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渭水河畔肥魚們即將迎來的饕餮盛宴。
在長安鄉試驗田稱量完畢的第一時間,便有大批隨從悄然退場,而後向著天下各方疾馳而去。
齊國,梧宮。
齊王建捏著一枚三根手指般長寬的長安紙,那紙上赫然寫滿小字:
【金汁糞田成,畝均產四石三鈞又十斤。】
齊王建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將紙條湊到自己眼前,數息之後方才不敢置信的喃喃發問:“他成了?”
齊王建根本無法相信這個消息。
但這是自齊王建深信的渠道傳回的消息,且如此大事瞞不住天下人!
齊王建的手指微微發顫,悲聲低呼:“他竟然成了!”
“金汁那等濁臭物,竟果真被他治成了糞田寶物!”
“我大齊,危矣!”
“若是任由秦國繼續這般發展下去,他日我齊國社稷何存!”
秦國本就兵強馬壯,秦王政和長安君更是一個比一個激進。
當今秦國最大的製約就是其匱乏的糧草。
倘若將這最後的短板補齊,齊王建根本不知道齊國如何才能在如狼似虎的大秦嘴邊活下來!
至於所謂的秦齊之好和秦齊之盟?
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誰信誰傻!
突然間,齊王建見不遠處的一名宦官撓了撓脖頸。
齊王建右手翻轉,直接將紙條按入酒爵,而後連酒液帶紙條儘數灌入口中。
“大王!”
酒剛飲半,一聲呼聲便已傳來。
齊王建飲儘爵中酒後放下酒爵,便見喜氣洋洋的後勝正站在自己麵前。
齊王建訝異笑問:“舅父怎的如此振奮?”
“莫非是府上有喜乎?”
後勝暢快大笑,拱手而呼:“大王!大喜,大喜啊!”
“但此喜卻非是臣府上之喜,而是天下之喜也!”
齊王建身體微微前傾,好奇的追問:“哦?是何喜事?”
後勝連聲道:“世人皆知長安君自去歲起便尤愛金汁,長安君言說此舉乃是為了治糞增產,卻無幾人相信。”
“然,長安君凱旋次日便收割了那以金汁澆灌的田畝。”
“誰都沒想到,那田地的畝均產竟達到了四石三鈞又十斤!”
“長安君與金汁為伍,竟真的是因那金汁可增糧產也!”
齊王建豁然起身,滿臉震驚的失聲發問:“果真?!”
“那可是四石三鈞又十斤!”
“比之我大齊膏腴地的畝產還要高出近一倍啊!”
後勝肅聲道:“此乃駐秦行人傳回的消息,果真!”
“且以秦齊之好,秦國也不必欺騙我國。”
“大王,更重要的是,這可是長安君首治金汁!”
“那長安紙在短短數年內便有了長足的進步。”
“隻要多給長安君幾年時間,那糞田之物也必將令田畝擁有更多的產出!”
齊王建心中頗為讚同。
剛研製出來的長安紙還有些剌嗓子,但現在這款長安紙卻頗為柔軟,口感好多了!
齊王建麵上更是撫掌而笑:“哈哈哈!”
“天助我大齊也!”
“秦國既然得了此等寶物,又如何會忘卻我齊國?”
“隻要我大齊繼續事秦謹,我大齊定能得秦國百般庇護也!”
後勝突然收斂笑容,認真的看向齊王建:“大王,您果真是如此想的?”
齊王建不解反問:“今唯秦願與齊為盟,諸國卻皆欺我大齊。”
“秦越強,則齊越安。”
“寡人怎會不做如此想法?”
“難道舅父不是如此想的?”
看著齊王建那坦誠的目光,後勝心下稍安,溫聲道:“大王能有如此想法,實是極好的。”
“臣以為,值此大喜之際,我大齊或可為秦國送上一份賀禮。”
齊王建笑問:“朝中大事皆由舅父決斷。”
“舅父若是以為當送賀禮,那就送!”
後勝搖了搖頭:“此等大事,非是臣能定也。”
“臣以為,大王或可將大齊贈與秦國為賀禮!”
齊王建:(σ`д′)σ
後勝這話如一道驚雷般在齊王建耳邊炸響。
齊王建繃不住了,齊王建更是演不下去了!
在齊王建震驚又憤怒的注視中,後勝轟然跪地,叩首以拜:“臣,拜請大王西向稱臣!”
齊王建緩緩起身,冷聲喝問:“相邦,爾可知爾在說什麼?”
“爾,欲讓寡人向那秦王政稱臣?!”
後勝依舊跪地,聲音無比認真:“今秦之強,大王皆看在眼中。”
“秦之貪婪,大王亦看在眼中。”
“秦國善戰、好戰、求戰,更不隻有長安君一名大將!”
“今秦國糧產暴漲,內部疲敝皆可被此壓製,若秦國趁此機會發兵伐齊,我大齊又能如何抵抗?”
“為大齊存續,臣拜請大王西向稱臣!”
秦國內部的矛盾確實很多,但高速增長的糧食產量卻足以讓那些矛盾被秦人刻意忽視。
經濟的高速發展可以大幅掩蓋內部積存的諸多矛盾。
這個道理放諸古今都行得通。
齊王建斷聲道:“秦固強,但這天下難道僅有他秦國一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