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隋垣對於“生存”這一詞彙並不執著,對於“銷毀”也並非像5237那般懼怕,他被創造出來的意義便是扮演一個又一個毫無代入感的角色,而這份意義卻並不足以支持他不顧一切的“活”下去。隋垣對於劇情的執著,隻是源於責任,而不是為了繼續生存。
所謂的“銷毀”,也不過是像在“誕生”之前一般,重歸虛無罷了。沒有了感情,沒有了思想,沒有了自我,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呢?對於如今的隋垣而言,他隻是有些不舍,不舍得所經曆過的繁華的世界、所演繹的悲歡離合,不舍得一直陪伴自己、鼓勵自己、幫助自己,還經常性拖後腿的5237,大概,也不舍得那個造成這種令他進退兩難的局麵的趙曦和。
而倘若自己消失了,那麼趙曦和,會怎麼樣呢?——這是隋垣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5237大概會為了他鞠幾把熱淚,念念叨叨地傷心不滿,然後被分配給下一個接替他的扮演者,繼續履行自己身為智腦的責任。
那麼趙曦和呢?也會如5237那樣在悲傷之後尋找到另一個他所執著的對象,然後像現在對他這般對待那個人嗎?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裡,隋垣就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突然對於被“銷毀”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抵製。
因為將自己推入困境的家夥而產生求生的欲望,隋垣對於這樣矛盾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簡直要給跪了!
“藍?你在想什麼?”從失神中掙脫出來,恍然發覺已經將自己的人魚冷落很久的迪瑪頓時自責地難以言喻。望著自己的人魚稍顯暗淡的眼眸,迪瑪抬手撫了撫隋垣藍色的長發,試圖彌補自己的過錯。
被迪瑪的呼喚聲喚醒,隋垣眨了眨眼睛,反射性地對他露出一抹笑靨,純真體貼、毫無怨尤的模樣令迪瑪心中又是一痛,簡直快要被愧疚所淹沒。
那廂迪瑪複雜難言,這廂隋垣也是心有餘悸,在關係緊密的土著角色身邊還走神走得如此囂張,這簡直是要ooc的節奏!幸好他習慣性地維持住了溫柔微笑的麵癱臉,不然該如何向迪瑪解釋啊!
“在想你。”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狀態,隋垣淺笑著望向迪瑪,眼神中滿是柔和的依賴,夾雜著一抹小心翼翼的擔憂,“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嗎?看上去有些……”
聰明地把問題反拋給迪瑪,知曉對方心虛的隋垣將禍水東引這一手玩得尤為純屬。最近隻要迪瑪一有與他親密的意圖,他就會用這一招,有意無意地提起關於亞的話題,頓時就能引得迪瑪心虛愧疚,興致全消。
不得不說,這一次,他和墨斯簡直是打得一手好配合!
果然,聽到隋垣的問題,迪瑪頓時露出尷尬而無措的笑容,無言地搖了搖頭,又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正挽著墨斯的手臂、笑容燦爛的亞。
似乎做出了某種艱難的決定,迪瑪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黯淡卻堅忍,突然伸臂將隋垣摟進了懷裡。
隋垣身體下意識地僵硬了一下,隨即強行令自己柔軟下來,依偎在迪瑪的臂彎內。迪瑪低頭輕吻了一下隋垣的麵頰,低聲說了句“抱歉,以後不會了。”
對於迪瑪此刻的反常,隋垣嚇了一跳,下意識理解了對方所要表達的意思,表麵上卻是一片迷茫之色:“為什麼要道歉?不會什麼?”
“不會因為自己想事情,而忽略掉你了。”迪瑪淺笑道,語氣親昵。
隋垣被迪瑪弄得渾身上下寒毛直豎,卻不得不做出欣喜至極的模樣,還不等他想出如何在不違背人設的情況下將迪瑪推得遠一點,就猛然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
原本喧囂的宴會廳內寂靜一片,隋垣與迪瑪同時扭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隻見墨斯站在人群的中央,眼神淡漠冷酷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口,而亞則躲在他身後,表情竭力維持著冷靜,卻依舊慌亂驚恐。
在兩人的麵前,一名顯然被打倒在地男人正狼狽地爬起身,眼神陰霾狠戾,瞪著墨斯的模樣就像是對待殺父仇人那般。
被打倒的男人站起身,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冷哼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宴會大廳,墨斯滿不在乎地揚了揚手,示意眾人不要在意,宴會廳這才勉強恢複了之前的喧鬨,但是任誰都能夠發現,這份虛假的喧鬨之下湧動著的不安氣氛。
眼見風波過去,墨斯稍顯滿意地揚了揚嘴角,眼神不經意間掃過隋垣,滿含著警告。顯然,剛剛隋垣與迪瑪的互動都被他儘收眼底,忍無可忍之下這才突兀地“借助”外人插.入其中,打斷方才顯然很是“溫馨”的氛圍。
隋垣接到了那道警告味道十足的視線,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扭頭看向迪瑪,驚慌失措地問道:“剛才……怎麼了?”
迪瑪正微皺著眉,麵孔隱含著銳利,不複一直以來的溫和。聽到隋垣的問題,迪瑪朝他安撫性地笑了笑,卻搖頭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叮囑他乖乖坐在這裡不要亂走,而他本人則快步走向墨斯與亞,擔憂與焦慮溢於言表。
隋垣看著墨斯乾脆利落地將受到驚嚇的亞交給迪瑪照顧,轉身離開宴會廳,而迪瑪則柔聲安撫著亞,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
這迪瑪剛剛有點想要與亞劃清界限的苗頭就被墨斯雷厲風行地扼殺了,這果斷是不想讓他有浪子回頭的機會的節奏啊!
隋垣默默坐在角落裡,雙眼望著並肩站在一起的迪瑪與亞,儘職儘責地扮演著一位因為自己的伴侶丟下自己卻去安慰旁人而傷心失落的人魚,心裡將為了迪瑪而點的蠟燭又多加了一排。
——被人設計硬逼著出軌神馬的,真心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