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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負責行刑的兩個內侍, 木著臉揮舞大竹板,劈劈啪啪落在石煦身上。
血很快滲透了石煦的裡衣, 猶自大吼“不公”!
十五六歲的少年郎,正是中二桀驁的年紀,渾身自帶上百斤反骨,他不服戴權仗勢偏幫“皇親國戚”,大聲講道理。
奈何戴權就沒打算講道理。
直接上板子“以武服人”。
石煦皮糙肉厚,十分抗揍,並沒有被打服, 趴在地上一口一個“閹狗”唾罵戴權。
賈寰審時度勢, 沒有開口替石煦求情,也沒有幫他認慫,不動如山站在原地圍觀。
論及私交, 石煦與賈寶玉、賈寰兄弟倆都不熟, 彼此隻有祖上同出“八公”的香火情。
石家的祖上, 跟賈家一樣都是“國公爺”。
開國元勳,煊赫一時,而今時過境遷,連太監都敢騎臉欺負子孫了!
賈寰心中憤懣, 麵上如常。
任憑仇晟、裴遠那夥人如何挑釁、譏笑、嘚瑟,他聾了一樣裝沒聽見。
今日之事, 端看誰能笑到最後。
口舌之爭徒勞無益,一言不慎還會掉坑裡。
九皇子氣不過, 幾次要站出來發聲, 都被賈寰摁住了。
此時的昭文館裡藏著那麼多龍子鳳孫,全都裝聾作啞壁上觀,躲得遠遠的不摻和。
九皇子若貿然卷進來, 隻會讓事情更糟。
他這兩日與賈寰走得近人儘皆知,一開口就會被誣“偏袒”。
他自己受窘不算,還要連累他的母後和太子兄長,最後還得是賈寰承受所有人的怒火。
忍一時風平浪靜,哪怕隻是表麵的平靜。
賈寰默默等石煦的板子打完了,立刻上前去攙扶他。
確定他隻是皮肉傷,沒傷及筋骨還能走動後鬆了口氣,片刻都不敢再耽擱,硬拽著這個鐵憨憨往館外走。
烏泱泱十幾人跟在他們身後,一起走出了昭文館。
抬腳邁出門檻的一瞬間,賈寰長籲一口氣,總算出來了。
他和身後這十幾個同伴,都隸屬“四王八公”勢力,從昨日到今日接連吃癟,人人蔫頭耷腦。
等候在館外的一眾長輩們,正按照各家所在的圈子,兩兩圍在一起嘀咕商議。
忽見昭文館大門洞開,一眾頑童如乳燕飛出,立刻呼兒喚孫地迎上前。
賈寶玉乍見賈政,連日來的冤屈、驚嚇、惶恐、憤恨一股腦湧出,哭得幾乎昏厥。
賈政心裡早有不好的預料,又見寶玉嚎啕,一旁的石煦屁股還被打得血糊糊的,僅存的一絲僥幸也無了,揪著賈寰追問怎麼回事?
賈寰懶得搭理這個蠢爹。
眼角餘光瞥見仇晟、裴遠一夥人匆忙上了馬車,催促車夫疾馳返家。
車輪隆隆,轉眼間就跑得不見蹤影!
原來也知道心虛理虧的呀!
賈寰心中冷笑,一五一十地把緣故說給賈政聽,麵色平淡得像在說老掉牙的笑話,末了還攤手擺爛——
“他們都罵我是個無膽慫包,我笑他們不知今夕何年!咱們四王八公早就今非昔比,都隻剩下個空架子,哪來的膽子敢跟皇親國戚爭短長?二哥哥就是被家裡寵壞了,不曉事,那仇晟可是太上皇的外孫,身份尊崇,人家跟他要玉,他就該乖乖奉上,人家看上他生得好,他就該主動逢迎……這麼撕破臉皮大吼大鬨,像是世受皇恩的人家?”
賈寰說罷,指著一旁疼得齜牙咧嘴的石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