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紅曆十一年 辟謠,皇賞,春嬪(2 / 2)

[紅樓]官高爵顯 般柴 19920 字 1個月前

秦可卿唯一的短板,是出身低。

高嫁就要吞針,死於“扒灰”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賈家的“風水”又克礙正妻——

賈敬、賈珍、賈赦、賈璉、賈蓉,賈家兩代五個當家的大爺,“嫡妻”全部無了。

賈珠、賈寶玉兄弟沒有喪妻,卻“喪”了他們自己。

王夫人是一眾“嫡妻”裡唯一的幸運兒。

一半靠她自己“吃齋念佛”,一半靠王家的權勢庇護。

秦可卿色色皆好,容貌兼有釵、黛之美,才華兼有鳳姐、平兒、探春三人之長,溫柔平和,行事妥帖。

可惜缺一個煊赫威風的娘家。

她的養父秦業“宦囊羞澀”,她的妝奩可想而知的寒酸。

賈家上上下下都是一雙富貴眼睛。

無論她有沒有隱藏的顯赫身份,在“不知情”的賈氏宗親眼中,她就隻是一個五品小京官家的養女。

“璜大奶奶”聽聞侄兒金榮被秦鐘“欺負”了之後,那第一時間的不忿和惱恨,才是賈氏宗親對“蓉大奶奶”的真實態度。

“璜大奶奶”是一個能在鳳姐、尤氏跟前頻繁打秋風占到便宜的伶俐人,不是拎不清的糊塗人,她氣鼓鼓去找尤氏“討說法”,事先必定敁敠過彼此的分量。

尤氏早知她來意,言語中大大抬高了“蓉兒媳婦”的地位,嚇退了“璜大奶奶”。

秦可卿在公婆麵前的寵愛和地位,不是白來的。

真相是非常不堪的。

“蓉大奶奶”能在賈家站穩腳跟,不是靠她的品性和才華,靠的是豔冠群芳的美貌,靠的是與公公“扒灰”。

她千好萬好,卻不是寧國府“塚媳”的好人選。

寧國府在賈代化過世之後,失了京營權柄,門庭日衰。

賈蓉身為下一輩的“襲爵人”,唯有靠一副好皮囊聯姻高門貴女,才可能止住家族下跌的勢頭。

他娶了秦可卿這樣的“小家碧玉”,是資源的浪費。

賈蓉的婚事,一定是賈珍做主的。

賈珍肯為兒子下聘求娶“寒門薄宦”之家來曆不明的養女,圖門第是不可能圖門第的,才華、品性也是道聽途說的,都做不得準。

薛家迎娶夏金桂的時候,也聽人說這姑娘花好柳好,然而呢?

唯一能做準的,唯一能看得見的,唯有秦可卿的“美貌”。

秦可卿大小也算個“官家小姐”,閨闈謹肅,輕易不會被人看了去。

賈珍偏就見到了,上頭了,替兒子娶進門了!

這對公媳之間,從一開始就埋下了“扒灰”的隱患。

寧國府得了這麼一個豔冠群芳、才華卓絕,又溫柔賢惠的“塚媳”,雖然娘家門第低了點,也不算太吃虧。

一婦旺三代嘛。

寧國府未來有她這麼一位“老封君”坐鎮,即便敗落了,也能體麵地維持下去。

尤其是“置辦祭田”之策,真要在秦可卿手上辦成了,賈家哪怕真的抄家了,也不至於“子孫流散”。

賈珍但凡做個人,就該恪守公媳之禮,做兒媳的“靠山”的同時與她保持距離。

秦可卿死後,賈珍如喪考妣,哭成了淚人,當眾放話說“我這媳婦比兒子還強十倍”、“這長房內絕滅無人了”。

這話撇開“扒灰”因素,就事論事,秦可卿就是比賈蓉強十倍不止。

秦可卿死了,賈蓉再續弦,娶來的媳婦百分之萬不如秦可卿。

賈家的“續弦”都是什麼成色,什麼地位,看看尤氏和邢夫人就明白了。

寧國府兩代“塚婦”都是上不得高台盤的“續弦”,長房可不就是“絕滅無人了”?

賈珍大悲之下,說出了大實話而已。

這個老混賬心裡是明白秦可卿對於寧國府的重要性的,隻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而已!

抱著僥幸心思而已!

自作孽不可活。

賈家最後白茫茫,純純是自己作大死!

劇情一路向前,不給賈寰留一點探索時間。

賈母的生辰剛過,秦可卿就傳出死訊。

四更時分,二門上的傳事雲板連叩四下報喪,

人死得太突然,兩府上下的人都猜到有隱情,寶玉還多情到“嘔血”。

賈寰沒怎麼驚訝。

無論秦可卿有沒有隱藏的尊貴身份,她被公公賈珍“扒灰”的醜事曝光人前,她就很難覥顏苟活。

夏金桂或許可以,要臉的人必死無疑。

賈家明麵上還是“詩禮簪纓之家”。

雖然男人們都不“簪纓”了,女子還得“詩禮”。

不遵“禮”,無以活。

東小院裡,奶娘幫賈寰一一穿戴齊整,送他去寧國府吊唁。

此時的寧國府大門洞開,兩邊燈籠照如白晝,亂哄哄人來人往,哭聲搖山震嶽。①

寧榮二府文字輩、玉字輩、草字輩的兒孫,幾乎都到場了。

秦業、秦鐘並尤氏娘家的兩個姊妹也都來了。

賈珍哭得昏厥,當眾揚言要“儘我所有”操辦兒媳的喪事。

他先派人去請了欽天監陰陽司過來,擇定秦可卿發喪的日子,又給京中親友送訃聞,要按最高規格停靈“七七四十九日”。

每日請一百零八個禪僧,在大廳上拜大悲懺。

又請九十九個全真道士,在天香樓上打“解冤洗業”醮。

秦可卿的屍身停靈於會芳園,靈前另有五十個和尚,五十個道士做法事。②

賈寰粗略一算,此時的寧國府裡,至少有三百和尚道士。

和尚道士也是人,不能24H連軸乾活,兩班倒的話,人數還要加倍!

吊詭的是,那些道士來打醮,打的竟然是“解冤洗業醮”,還在天香樓上打醮!

按秦可卿的判詞,她就是在天香樓上懸梁自儘的。

尤氏不滿丈夫扒灰,借口“胃疼”躺平,撂挑子不乾了。

本就無甚規矩的寧國府,愈發亂成一團。

賈寰混在烏泱泱的兄弟叔伯群裡,小小一個豆丁很不起眼,自己也竭力降低存在感,到處溜達窺看。

原著中的賈環,缺席了秦可卿的葬禮,也缺席了賈家幾乎所有大場麵,包括元春省親。

“小凍貓子”上不得高台盤,不是說說而已。

賈寰穿書後有了“神童”光環,喵喵加了幾出戲,硬蹭了幾個名場麵,搞出了一點動靜,但也僅限於此。

隨著賈元春封妃,賈家“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嫡係力量空前壯大,他這個孽庶的生存空間再度被擠壓,苦日子近在眼前了。

賈元春是寶玉的靠山,卻是賈寰的對家。

賈寰審時度勢,做好了“貓冬”的準備。

風物長宜放眼量,這才哪到哪啊!

賈寰說服自己鹹魚蟄伏,暫且不跟賈元春為首的家暴小團夥硬扛。

秦可卿的這一場喪禮,在整部紅樓之中,既是名場麵,也是轉折點。

經此一事,賈家從此多事。

對秦可卿自己來說,人死萬事空,佳人香消玉殞,涼涼躺在會芳園裡了。

她有沒有高貴的身份無從揣測,明麵上她就隻是“五品營繕郎”秦業的養女。

女兒懸梁自儘,秦業有資格要求“親家”給個說法。

賈珍扒灰逼死兒媳,自知理虧,躺平任宰。

“受害人”已經死了,“肇事方”能給出的補償,不外乎就是一場盛大鋪張的葬禮,一堆白花花的撫恤銀子,拿銀子捂住秦家人的嘴。

這筆銀子的數目不少,三四千兩②,能買三個五品龍禁尉,夠劉姥姥全家吃用兩百年的巨款。

秦業拿了錢裝聾作啞。

秦鐘從始到終都像沒事人。

該撩妹撩妹,該說笑說笑,給姐姐送殯像郊遊,一邊搞基,一邊睡小尼姑,路遇村花還不忘評頭論足“此卿大有意趣”,混賬得沒眼看。

賈寰本想用“物理隔離”挽救他的小命,他上趕著作死,那也隻好去死了。

良言難救該死的鬼啊。

賈珍漫天撒錢,撒出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葬禮,但幾樣要緊東西,急切間弄不來——

首先就是棺槨。

原著秦可卿用了義忠親王老千歲的“萬歲木”——

“幫底皆厚八寸,紋若檳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璫如金玉。”③

書中是薛蟠獻殷勤,主動送給賈珍救急用的。

現在薛蟠被流放了,人不在京中,賈寰想看看這副棺木還會不會冒出來。

等啊等,果然等來了——

“棺”還是那副檣木棺,獻棺的人變了,從薛蟠變成了薛姨媽。

賈珍見了這副板材,如獲至寶,讓人連夜解鋸糊漆,殮葬秦可卿。

秦可卿生前的婢女,瑞珠和寶珠,一個撞柱自儘,一個自請做“義女”摔喪架靈,日夜跪在靈前哭得哀哀欲絕。

個中隱情,眾人心知肚明卻不便點破。

賈寰無意插手寧國府的家務事,但有一件事,跟他切身相關,必須得管——

戴權!

去歲開春,勳貴子弟雲集昭文館,應選皇子王孫的伴讀,因為彼此家族所在陣營不同,大鬨了一場。

戴權身為太上皇身邊的心腹權宦,公然偏幫忠順王府一係的紈絝,在昭文館外激起一場“兵亂”,被皇帝、太上皇斥責,罷了他“掌宮內相”的官職,發配滌草堂做苦役。

呼呼一年,他再度翻身,被太上皇赦免,官複原職風光依舊。

為了緩和與“四王八公”之間鬨僵了的關係,這頭閹狗一再覥顏示好,小恩小惠不斷。

賈家這一輩的當家人,從賈珍到鳳姐,都是“貪便宜沒行止”,要實惠不要臉皮鼠目寸光之人。

賈寰怕他們被戴權的魚餌鉤住,早早去給賈珍打預防針,提醒這個老色批不可聽信戴權的花言巧語——

“那閹狗對賈家不安好心,他若登門祭奠秦氏,隻需循禮相待,不可與之交心,更不可與之謀事。”

賈寰諄諄告誡。

奈何賈珍早就抱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思,想借戴權的手給賈蓉謀個體麵差事,嘴上嗯嗯答應會“提防”戴權,轉過頭就跟他勾搭上了!

更氣人的是,這不止是賈珍一個人的選擇,是榮寧二府當家人的公開態度。

賈寰淪為“挑事的禍害”,不許他繼續出現在秦可卿的葬禮上,把他攆回了東小院“物理隔離”。

賈寰冷笑三聲。

賈政派來傳話的小廝才起了個頭,他就明白時移世易,山雨欲來,要吹打他這個蹦躂了好一陣子的“孽庶”了。

賈家的政治立場,打從賈元春承寵開始,就全部由她說了算,賈家的男人隻負責“執行”。

她在宮中決定跟戴權這頭閹狗“捐棄前嫌、重修舊好”,賈政隻能從命。

賈元春的媾和效果立竿見影,前日被皇帝冊封為“春嬪”。

“嬪”是後宮女子位分晉升的一道門檻,從這一級開始,才可以稱“娘娘”,且有了數量上的限製,最多九人。

算算賈元春承寵的時間,滿打滿算,還不到兩年,攀爬的速度很快,但這跟她本人沒關係,純是皇帝與太上皇、與京中勳貴們政治博弈的結果。

這樣得來的嬪位,說穩很穩,說懸也很懸。

賈政雖然迂腐古板,該有的逼數還是有的,女兒封嬪,他在人前與有榮焉,人後就憂心忡忡。

他並不想隨波逐流,偏又沒有獨掌大局的本事,隻能跟在“領頭羊”身後閉著眼往前走。

私心裡,賈政把賈環這個“神童”庶子當成了後手——

一旦女兒在宮中折戟,賈家還有子弟科舉入仕,在朝堂上占據一席之地嘛。

賈寰穿書以來,從未見過賈元春,卻跟這位嫡姐有了“路線之爭”。

這“路線”不是賈政以為的“外戚”與“科舉”的分歧,而是在皇帝與太上皇之間,選擇效忠誰的分歧。

這樣的紛爭,曆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賈寰目前屬於被碾壓的一方。

他穩坐東小院,既不憤懣,也不恐慌,每日照常讀書習字,去族學念書。

族學因為少了賈瑞這個禍害,風氣比從前略有好轉。

賈寰沉迷聖賢書,一心要在十歲之前拿下秀才功名。

賈元春再怎麼一手遮天,擋不住他這個庶弟求取功名。

功名到手,他便是名副其實的“神童”,不再是旁人可以隨意欺淩的“小凍貓子”。

寶玉因為秦可卿的葬禮,接連曠課,幾乎天天都去寧國府那邊與秦鐘廝混。

兩人的“物理隔離”,因為秦可卿的死失效了,再次鬼混到一起。

賈寰儘人事聽天命,撒手不再去管這件事。

秦鐘在他眼裡,已經是個死人了。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趙姨娘對兒子身邊的洶湧暗流毫無察覺。

她是“雌競”大贏家,技能點都在爭寵上,對“雄競”的波譎雲詭知之甚少。

隻要她兒子的吃穿用度沒被克扣,能比得上寶玉的水準,又沒人來打罵作踐,她就覺得歲月靜好。

更何況,賈寰還刻意對她隱瞞了真相。

以趙姨娘的地位和雙商,蒙在鼓裡是最好的,真要知道了,鬨騰起來還可能引發彆的禍事。

她就像現在這樣,一直沉浸在九皇子“賜衣”的天大榮耀裡,每日裡精氣神十足地到處顯擺、炫耀,就挺好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