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嬴政的話音尚未落下,一道縹緲的呼聲便飄入了禦書房。
“長安君所部軍情急報!”
嬴政雙耳一動便捕捉到了熟悉的關鍵詞,目光豁然看向房門,毫不猶豫道:“呈!”
房門大開,蛋夫在兩名侍郎的攙扶下熟門熟路的進入禦書房。
知道嬴政最在意什麼的蛋夫剛進門便高聲而呼:“啟稟大王!”
“我部大捷!長安君無恙!”
果不其然。
聽得蛋夫這話,嬴政心中緊張頓消,就連自己需要忍下被刺之仇的憤懣都被壓下大半,甚至是指著蛋夫笑道:“蛋大夫倒是機靈!”
掙開侍郎,任由無力的雙腿跪倒在地,蛋夫拱手一禮:“大王謬讚。”
“我部軍報在此,請大王閱之!”
不需要嬴政吩咐,蒙毅在蛋夫進門的第一時間便已走下高台。
順暢的交接了軍報,蒙毅邊走邊核驗封泥印信,待走回高台時便已拆開竹筒,雙手奉上。
嬴政趕忙接過竹筒,倒出了一卷竹簡,雙眼迫不及待的掃視而去。
【臣長安君遵王令,令我軍主力東進太行以抵抗外敵入侵、護我大秦萬民!】
【十四年三月六日,臣與趙武安君戰於後峧山,勝之。】
【十四年四月十日,臣攜勝奇襲武安城,拔之。】
【十四年四月十三日,臣兵臨邯鄲城,極儘誠懇的邀請趙王陣前答話,共同商議秦趙罷兵之事,以求為秦趙二國求得和平。】
【然!趙王張狂!趙臣囂張!見臣僅率軍十萬便對臣極儘輕視!臣於邯鄲城外苦等半個時辰有餘,趙國竟無一人願與臣答話!】
【為與趙王商議罷兵休戰之事,臣被逼無奈、無可奈何、無計可施,不得不於當日攻打邯鄲城,以求瓦解臣與趙王之間的隔閡,與趙王促膝長談、深入交流。】
看到這裡,嬴政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熟悉感。
這番說辭,寡人好像見過!
【十四年四月十六日,上將軍翦大破趙武襄君,與我軍合兵。】
【十四年四月二十二日,邯鄲城破,趙王遷依舊不願與臣商討罷兵之事,而是直接請降!】
果不其然,嬴政剛往下看了一行,眼前就是一黑。
但指尖的觸感卻讓嬴政的視線不願徹底變黑,因為根據竹簡的厚度來看,這軍報還沒完!
【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邯鄲城亂象已平,上將軍翦鎮守邯鄲,各部將士四出以收取故趙之地,臣領兵十八萬繼續東進。】
【此戰,我……】
後麵的字跡,嬴政已經徹底看不清了。
因為嬴政再難堅持,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大王?大王!”
“大王可無恙乎?速傳太醫!”
“莫不是長安君負傷了?可傳令兵不是言說長安君無恙嗎!”
群臣擔憂的呼聲傳入嬴政耳中,嬴政勉強的遞出了手中竹簡,聲音沙啞的開口:“念!”
蒙毅擔憂的看了嬴政一眼,卻不敢多言,隻是接過竹簡,朗聲念誦:“臣長安君遵王令……”
群臣眾將全都眼含擔憂的看著嬴政,隻用耳朵聽著蒙毅念誦的軍報。
但聽著聽著,群臣眾將的目光卻不可控的從嬴政身上轉向蒙毅,雙眼也不自覺的瞪大、再瞪大!
“十四年四月二十二日,邯鄲城破,趙王遷依舊不願與臣商討罷兵之事,而是直接請降!”
念完這一段,就連蒙毅都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將竹簡貼近自己的眼睛,而後雙眼震撼的看向群臣:
“趙國,亡!”
“趙王,降!”
禦書房內,群臣眾將集體失聲。
王賁右手緩緩下移,用力一掐。
“啊!”
一聲慘叫打破了禦書房內的平靜。
王賁失聲喃喃:“本將不是在做夢?”
楊虎捂著被掐青的大腿,驚聲而呼:“趙國,亡了?”
“趙國這就亡了?!”
緊隨其後的,是一片嘩然!
“秦趙血戰百餘年,不知多少兒郎死於趙軍之手,而今,趙國竟亡於長安君之手!噫籲嚱!本將快哉!”
“阿翁!祖父!長安君為你們報仇了!”
“哈哈哈~未曾想!本官早就知長安君乃是當世無雙之大將,卻著實未曾想長安君此番出征竟能滅亡趙國!彩!大彩!大彩也!”
秦趙血戰,何止百年?
蒙毅、楊虎、王綰、司馬昌等諸多大秦老臣,誰沒有親人死於趙人手中?!
就在幾年前,大秦上將軍桓齮才剛剛死於趙武安君李牧陣中!
這兩個同出一脈的兄弟之國,早已因一次又一次的戰爭而化作不死不休的血仇!
即便當今大秦國力倍增,也沒有哪怕一個朝臣膽敢輕視趙國,更是將趙國視作大秦需要傾力一戰的強敵。
就在剛才,群臣還將趙國視作強敵,隻因燕國與趙國合兵便不得不放棄了對燕國的報複,被迫讓嬴政忍下折辱。
但現在,不過隻是一次為了抵抗趙軍的防守反擊戰,卻被嬴成蟜硬生生打成了滅國戰。
大秦血仇,就此亡國!
群臣血債,全數報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