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無事發生。
第二天早晨,秦休意醒來,看見他和蕭無陵,躺在山洞裡,一同蓋著一張大外衣,外衣之下,兩個人都是衣冠整齊,什麼也沒做。
失望、太失望了!
說好的山洞情蠱那一夜呢?熱潮難耐、喘息陣陣、等待他這位攻君前來解救的美人仙君呢?
秦休意把外衣一蒙,蒙住滿臉懊喪,恨不得現在就穿出去質問筆仙,說好的感情戲怎麼就沒有了!
“你醒了?”
秦休意抬起頭,看見身旁的蕭無陵早就醒來了,黑曜石般的眼瞳映著山洞外初日的光,琉璃一般漂亮,薄唇輕啟,聲音清冽透澈,似山泉叮咚淌心澗,聽得秦休意氣也順了,心情也好了,更加堅定自己的追妻夢。娶美人就是不一樣,躺在旁邊,哪怕什麼都沒做,醒來時看上一眼,那也是無上的享受。
“嗯,醒了。無陵你渴了吧,我去給你接點水。”秦休意彰顯攻君風采,開始大獻殷勤,“你一定還餓了,我接完水再給你弄幾個果子吃!”
蕭無陵慢條斯理地起身,道:“水在你左邊的水囊裡,果子在水囊後麵。殿下要是覺得素食太淡,我已打了一隻小山雞,待會可以烤。”
秦休意:“……”
吃飽喝足,沐浴陽光,走回山林,與老院主他們集合。
昨日北齊人火燒樹林,鬼麒麟被蕭無陵放出的紅情粉所誘,窮追不舍,替他們解決了北齊追兵。山中如此動靜,老院主和皇雪厄他們快速趕來,將筋疲力儘的鬼麒麟就地逮住。
而那一包紅情粉,蕭無陵昨夜便堵住了錦囊包上的小洞,放回地圖軸中,不讓粉末隨風飄出。
今日集合,老院主神色慈藹,喜上眉梢,連對秦休意都溫和了幾分。
“這次抓捕鬼麒麟,你們仨位新學子都做得很好。尤其是蕭無陵。這紅情粉,其實不僅對鬼麒麟有效,對其他一些品種的妖物也有類似效果,我還怕你倆遇上危險,特意叮囑你們多買些退妖法寶,幸好,都沒用上。”
秦休意看了一眼蕭無陵的背包,捆妖繩、鐵鎖爪、退妖粉……看起來好重。
“無陵,昨天你背了一天,今日換我來背一下吧!”
老院主慈祥地看了一眼,這混太子也有長點心的時候。
蕭無陵拎著包不肯卸下,無奈道:“殿下,你有見過哪個伴讀空空手,太子滿山重負跑?不合體統。”
“哪來的什麼體統。”老院主睨了一眼,“在靈書院,大家就都是人族,一樣的學習,一樣的進步。彆搞尊卑那套,有功夫搞這些,不如多獵幾隻妖,天下也太平點。包給他背!背個包都背不動,他這太子將來還怎麼做一國之君?”
秦休意點頭如搗蒜。喜滋滋地從蕭無陵肩上把包搶過來背。看著自家美人仙君卸下一身重擔,兩手空空地跟在身後一起走,越發覺得自己像一代優良好攻了!
老院主:“哦,對了,蕭無陵,紅情粉還有剩嗎?那東西須妥善保存,一經拆封,就…有點危險,還是彆放在你們手裡好。”
蕭無陵沉默地打開地圖卷軸,取出昨晚放進去的紅情粉錦囊,但他手指一捏,立刻覺得不對勁!
空了?
整個錦囊空癟空癟,所剩無幾,粉末幾乎全揮發了。
……奇怪,他昨夜明明吧孔洞堵好了,沒用嗎?
蕭無陵沒說話,隻把空錦囊遞過去,老院主擺擺手:“用完了就算了。啟程吧!下山回書院!”
一山有四季,十裡不同天。秦休意戀戀不舍地念著山中山洞,也不知是不是氣運之子心想事成,眾人下山下到半山腰,忽然天公作美,下起了瓢潑大雨。
蒼穹破了洞,倒灌天河墜人間。斜風白雨如萬箭,嘩啦啦打進初夏山林裡,漫起一片白蒙蒙的霧,帶著一縷濕漉漉的雨草土腥味。
“先躲一躲吧!”
院主本以為這是山中陣雨,來的快去的也快。誰知這暴雨連綿不休,將天地織在一張渺渺雨幕裡,一直下到日暮黃昏,也沒停下來。
穿書者皇雪厄轉過身,照著書中劇本念了句台詞:“院主,不如我們找個山洞避一避,將就先過一夜。”
山洞……
秦休意眼睛咻地一亮,難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夜?
幾位院主找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山洞,生了火取暖。秦休意暗搓搓地拉著蕭無陵走進去,橙黃的火光下,時不時就偷偷看一眼仙君,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
“五零啊,你有沒有覺得……身體很熱?喘不過氣?”
蕭無陵:“……”
心癢難耐的秦休意左等右等,眼看外邊雨幕依舊,天色漸晚,眾院主還擱這坐著,大家圍在火堆旁,安安靜靜,沒有半點事發生,像是真的就要平靜度過此夜了!
難道…也不是今夜?
——那到底是哪一夜啊!
秦休意吊著一顆心七上八下,來日方長,他也不是那麼急於美色,不怕不做,就怕不知道做不做,好像沒複習的學子不知今天考不考試,死囚犯不知道今夜是不是上刑場。一會緊張第一次會發揮不好,一會又覺得是他自己想太多,今夜估摸是跟昨夜一樣,無事發生。
可是……萬一真的就是今夜,他什麼也沒準備,到時…怎麼辦?
啊!秦休意恨不得一頭撞出書外,去問個清楚,感覺心裡有三隻小貓在心肉肉上嗞啦嗞啦地磨爪子,又疼又癢,抓心撓肺,還停不下來。
“殿下?是有何煩心事?”
“沒…沒,沒有沒有,沒事兒。”
蕭無陵收回目光,也不再追問。今夜又是雨夜,他的寒疾之病……手腳在迅速地冰涼下去,他試圖悄悄向火堆移了一點,每次移的很小很小,生怕被旁人看出異端。這點火暖,杯水車薪,毫無用處,那種寒冷從骨子裡透出來,一點點殺他的理智。
藥……
趕緊,藥……
蕭無陵死死克製住身體發抖,他低下頭,用儘全身氣力從喉嚨裡掐出一句話,聲音平穩順暢,叫人聽不出任何異常:
“殿下。天色不早,既然無事。不如早些休息吧,明早好下山。”
“喔,好。”
秦休意又看了蕭無陵一眼,看來,終究不是這一夜。
算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秦休意深呼吸,把心裡那些亂抓亂叫的小貓都趕走,心清神明地躺下來,疲憊的措措一團毛絨地趴在邊上,閉上眼睛。
山中夜,雨帷幕,蟲鳴不休,老院主皺了皺眉,皇雪厄道:“院主,這蟲聲怎麼如此聒噪。”
院主孺子可教地看了他一眼:“你很警覺。這聲音確實不正常,這麼大聲,隻會是求偶。但現在不是它們的求偶期。不過這些蟲大抵都是些小妖蟲,沒什麼大害,不必管了。”
老院主也合衣躺下,若說可能會引起異常的東西,隻有那一包紅情粉,但那玩意蕭無陵給他看過了,已經用完了。
等到眾人都睡了,皇雪厄抱著刀守在山洞前,值第一輪夜。
“喂,你,去哪?”
蕭無陵腳步不停,直走出山洞:“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