,豈能不往華陽宮拜見祖母?”
“祖母專程前來,又特意熬到雞鳴之際,自是有所求。”
“隻是兒沒想到,祖母所求竟隻是兒親往華陽宮拜見祖母!”
“母妃以為,彼時華陽宮內會有什麼在等著兒?”
老年人大多善早起而不善熬夜。
華陽太後雞鳴時分開始回程,回宮入睡之際怎麼也得淩晨三四點了。
這對於年近七旬的華陽太後而言,絕對是一場折磨!
華陽太後本不必如此,也無須如此,她卻依舊這麼做了,很難不讓嬴成蟜認為華陽太後是在刻意懲罰自己,以此緩解她心中的愧疚——對嬴成蟜的愧疚!
嬴成蟜心中慨歎。
一個少時最重愛情、中年最重親情的女子,卻終生被困在由權和利編織的囚籠之中。
她看似是天底下最尊崇的女人,卻依舊要不得不做不願之事。
韓夫人平靜的說:“左右都離不開個‘楚’字!”
嬴成蟜的聲音有些複雜:“兒本以為會是楚係外戚先忍不住先去拉攏兒的家兵。”
“卻未曾想,竟是祖母直接對兒下手!”
韓夫人搖了搖頭:“宴席結束之後,已有些許出身楚地的先生在刻意接觸負傷休息的家兵。”
“他們或是意欲勸蟜兒往楚,或是勸蟜兒助身在大秦的楚人。”
“然太後所求想來不會與他們相同。”
“孤以為,待蟜兒入宮之際,太後會另請昌平君入宮。”
“而太後所求,想來便是為了保他們的命!”
嬴成蟜沉默良久後,仰頭輕歎:“兒做不到!”
“大兄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了。”
“兒也已把醜話說在了前麵。”
“規矩,更是祖母親自擬定!”
“即便祖母再請,兒又能如何?”
“無可奈何!”
規矩可定,自然也可破。
但破壞規矩的代價,大秦王室承擔的起嗎?
倘若楚係外戚真的壞了規矩,莫說華陽太後求情,便是彼時嬴政心軟了,嬴成蟜也會一腳踹飛嬴政,一劍砍了作亂之人的腦袋!
韓夫人心疼的看向嬴成蟜:“明日,孤往華陽宮一趟。”
“有些話、有些事,還無須蟜兒處置。”
嬴成蟜雙眼迎上了韓夫人的目光,擠出一絲笑容:“有些話,隻能由兒來說。”
“有些事,也隻能由兒來做。”
“母妃無須擔心,即便祖母在華陽宮內埋伏了八百刀斧手,兒也定能安然無恙。”
韓夫人看向嬴成蟜的目光多了幾分變化。
這件事一定需要嬴成蟜去做嗎?
並不是的。
韓夫人完全可以以母親的身份去直接和華陽太後、楚係外戚對線。
但,嬴成蟜卻把這擔子事抗了過去!
韓夫人露出慈祥的笑容:“你長大了。”
“然,論及後宮爭鬥,吾比之蟜兒還是更熟稔些許。”
韓夫人的內心複雜而矛盾。
她希望嬴成蟜能快速成長為足以抗住所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人。
但當難題真正來臨,韓夫人卻總舍不得讓嬴成蟜去麵對壓力。
嬴成蟜沉聲道:“兒現在看似烈火烹油,然卻危若累卵!”
“兒不能讓這等小事纏住母妃的心思。”
“兒需要母妃的臂助!”
韓夫人瞬間收起所有笑容,雙眼微微眯起,整個人如同炸毛的母老虎一般沉聲發問:“發生了何事?!”
嬴成蟜緩聲道:“據兒對大兄的了解,大兄雖然屢屢分封疆域予兒,然大兄實不喜分封。”
“若我大秦果真有一統天下的機會,大兄很可能會廢除分封之製,以郡縣治天下!”
“然,如今兒的封地卻是大秦之最!”
“彼時,兒將成為大兄實現理想的最大阻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