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四年六月十八日。
鹹陽城,禦書房。
魏繚拍著案幾,不容拒絕的說:“這三十二名侍郎,本公要定了!”
馮去疾雖然職級更低,此刻卻無比堅定的駁斥道:“國尉說要定了便要定了?”
“侍郎的調動還輪不到國尉插手!”
“我郎中衙署已被屢屢抽調人手,現下僅剩六百餘人,已經不足以完成日常工作。”
“國尉還要繼續抽調我郎中衙署的人手?我郎中衙署還如何協助大王處置政務!”
魏繚斷聲道:“協助大王處置政務確實是必要之事。”
“但掌控新附之地更是至關重要!”
“長安君所部現下從內黃城一路北上,我大秦至少要保證從內黃城到最前線的所有城池都掌握在我大秦手中。”
“一旦某座城池失控,長安君所部很可能會被困於內黃以北,非但輜重斷絕,更會進退不能!”
“還請郎中令為我軍安危計,允這三十二名侍郎出任縣令,鎮守諸城!”
魏繚痛陳利弊,馮去疾的態度卻依舊堅決:“不可能!”
“現下我郎中衙署上下每日至少也需要工作八個時辰,諸多侍郎連家都不能回,直接夜宿署內,醒了便立刻去處置政務。”
“即便如此,我郎中衙署處置政務也已有遲滯。”
“本官知掌控這三十二城十分重要,但我郎中衙署著實已無能為力,還請國尉往他處尋英才!”
嬴成蟜隻需要在前方連戰連捷、殺敵滅國。
朝中諸卿需要考慮的事就多了!
糧草轉運需要官吏監督,新附城池需要官吏管控,前線將士升爵所得的糧田需要官吏發放,因大秦開戰而冒出頭來的反叛勢力需要官吏帶兵鎮壓……
嬴成蟜在前方狂突猛進,後方需要處置的政務也隨之越來越多。
各個衙署的日均工作時間從四個時辰直接拔高到了八個時辰!
大秦朝中群臣早就已經忘了家是什麼模樣,每天一睜眼就是政務,閉眼前的最後一眼看的還是政務。
即便如此,大秦朝堂依舊無法應對日益繁重的政務,更沒辦法擠出更多的官吏去管控新附之地!
朝中群臣就算是撓光了頭發,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當下局麵!
禦書房內,站在大秦權力巔峰圈的三公九卿們吵嚷不休,爭執不斷,甚至有演變為全武行的趨勢。
許是不約而同,許是早有預謀,一眾大秦朝臣不再爭執,而是齊齊將目光投向嬴政!
魏繚悲聲而呼:“大王!”
嬴政麵無表情的打斷施法:“寡人已經派遣了八批傳令兵往長安君軍中。”
“寡人令長安君退軍之心,長安君定知之甚詳。”
“然!”
“戰爭絕非兒戲,更不是我大秦一國想結束就能結束的。”
“就如長安君前番所言那般,若是我軍退軍燕軍卻不退軍,難道我大秦要將將軍蒙武所部儘數送給燕軍去屠戮嗎!”
“長安君既然遲遲不結束此戰,定然有長安君的道理!”
魏繚心中長歎。
長安君怎麼可能沒有長安君的道理呢?
就算是長安君沒有道理,大王也會為長安君編個道理出來!
王綰也上前拱手道:“臣,求請大王再發傳令兵往長安君軍中,明告長安君。”
“我大秦糧草還能支撐長安君繼續征伐。”
“但臣懇請長安君切莫再攻城拔寨!”
“便是現有疆域也已遠遠超出了我大秦能掌控的極限。”
“長安君真的不能再開疆擴土了!”
滿朝臣子疲憊無力又堅定的齊齊拱手道:“臣附議!”
數百年間,天下人對秦國的評價都是虎狼之國。
大秦滿堂朝臣在彆國眼裡無一不是積極主戰派,無一不夢想著開疆擴土。
但今日,一群積極主戰的虎狼之臣卻在竭儘全力的想拽回那名脫韁的主帥!
更是旗幟鮮明的求請不要再開疆擴土!
若是有穿越者穿越到現在的禦書房中,恐怕根本就不會認為這裡是大秦,而是會誤以為他來到了大宋!
嬴政心中輕歎,略略頷首:“諸位愛卿所見,亦是寡人所見。”
“寡人早已明告長安君,定要牢記此戰使命,竭力求和,莫要開疆!”
“寡人以為,無須再因此事而派遣傳令兵,以免給予長安君太大的壓力。”
群臣卻沒有半點心安的樣子。
長安君會聽大王您的話?
真的嗎?
我不信!
隗狀也上前一步,意欲上諫。
然而沒等隗狀開口,一陣熟悉的呼聲便自禦書房外響起。
“長安君所部軍情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