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高台盤”,都歸他的嫡兄賈寶玉。
京城勳貴之間,世交之間,全部隻認“寶二爺”。
每年王子騰夫婦的壽辰,都是寶玉穿戴整齊去王家赴宴,在宴席上跟一眾親友家的同齡子弟詩酒酬和。
探春也能跟著王夫人隨行做客。
隻有賈寰,完全被隔絕在這個社交圈之外。
投胎是門技術活。
一個人在娘胎裡沒有的東西,出了娘胎就很難再擁有。
賈寰歎息一聲,懶得繼續呆在此地受窘,走去一旁欣賞彆苑風景。
時令還是仲春,花繁柳嫩,草長鶯飛,煦暖微風吹在麵頰上舒爽愜意。
他人小腿短,走不太遠,手腳並用爬到一座假山頂上,前方大片垂絲海棠陡然映入眼簾,花朵如煙霞耀眼,一瞬間的視覺衝擊令他心曠神怡,找了塊平坦的大青石坐下細細觀賞。
屁股才剛坐穩,耳邊就想起懶洋洋的調侃: “你就是那個敢舌戰群儒的……賈氏庶子?”
賈寰翻了個白眼。
庶子咋啦,吃你家大米啦?
欠打!
賈寰斜乜著眼角看向聲音來處,就在自己攀上來的□□儘頭,站著個十歲左右的小少年,穿戴矜貴,體態圓潤,氣質呆萌,正是胖嘟嘟的九皇子水柏。
他惹不起,忍氣叉手行禮:
“見過九皇子殿下。”
“免禮。”
九皇子年少無羈,半分皇子的架子都沒有,徑自走到大青石旁坐下,還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賈寰也坐下。
賈寰硬著頭皮坐了。
趁著小內侍們還沒追上來,他鄭重其事地辟謠:他並沒有“舌戰群儒”,就是當眾表明了一下自己對書法技藝的看法,對與不對尚有待商榷——
“那裴遠小人之心,生怕我壓過他的風頭,耽誤了他給貴人當伴讀的前程,一再造謠挑釁,他這般行徑,譬如蟻螳喜食糞,便以為糞乃天下第一等的美味,生怕有人來與它爭搶,豈知那是人人掩鼻的醃臢物,我與此輩無話可說!”
賈寰暢快罵完,發現九皇子麵色古怪,一怔之下醒悟自己的比喻不當,裴遠可以是蟻螳,龍子鳳孫不能是“糞”啊。
他趕緊找補:“隨口譬喻,並無它意,殿下勿要多心。”
九皇子嗬嗬:“你彆哄我!我留意你許久了,你似乎對入宮做伴讀的事很不熱衷?”
“一開始挺熱衷的,後來知道自己沒機會,就淡了。”
“你有機會的,本皇子不介意伴讀是嫡出還是庶出,你可以來我這——”
賈寰苦笑,擺手攔住水柏的盛情相邀:
“我是賈女史的兄弟。”
水柏一怔,不明白他的話中之意。
賈寰心中哂笑。
果然是一頭從皇後娘娘肚子裡蹦出來的小呆龍啊,被保護得可太好了!
小呆龍不曉得宮闈險惡,他的母後肯定曉得,絕對不會同意自家的傻兒子身邊有賈寰這樣的變數。
然而水柏再一開口,反而驚住了賈寰——
“你姐姐就是那位新近受寵晉封的賈貴人?我聽母後說她出身平平,父親隻是個從五品的小京官,你是國公府上出來的,怎麼會是她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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