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秦長安君、秦將軍楊端和還令兵馬四出,將諸多黔首劫掠回秦,即便秦長安君北上伐趙後,秦軍後撤,秦軍留下的也隻有一片百裡無人煙的土地而已。”
“於秦長安君攻趙之際,臣起兵再戰,卻也隻借水師之利奪回了長江以南的幾座城池,雖然進一步鞏固了長江防線,卻於國內無所裨益。”
“今我大楚丁口數量僅隻是前歲的三成半,糧產僅隻是前歲的三成。”
“好在銅鐵礦藏仍有七成留於我大楚手中,我大楚還可憑礦產換回錢糧。”
聽著項燕的話語,熊啟眉頭微微皺起:“竟已艱難至斯!”
幾個月前,熊啟以秦相身份聆聽嬴成蟜的軍報時,驚喜不已、歡欣鼓舞。
而在處理嬴成蟜打下來的疆域時,熊啟卻是有些頭疼。
因為新附疆域麵積太大,熊啟甚至將不少疆域視作雞肋,覺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然而現在,當熊啟以楚王身份再聽此戰戰果時,卻覺得心臟揪痛、難以呼吸。
寡人的疆域!臣民!錢糧!
那都是寡人的錢!
都是寡人的!
卻被嬴成蟜全都拔回秦國境內了!
項燕輕聲一歎:“還不止如此。”
“此戰過後,諸公子公孫皆有異動,陽文君、閩安君尤甚!”
“雖然臣並屈、景、昭三族都支持大王,卻也諸多小氏族在為這些公子公孫搖旗呐喊。”
陽文君在曆史上名聲不顯。
但身為楚懷王之子、楚頃襄王胞弟,陽文君在楚國的影響力卻是不菲,更始終對楚王大位虎視眈眈。
楚頃襄王病重之際,陽文君便竭力扶他的兒子閩安君登上楚王大位。
若非楚考烈王逃的快、若非春申君手腕硬,那楚王大位上坐的恐怕就是閩安君了!
熊啟眼中流露出幾分冷意:“父王仁德,未曾重懲陽文君。”
“家兄寬厚,留這老賊一命!”
“今大楚動蕩,他竟還意圖謀逆?!”
項燕對此不置可否,也不願評價楚國王室那些醃臢事,便轉而發問:“敢問大王,秦國近來可有異動?”
熊啟沉聲道:“秦長安君還朝後便上諫停戰、休養生息,得群臣附議。”
“且秦國糧草不豐,至少也需要五年耕耘才能積蓄起大戰之糧。”
“五年之內,我大楚無須顧慮秦國大軍壓境,但小規模的邊釁不會停止。”
“五年之後……”
熊啟話音未竟。
但項燕卻明白,五年後,等待楚國的便將是一個糧草豐沛、兵員充足的強秦!
項燕冷聲道:“秦固強,卻貪婪無度、難控地方,久必生亂。”
“我大楚現下看似內憂外患,但大王神武,定能鼎定乾坤!”
“待到我大楚兵強馬壯之際,臣彆無所求。”項燕誠懇的看向熊啟:“伐秦之戰,末將自請掛帥,手刃秦長安君!”
身為項氏族長,項燕需要為項氏的利益負責。
身為一名父親,項燕必須要報殺子之仇!
熊啟溫和而堅定的看著項燕:“上柱國乃是我大楚大將!”
“便是上柱國不請,寡人未來也必點上柱國為將!”
“寡人答應愛卿。”
“必予上柱國強兵,助上柱國手刃仇寇!”
項燕轟然拱手:“君不負臣,則臣不負君。”
“臣,必為大王效死!”
熊啟欣然而笑:“能得上柱國臂助,寡人心無憂也!”
“隻是以當下大楚國力,若欲大敗秦軍、手刃秦長安君,尤為艱難!”
“上柱國可有良諫?”
項燕毫不猶豫道:“臣以為,大王登基之後可下令伐齊!”
熊啟若有所思:“伐齊?”
“一取疆域丁口,收複失地故民。”
“二展寡人之威,令得內外景服。”
“三鼓噪大義之戰,為王兄報仇雪恨?”
“現下秦國不願大戰,即便有心助齊也無力大興兵,實乃伐齊良機。”
“上柱國此諫,大彩!”
雖然楚王負芻是被秦軍俘虜的,但齊國也沒少增兵支援。
熊啟打不過秦國,還打不過齊國嗎?
項燕笑而頷首:“大王謬讚!”
一路行進,一路商討。
熊啟和項燕君臣相得,愈發投機。
直至奔流的長江出現在兩人麵前,一行人登上楚國戰船,項燕還頗有些意猶未儘。
但腳下流淌的江水卻令得熊啟心神恍惚。
打斷了項燕的諫言,熊啟聲音複雜的發問:“船上可有釣竿乎?”
項燕微怔。
啥玩意?
這是戰船!不是舫船!更不是漁船!
你在戰船上要釣竿?
但麵對熊啟的要求,項燕無法拒絕,隻能拱手一禮:“臣這就去尋。”
熊啟雙眼依舊看著江水,聲音不容拒絕:“尋一根結實些的釣竿。”
“寡人欲釣大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