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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對了, 你們中間誰願意當領隊?”領頭的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回頭滿臉笑容道:“有額外獎金的噢。”

領隊的就意味著要站在隊伍的最前麵,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但是實際上領隊要負責的事情多,並且還是遇到危險時最難逃出的。

路易斯低著頭,聽到隊伍裡麵安靜了幾秒,隨後就聽到一個沙啞沉悶的聲音:“我願意。”

領頭樂嗬嗬地打量了幾眼:“好,就你了。”

領頭的所說的新礦堆的入口事實上隻是一個勉強能夠單獨通過的小口, 從上麵往下看, 黑漆漆的一片。

波普和路易斯裝配上特製的吊繩和頭燈, 帶上了工具按順序下礦。

底下的空氣稀薄,有一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即便仍然有微弱的燈光,但是還是會太過壓抑與窒息。

波普和路易斯默默地在隊伍的最後麵跟著, 隊伍裡沒有工雌說話,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呼吸聲。

他們這次負責的隻是先考察地形,排除危險地勢,然後交給上級考慮從哪個地方開始開采。

但是路易斯沒想到往裡麵走了一段時間, 突然洞裡麵出現了一道明顯的光亮,其他工雌似乎都沒想到, 有點猶豫不敢前進。

隊伍被迫停下了一段時間, 終於, 洞壁上映出了幾道走過來的黑影,在工雌們被嚇得不敢用力喘息的同時, 光亮處走出來了幾個模糊的身影。

隊伍裡麵頓時鬆了一口氣, 估計這個就是領頭的剛剛說的派下來保護他們的員工, 但是他們心知肚明, 說是保護他們,實際上最大可能還是監工的。

光亮處走出來的身影逐漸走近,可以看到他們穿的衣服是和他們差不多的工服,但是細看還是能看出有些許不同的,在場的其他工雌並沒有在意。

領隊工雌先往前走一步,畢竟工雌越多越有安全感,他主動打招呼:“你們什麼時候下來的?”

但是沒想到的是眼前的幾位工雌根本不說話,而且看著根本沒有回答的意思,隻是一臉沉默地看著他們,甚至這種眼神在半明半暗的低下看著還有些可怕。

領隊離得最近,發現跟他對視的工雌嘴都不張,用自言自語的語氣道:“是啞巴吧?”

麵前的幾位陌生工雌仍然沒有說話,領隊自動以為是默認的意思。

波普此時偷偷牽住了路易斯的衣服,在他耳邊用極小的聲音說:“我怎麼感覺他們有些嚇人呢。”

幾位陌生工雌一直沒有開口,但是突然動了起來,轉身向著裡麵走,還回頭看了一眼,像是讓他們跟上的意思。

領隊遲疑了一下,問他們:“他是讓我們跟上去嗎?”

後麵的工雌不太在意:“應該是吧,反正我們正好也是走這個方向。”

要是有熟悉的工雌帶路,安全無疑可以得到保障。

這次下礦比所有工雌想象中都要順利一些,直到他們腦袋還是有些暈眩地接觸到了地上的空氣,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平安出來了。

反應過來之後,幾位工雌互相瞪大眼睛,眼神裡麵都是後來的驚險:“咱們……這就出來了?”

“……誒,是真的!”

他們在下麵遇到那幾位看似是啞巴的工雌之後,就一路跟著他們走,前麵的路竟然已經被開辟出來了,他們隻需要記錄地圖就行了。

一位工雌滿是疑惑地把手繪地形圖給了在出口處等待著的領頭的,領頭的微笑著接了過來。

“你們完成得很好,接下來,你們可以不用去做彆的活了,但是不能早退。”

“你們的工資和獎金記錄我會先上報審核,放心,不會少你們的。”

說完,領頭的隨意把地形圖塞到了衣兜裡,似乎還要趕著其他事情,就轉身離開了。

留下的幾位工雌似乎還真是難以置信,他們中間的有的之前做過這種下礦的活,有的卻是第一次。

第一次下礦的工雌滿是驚訝和興奮:“下礦這麼輕鬆?一直聽你們說這是苦差事,你們是不是想獨吞好處?”

他很難不興奮,這麼輕鬆就可以賺到高昂的工資,甚至還有獎金。

多次下礦的老手也感到震驚,他們之前明明跟這完全不一樣,彆說底下根本沒有其他工雌帶路,他們甚至要負責采集每一處的樣品,一不小心就可能引起塌陷。

最難受的是,要在地下待如此長的時間,對精神上是一種特殊的煎熬。

但是現在他們也沒話反駁出來,畢竟這一次的下礦經曆,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與簡單。

工雌們邊談論著就各走各走的了,雖然領頭的說他們可以休息,不用再乾活了,但是他們之間有的是看績效的,加緊時間還能得到更多的薪酬。

但是也有工雌願意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休息。

緊接著,這裡就剩下了波普和路易斯兩個。

波普看路易斯自從出來之後的表情一直不太對,心想路易斯應該不至於這麼嬌弱吧,他下個礦都沒怎麼,難道路易斯還能有什麼毛病嗎?

饒是這樣,波普還是關切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

路易斯眼神複雜,不知道具體在想什麼,一言不發地拉著波普就走。

波普一臉懵的被路易斯拉到了一片沒有工雌的地方,這個地方還沒有被開采出來,四周還生長著高大的樹木,被荒廢的器械到處都是。

“怎麼了?我們來這乾嘛?”波普看了看四周的荒涼,不解道。

他和路易斯難道不是一直寸步不離嗎,他怎麼不知道礦點還有這個地方?

路易斯沉默麵對波普的疑問,仔細檢查四周的確沒有任何蟲,才拉著波普躲到了一棵樹後。

路易斯先把他看到的協議上的東西說了出來:“大體上掃了幾眼,應該是一份正常地再不過的合同。”

說到這,路易斯皺了皺眉:“不過上麵出現了一些不相乾的名詞,我沒有看懂,但是料想到應該和挖礦沒有多大的關係。”

路易斯把他知道的說完,然後看向波普,看他怎麼說。

沒想到波普磕磕巴巴,彆扭說了句:“你……你先把我的手……鬆開……”

路易斯才發現自己拉著波普過來之後手一直沒鬆開,麵無表情地鬆手後,路易斯的語氣不辨情感:“我剛剛說的你都聽到了嗎?”

波普雖然有些走神,但是沒忽視路易斯說的話,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他蹲下來:“具體說說?”

路易斯似在回憶:“前麵的應該是很正常的協議,應該就是簽署下礦洞的合同,至於後麵,沒來得及細看,隻看到了‘武器’‘特種’‘保密’之類的。”

雖然通過這幾個詞猜測不出來具體是什麼,但是至少能看出這些和下礦沒有什麼關係。

誰家挖礦能嚴重到要動用武器,還要保密的?

波普聽到後臉色也認真起來,不再插科打諢,沉思片刻:“……確定沒看錯?”

路易斯沉默點頭。

“而且,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在下麵遇到的……那幾個陌生工雌,有些不正常?”路易斯說到這,麵色有些為難,不太確定道。

波普此時抬頭:“你也覺得不對勁?”

路易斯也跟著蹲了下來,語氣中有一點懷疑:“我離得遠看不仔細,隻是潛意識覺得,他們有點……”

波普補後半句:“……不像真的。”

兩蟲對視一眼,同時陷入短暫的沉默,路易斯喃喃道:“原來不是我的錯覺。”

在路易斯第一眼看到那幾個陌生的工雌之後,心裡麵就出現了這種詭異的感覺,但是看其他蟲看著並沒有這種感覺,他也沒有露出太大的反應,但是隨後跟著他們繼續前行,這種感覺給路易斯就更加深刻。

本來路易斯就站在隊伍最後麵,距離那幾個陌生工雌是最遠的距離,再加上底下燈光昏暗,連路都看不清,更彆提能看清楚細節了。

所以路易斯最開始以為,這隻是他自己的錯覺。但是此時問到波普也有這種想法,那麼應該就不隻是錯覺這麼簡單。

“跟長官說吧。”波普像是在數螞蟻一樣蹲了半天,然後悶聲說道。

路易斯寡言,乾脆直接撥打了伊諾爾少將的視頻通訊。

視頻通訊響了沒幾秒就被接通了,看長官那邊的背景,似乎是在屋內。

路易斯先問:“長官,您那邊方便嗎?”

路易斯看到長官嗯了一聲之後,才把他們今天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緩慢而詳細。

隻不過,路易斯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卡殼了,因為他看到視頻那頭,跟著長官的那位黑發雄蟲突然出現入鏡。

席辭正好端著水路過,湊到伊諾爾肩膀邊上,好奇道:“在做什麼?”

席辭從光腦視頻看到了蹲著的兩個身影,表情一臉驚訝,明白了伊諾爾可能是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他對著鏡頭笑了下算作打了招呼,然後順手把水杯放到伊諾爾手邊:“在工作?不打擾你了,我先出去看看。”

伊諾爾在視頻看不到的地方捏了捏席辭的手,回以他抱歉的表情。

席辭沒覺得有什麼,順手揉了下伊諾爾的腦袋,然後轉身走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波普和路易斯此時的表情目瞪口呆,路易斯看到了眼前長官和他的雄蟲相處方式,吃驚到連自己要說什麼都忘記了。

最後伊諾爾敲了敲桌子喚醒他們:“繼續說。”

路易斯這才反應過來,緊接著把剩下他們在地下礦堆的遭遇說出來了,並且附上了他們的猜想。

路易斯看到對麵的長官聽到結果後也是微怔,然後沉思片刻,問道:“他們不會說話?”

路易斯不確定地:“不知道他們是不能說話還是不會說話。”

“但是我覺得更大概率……應該是他們不能說話。”

因為那些陌生工雌從頭到尾表情平常沒有絲毫變化,就算是帶路也沒有絲毫想要用開口的樣子,甚至連手上的動作都不多,看著倒像是不被允許說話,不被允許和他們交流。

“你仔細描述一下他們的狀態。”伊諾爾淡淡道。

路易斯仔細回想:“其實他們不管是他們的外形還是肢體動作,都沒有什麼問題。甚至要我說出他們和正常工雌的區彆,我隻能感覺出來有不對勁,但是卻不說上來到底是哪裡。”

一旁的波普此時也補上:“我也是同樣的感覺。第一時間覺得奇怪之後,我還懷疑他們到底不是真蟲,還是不是活的。”

聽了波普和路易斯的描述,像是說了什麼又沒說一樣,過了半晌,伊諾爾驀然想起:“你們想一下來之前……。”

“軍部下發的文件,我們的第二任務。”

波普和路易斯經過這一提醒,像是突然被點通一樣,他們的來主要目的是查清塞繆爾星球的關於鈾源石的事情,但是軍部的文件上也提到了塞繆爾星球似乎有一種秘密武器,危險情況尚不得知。

他們一直沒有刻意去關注那一方麵,是認為隨著任務明晰,其他次要的都會水落石出。

“長官……”答案就在眼前,路易斯難以置信。

伊諾爾淡淡說出幾個字:“仿生蟲。”

波普和路易斯茅塞頓開,雖然現在的智能科技已經足夠先進,但是再優秀的仿生蟲也和正常蟲之間有著肉眼可見的差異,不管是外觀上的僵硬或者是肢體行動上的不符。

但是他們今天看到的,不僅已經與正常蟲看不出來區彆,甚至在行為上都看不出來異常,要不是他和波普是受過專門的觀察訓練的話,不然也很難看出差異。

但是……這種仿生蟲怎麼會出現在一個普通的礦點裡麵。

仿生蟲已經被帝國法律嚴令禁止在市場流通,市場上可以購買到的隻能是具有單一功能的,並且外觀和行為反應都很容易一眼看出差彆。

路易斯和波普現在共同點的疑問就是,仿生蟲價格高昂不說,而且極為難求,用於礦點挖礦,難道不是大材小用嗎?

“他的作用或許不止這些。”伊諾爾端起水杯,發現入嘴是溫熱的清茶,伊諾爾頓了一下,接著說:“更何況,比起鈾源石,這也不算什麼。”

“就你們說的,這次下礦比往常簡單,那麼你們做的事情或許已經被做完了,額外派遣應該隻是為了掩飾。”伊諾爾輕鬆說出讓路易斯和波普足夠震驚的結論。

這樣一來,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

礦點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采用了仿生蟲來進行工作,但是礦點需要隱瞞什麼,讓一批工雌簽訂了下礦協議。

這樣表麵上是他們這些工雌在下礦開采,實際上隻是為了掩飾真正在工作的仿生蟲。

至於礦點是出於什麼原因,自然不會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

看他們似乎明白了,伊諾爾也不多說,最後補充道:“注意安全。”

伊諾爾有一種感覺,雖然不是很確定:“礦點可能會……消滅證據。”

礦點既然為了隱瞞仿生蟲,采用了一批工雌來掩飾。那為了保密和防止泄露,很有可能會將這批工雌處理掉。

畢竟在礦點這種為工作危險的地方,每天因為事故死上幾個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即便是在最後一次下礦的時候,找一個借口全部處理掉,也不會很麻煩。

想到這裡,波普和路易斯突然感覺後背一陣毛骨悚然,要是他們當時沒有選擇下礦的話,或者是沒有察覺出異常的話,都將是對任務的致命打擊。

第52章

礦點給波普的印象一直都是苦和累, 但是在今天過後,波普突然覺得後背發涼。

“長官,那我們……怎麼做?”比起像這種暗地裡需要動腦筋思考的任務, 波普還是更喜歡直接一些。

“以自身安全為先。”伊諾爾手指點了點桌子,繼而說道:“明天晚上,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

波普和路易斯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好在這本來就是他們打算中的計劃,隻不過是提前了一段時間罷了。

他們昨天晚上按照長官之前的要求, 悄聲隔著圍牆觀察了礦點裡麵的動靜, 沒有看到什麼燈火光亮, 也沒有聽到礦石的開鑿,但是早上卻能看到一車車往外運送的礦車。

隻是他們納悶的是,礦點到底是怎麼找到能在晚上上班的工雌的,而且還能一點動靜沒有。但是現在一想, 這些哪是什麼工雌,應該就是他們今天在地下看到的仿生蟲。

“告訴哈羅德一起去。科爾裡奇的話,通知他情況就行了。”伊諾爾交代相關事宜,最後道:“能進去的路線你們找好了嗎?”

波普連連點頭, 這個路線可費了很大勁,終於在一處圍牆處找到了斷牆, 雖然按位置來說並不是最好的, 但是好在夠安全。

“行, 那就明天晚上見。有特殊情況再跟我說。”伊諾爾驀然聽到房間門口傳來了腳步聲,表情淡淡地結束了通訊。

伊諾爾那邊剛掛斷通訊, 席辭就推門進來, 餘光瞥到伊諾爾, 不在意地聊了句:“忙完了, 這麼快?”

伊諾爾不知怎麼的頓時有些心虛,視線從席辭的臉上移開:“嗯。”

席辭沒察覺到有什麼,聽到伊諾爾說結束了,便走到了他跟前,靠在書桌上看著坐著的伊諾爾,突然道:“我們退一間房吧。”

聽到這話後,伊諾爾身子驀然一頓,明顯到讓席辭都疑惑了一下:“……怎麼了?”

要是說之前席辭提出來,伊諾爾肯定是再願意不過的。

但是他剛剛打算了明天晚上出去做任務,他擔心要是把這件事和席辭說了,席辭有可能會要想一起去,但是這次事情不同以前,伊諾爾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全麵看顧好席辭。

所以伊諾爾心裡直接想的是不告訴席辭這次任務,本來就是一個晚上的事情,沒有什麼必要告知席辭。

但是伊諾爾沒想到席辭現在突然說退掉一間房的事情,要是他們住一間房,那他晚上的任務就瞞不住了。

但是現在讓伊諾爾最為難的是,明明退掉一間房一起住的想法,最開始其實是他先提出來的。

“……閣下,要不我們過兩天再退吧。”伊諾爾隻能找借口,用商量的語氣。

但是伊諾爾心虛的樣子太過明顯,席辭一眼就看出來了。

席辭心裡好笑,順著反問:“為什麼?”

伊諾爾不擅長說謊,尤其還是對著自己的雄主,這對於伊諾爾來說就更困難了。

伊諾爾不知道自己現在低垂著眼睫不敢直視的樣子,在席辭眼中就像是在掩飾什麼:“……因為,還沒準備好。”

伊諾爾心裡麵安慰,他的確是還沒準備好,等他把明天晚上的任務解決了,就準備好了。

這也不算說謊。

席辭不知道伊諾爾心裡麵在想什麼,挑了挑眉:“準備?”

“——你要準備什麼?”

伊諾爾抿唇半晌沒說話,然後乾巴巴吐出幾個字:“行李。”

他既然不能說實話,那麼就隻能胡編亂造一個。伊諾爾剛說完,就有些懊惱自己說的,席辭能相信嗎?

最後伊諾爾也不知道席辭到底是相信還是沒相信,席辭聽完他說的,似乎是沉默了一會兒,等他想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席辭像是無奈道:“行吧,過兩天也行。”

伊諾爾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但是不知道這一切都看在席辭的眼裡。

席辭能看出伊諾爾似乎是在藏著什麼,但是也沒有太過在意,至少他相信伊諾爾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他也不想逼迫伊諾爾說出他不想說的事情,那就等到伊諾爾願意主動說出來的時候。

另一邊的波普和路易斯在與長官的通訊結束後,突然像是被打了一針定心劑一樣,安下心來。

按照那個領頭的說的,他們今天其實不用再繼續工作了,但是領頭的又說不準早退,他們沒辦法出去,留在礦點裡麵遊手好閒的樣子實在是太醒目了,所以波普和路易斯隻能又抄起鋤頭。

等到他們兩個好不容易混到了下班時間,正準備交工離開時,路易斯耳尖地聽到了旁邊的幾位的閒談聲,順勢拉住波普放慢了腳步。

“以後還是要小心點,今天那一幕可是直接在我眼前發生的。”

“真的嗎?你當時離得很近嗎?我就隻聽到了聲音,聽說很慘……”

這時候,旁邊的閒談聲稍微小了點,好在路易斯和波普還能勉強聽清楚。

“我看的可清楚呢,那石頭正好就砸下來了,彆說什麼安全帽了,怕是頭上頂塊鋼板都扛不住……”

“嘶,這麼慘啊,可憐可憐,埃林家好像還挺難的,發生這種事情……”

“以後還是小心點吧……”

說著,旁邊的閒談聲走遠,逐漸消散在風中。

礦點裡發生意外事故是很平常的事情,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而正是如此,才讓波普和路易斯汗毛直立。

如果他們沒有聽錯的話,他們口中的埃林,就是今天跟他們一起自願下礦的時候,那個願意當領隊的中年工雌。

埃林的形象在波普和路易斯的腦海裡麵並不清晰,大多隻是一個模糊的背影,或許彆的工雌聽到埃林遇難隻會覺得可憐。

但是波普和路易斯隻是再一次感受到了礦點的恐怖之處,在礦點範圍內,它完全可以為所欲為.

第二天入夜。

伊諾爾換上了方便行動的黑色勁裝,從行李箱底層翻出了幾把配槍帶在身上,然後悄聲出了酒店。

天黑後的街道上空無身影,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還在工作,安靜到聽不到其他聲音。

會合地點是在靠近礦點的一棟被荒廢的爛尾樓裡,伊諾爾最先到達,等了幾分鐘才看到三個身影一起悄悄向這邊走來。

伊諾爾把帶在身上的幾把配槍分發下去。

哈羅德接住之後之後重重摩挲了幾下,感歎道:“就是這種感覺。”

“這段時間天天拿鍋鏟要逼瘋我了……”

沒在意哈羅德的牢騷,路易斯從袋子中拿出了一件馬甲:“這是礦點的工服,以防萬一,還是穿著比較保險。”

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楚,路易斯三蟲穿的都是礦點的工服。

伊諾爾沒說什麼,乾脆利落地套在身上。

一切準備完之後,他們就按照已經計劃好的路線從斷牆處翻了進去。

晚上的礦點十分寂靜,與白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部分開闊的地方倒是有幾束昏黃的燈光,事實上根本無濟於事。

礦點內部有封鎖線,但是沒起多大作用,對於身手稍微好一點的就完全形同擺設。

路易斯和波普帶路,來到了他們白天下礦的那個地下洞口附近,因為天色漆暗,礦堆胡亂堆積沒有參照物,路易斯和波普隻能通過印象尋找入口。

隻不過,他們來回走了兩圈,都沒有找到白天下礦的那個地下洞口。

路易斯和波普對視一眼,互相都感覺到了一絲難以置信。就算是再怎麼難找,也不至於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都沒有收獲。

伊諾爾看出情況,用眼神詢問路易斯怎麼回事。

路易斯用手勢回複,為難地表示他們沒有找到洞口。

伊諾爾皺了皺眉,蹲下身子按了按地麵,周圍三蟲看到伊諾爾的動作恍然大悟,這才都蹲下來逐寸檢查地麵。

終於,波普在地麵上按到了一絲不同於其他的地方,用手能感覺出會較為鬆軟一些,但是如果不是刻意尋找,基本上不可能會發現。

波普的手指輕輕滑過地麵,掀開了一道口子,驚喜地發現洞口就在底下。

波普無聲招呼路易斯過來合力掀開洞口上麵逼真的遮掩物,發現洞底下傳來了些許不易發覺的光亮。

路易斯首先熟練地探了下去,好在他們在白天已經記住了下麵的地形,現在下礦已經有了經驗。

伊諾爾走在最後,下去之後把洞口的遮蓋重新蓋上之後,地下的空氣太過稀薄,於是稍微挪動一下開了個小口。

下去之後往內走了幾步,能看到一筐又一筐的鈾源石整齊地堆放在地上,要是放到市麵上肯定會掀起轟然大波的程度,但是如今就隨意擱置在地上。

石壁上掛著幾處極為昏暗的燈光,像是已經用了很長時間的一樣,暗到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

地下洞穴九曲十八彎,在他們轉過一個彎道時,遇到了一道岔路口。

路易斯解釋:“這兩邊我們白天都去過,兩邊其實沒有什麼區彆。”

“路易斯跟我走這邊。”地下十分安靜,仿佛連心跳聲都能聽見,伊諾爾沉聲:“波普和哈羅德另一邊,保持聯係。”

沒有遲疑,波普和哈羅德直接按照命令走了另一邊。

伊諾爾這邊順著牆走,沿路都可以看到數量極多的堆放起來的鈾源石,有些小塊還直接被隨意散落著,像是完全不在意這點數量的樣子。

但是在經過一個拐彎之後,伊諾爾發現牆體有微微震動,細聽可以聽到前方傳來了微弱的腳步聲,聲音漸漸變大。

伊諾爾立即關了手電,冷靜拉著路易斯悄聲往後退,返回到一個凹進去的拐角,才停了下來。

這裡的視野可以看到前麵開闊的道路,但是如果對方不特意走過來看,是看不到這裡的。

隨著時間流逝,突然,幾個黑色身影從道路的深處走了出來。

他們兩兩一起抬著一筐沉重的鈾源石,然後走到前麵堆放到一起,並沒有過多停留,然後就原路返回了。

他們並沒有用燈光照明,但是在漆黑昏暗的洞穴內,就像是能看見一樣,哪裡有障礙,哪裡需要拐彎都知道。

這也是伊諾爾見到如此數量多且逼真的仿生蟲。

至少在地底下看起來,他們看起來與正常蟲彆無二異,肢體的行動沒有任何僵硬和不自如的地方。

等到仿生蟲原路返回之後,伊諾爾和路易斯才蟲黑暗中走了出來,路易斯小聲:“長官,我們現在……?”

“拍照、取證。”伊諾爾眸子微閃:“得要知道他們的構造。”

這可能就是軍部所說的塞繆爾星球的秘密武器,如果隻是普通的仿生,其實並沒有危險性。

但是伊諾爾不覺得礦點費儘心思做了一批珍貴的仿生蟲,隻給他普通的挖礦技能,這聽起來就有荒唐。

路易斯也是驚了一瞬,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他莫名有些抗拒接近那些防生蟲,但是他很快服從命令:“是。”

“告訴波普那邊,讓他們也注意點。”伊諾爾語氣平靜。

既然打算去了解那些仿生蟲的構造,那就不能避免的要和他們碰麵,所以儘量要找對方數量少沒有抱團的時候。

緊接著他們接連遇到過幾隊跟剛才一樣,數量在七八個上下,都像是被約定好的程序一樣。

這個情況並不是動手的好時機,所以伊諾爾和路易斯隻能耐心等待,

知道等到有單獨兩個仿生蟲拐進了另一個彎道,伊諾爾和路易斯立即跟了上去。

不知道剩下的仿生蟲會不會過來,伊諾爾計劃速戰速決,給路易斯打了個眼神,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準備直接上手,但是那兩個仿生蟲像是後麵長了眼睛一樣,飛速轉過了頭。

仿生蟲的麵部與正常蟲無異,隻是表情還沒有那麼豐富,麵無表情地躲開了路易斯正麵的攻擊。

反應速度很快,伊諾爾在心裡麵下了結論。

伊諾爾在心裡麵數了幾秒,在這兩隻仿生蟲發現他們之後,外麵並沒有傳來其他聲音,這說明仿生蟲內部可能還沒有設置相互聯係的功能。

饒是仿生蟲躲過了一個,但是沒反應過來另一個已經悄無聲息地移到了他們的身後,其中一個仿生蟲沒有注意到,下顎處迎來一處重重的肘擊。

仿生蟲的臉部看著像是錯位了,但是這個仿生蟲仍然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甚至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伊諾爾心想,可能是在設置上被靜音了。不過不發出聲音更好,不會吸引到更多的仿生蟲。

但是伴隨著仿生蟲的臉部錯位,伊諾爾沒有聽到任何的機器齒輪的哢噠聲,而是類似於正常蟲的肌肉撕裂聲和不知道是什麼的清脆一聲。

看來這裡的仿生蟲的製作工藝不太一樣。

伊諾爾吸引到了兩隻仿生蟲的注意力,路易斯此刻終於有時間對著仿生蟲的各個細節拍照,近距離才發現,這仿生蟲的皮膚看起來都與正常蟲沒有區彆。

軍雌是天生的戰鬥機器,伊諾爾曾經在戰場上被數十隻大型星獸包圍,也能全身而退。但是現在當麵對這兩隻看著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的仿生蟲,卻顯得有些吃力。

仿生蟲的招數很奇怪,並不像是單純的防衛,因為也會有主動出擊的時候。但是每當伊諾爾露出破綻的時候,仿生蟲卻又像是沒看見。

伊諾爾猜測也許是技術問題。

隻短短過手了幾個回合,伊諾爾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但是那兩隻仿生蟲卻不會覺得疲憊,不遺餘力地繼續。

路易斯在各個細節處拍照存下之後,按了按手腕也加入了戰鬥。

路易斯聽說過的仿生蟲一般都是靠電供應的,所以這種仿生蟲身上一般會有開關之類的絕對弱點。

但是路易斯在這兩隻仿生蟲身上卻完全沒有找到,甚至連頭發裡麵都摸過了。

而且雖然仿生蟲的皮膚與正常蟲無異,但是卻用軍用匕首根本劃不破,柔韌而又堅硬。

路易斯一分神,不小心被一隻仿生蟲打到了肚子,頓時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就像是快要碎裂一樣,仿佛重石擊打,他強咽下喉中的辛甜。

伊諾爾餘光注意到了受傷的路易斯狀態不好,但是卻也沒有辦法製服眼前這兩隻仿生蟲,皮膚劃不破,骨骼堅硬,唯有關節處能算得上是一個弱點。

但是仿生蟲沒有痛覺,關節斷了對他也沒有什麼影響。

路易斯的戰鬥力下降,隻能強撐著躲避來自仿生蟲的攻擊,但是隨著體力下降和腹部的劇烈疼痛,此時,洞穴內的空氣像是不夠用一樣,路易斯感到大腦一片暈眩。

伊諾爾突然瞥到路易斯那邊的情況,眉頭皺起,幾步上前用胳膊擋住來自仿生蟲朝向路易斯的一擊,頓時,伊諾爾感覺到了自己骨頭的斷裂聲。

這讓伊諾爾感到一絲奇怪,突然,腦袋裡麵像是閃過了什麼一樣。

“鈾源石。”伊諾爾低聲。

路易斯垂著腦袋沒反應過來:“什麼?”

“走。”伊諾爾言簡意賅:“骨頭是鈾源石。”

伊諾爾剛剛自己親曆過才知道,那種撞擊聲並不像是什麼鋼鐵,倒像是鈾源石的清脆。

鈾源石被用作軍用武器時堅不可摧,用來做仿生蟲的話,在找不到對方弱點的情況下,伊諾爾沒有幾分把握。

能和鈾源石相比的隻有強化後的蟲翼,但是這個礦洞裡麵有些地方過於狹隘,蟲翼根本難以舒展開來。

伊諾爾不顧手上的疼痛,一把攙扶起路易斯,躲過仿生蟲的攻擊,帶著路易斯往礦洞深處跑。

伊諾爾並不知道礦洞裡麵的道路,一路避開仿生蟲,拐了幾個彎之後,找到了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

剛剛的那兩個仿生蟲沒有追上來,隻是在原地轉了幾圈,然後又恢複了既定的挖礦工作,就像是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

伊諾爾把路易斯放到牆邊靠著坐下,他的手並沒有什麼大問題,隻是有一些影響活動罷了。

但是路易斯的傷情看著並不簡單,路易斯此時已經快要痛到暈厥,全部都靠一股勁撐著,嘴唇張張合合幾次都沒有說出話來,手指痛到不自覺地抓入地麵。

他們並沒有帶任何傷藥,路易斯也知道這一點,緊緊咬住自己保持清醒。

伊諾爾此時聯係完波普那邊,說任務完成了。

今天晚上的行動,如果不算上路易斯受傷,已經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們甚至還得到了很多不在意料之中的結果。

伊諾爾蹲下來看路易斯,路易斯看到了長官深藍色的眼眸緊緊盯著他的傷口,他下意識想坐直,但是卻完全沒有力氣。

“彆動。”伊諾爾扶住路易斯:“我們可以回去了,你還記得有其他的路嗎?”

他們不能再從來那條路走了,雖然不知道那些仿生蟲會不會主動攻擊他們,但是此時他們的狀態實在是抵擋不住再一次麵對防生蟲了。

路易斯緩過來一段時間,可能是痛感麻痹了,他儘量睜大眼睛看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但是不知道是腦袋混沌還是他白天沒有來過這個地方,這個地方的感覺很陌生。

而且他們白天下礦的時候,也隻走這一條路線,來和回都是一樣的。

路易斯說不出來話,輕微地搖了搖頭。

伊諾爾並不了解礦洞裡麵的構造,他隻記得原路返回的路線。如果要是新走一條,難免有走錯的可能。

不過唯一的好事就是現在找的這個地方還算安全,附近暫時還沒有仿生蟲。

伊諾爾把他們此時的位置發給了波普和哈羅德,讓他們過來會和。

路易斯休息了幾分鐘,體內漸漸平靜下來,聲音嘶啞地開口:“……長官,我可以了……”

體內的氣血似乎還在翻滾,路易斯強忍疼痛,保持麵上平靜。

他不想成為拖後腿的那個。

洞內深處的空氣更為稀薄,劇烈呼吸時甚至還會有一種缺氧的感覺。

“……你可以什麼?”伊諾爾坐在路易斯邊上,瞥他一眼,路易斯想要站起來的動作頓住了,伊諾爾順手把他按了回去:“先好好休息,等波普他們過來。”

路易斯沒那個膽子反抗長官,趁這個機會閉上眼睛休息調整。

沒過幾分鐘,洞穴的一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能明顯聽出和仿生蟲整齊的踢步聲不同。

伊諾爾心想估計是波普他們來了,正準備起身,驀然看到從黑影中走出來的兩個身影並不是波普和哈羅德的身材。

伊諾爾一頓,手放在後腰處握住了配槍。

等到身影漸漸走近,漆黑看不清臉,但是突然給了伊諾爾一種熟悉感。

……

“長官,是我。”伊諾爾能聽出,這是科爾裡奇的聲音。

伊諾爾鬆開了放在配槍上的手。

雖然有些驚訝為什麼科爾裡奇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想到今天的任務計劃是告知過科爾裡奇的,對於科爾裡奇能找到他們,伊諾爾倒是也沒有那麼意外。

至於另外一個黑色身影,伊諾爾沒有思路還能是誰。

不過既然是跟科爾裡奇一起的,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時候,那個黑色身影發出了熟悉的聲音。

“咦,路易斯上尉這是怎麼了?”

此時黑色身影走近了幾步,伊諾爾也能隱約看到他的臉的輪廓。

伊諾爾皺了皺眉:“……錫西?”

“是我。”錫西笑了笑:“伊諾爾少將。”

伊諾爾沒來得及在意為什麼這兩位會在這裡,更沒時間考慮為什麼錫西會來塞繆爾星球。

“你們帶了傷藥嗎?”伊諾爾乾脆。

科爾裡奇想了想,從身上掏出一支止痛劑,摸摸鼻子:“沒做準備,隻有這個。”

有總比沒有好,伊諾爾拿過止痛劑打開蓋子遞給了路易斯。

錫西也蹲了下來,看到雙唇蒼白的路易斯,雖然沒看到他的傷,也知道這傷不輕。

“傷在哪兒?”錫西看到路易斯蜷縮著身體,猜測道:“……肚子?”

伊諾爾知道錫西會一點醫術,於是沒攔著他掀開路易斯的上衣。

第53章

錫西打開手電, 另一手扯開路易斯的衣擺,手電燈光照到的地方一片黑紫色,看著猙獰恐怖。

看到這情況的錫西表情蹙眉, 態度認真起來,雙眸緊緊地盯住傷口,一寸一寸仔細按壓著路易斯的肋骨。

路易斯咬住了牙關,但還是從齒間露出了一聲痛哼。

“還行,肋骨沒事……”錫西鬆了一口氣道。

檢查完之後, 錫西放下路易斯的衣服, 站了起來:“不能拖, 還是得加緊治療……”

正當這時,波普和哈羅德也按著定位找到了地方,波普看到科爾裡奇倒是沒有什麼意外,但是看到身邊的錫西, 確實也驚訝住了。

“錫西少將好。”波普和哈羅德不是錫西手下的,並不熟悉這位長官,恭敬問好。

錫西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候波普看到了半躺在地上的路易斯,眼神波動, 立馬移到路易斯身邊,扯著他的手, 緊張:“路易斯, 你怎麼了?”

路易斯沒力氣說話, 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可惜波普沒理解到,波普此時慌亂得快要哭了出來:“……話都說不出來嗎?你不能死啊……”

要是路易斯現在有精力, 肯定要現場給波普翻一個白眼。

“走吧。”伊諾爾看了一眼時間:“先出去。”

波普攙扶起路易斯, 讓路易斯靠在他身上, 哈羅德主動說:“跟著我吧, 我們從那條路過來的,沒什麼仿生蟲……”

伊諾爾和錫西並排走在最後,錫西餘光瞥到伊諾爾的左手有些不自然,順口問了句:“你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伊諾爾沒在意:“受了點小傷。”

等到順著爬上洞口,哈羅德重新布置好洞口處的掩飾物,看不出任何動過的痕跡。

波普出來之侯,呼吸到新鮮充足的空氣,不由地感歎了幾句,下麵那個環境實在不是好待的。

出了礦點之後,伊諾爾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錫西,這時候才問出來:“你怎麼過來了?”

錫西語氣輕快:“軍部擔心任務難度太大,就派了我過來。”

“不過看今天晚上的情況,應該用不著我了。”錫西笑了笑。

伊諾爾愣了一下,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打開通訊記錄看了一下,軍部果然給他提前發了信息,但是他忙於準備今天晚上的行動,沒有注意到。

“你們的任務到哪兒了?不需要我的話我就回去了。”錫西隨意道。

他和伊諾爾的關係說不上熟稔,這次他過來隻是因為軍部的命令,但是他看這任務進度也不太需要他,那他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

伊諾爾言簡意賅地把現在調查到的說了出來。

錫西聽了直接驚訝住了。他隻聽科爾裡奇說了大概,但是實在想不到塞繆爾星球竟然如此大膽。

不僅私吞鈾源石,還敢拿鈾源石做仿生蟲。

“這……上報軍部了麼?”錫西皺眉,不敢相信這個結果。

“等明天一起。”伊諾爾回答道。

錫西之前已經了解到塞繆爾星球可能拿鈾源石在做不正當的交易,但是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回事。

“塞繆爾星球應該沒這麼大膽,背後應該有撐腰。”錫西在腦海中捋順了整個過程。

塞繆爾星球之前一直遵守本分,這次的做法總得有個原因。

伊諾爾點頭:“可能是星靈族。”

聽到這個回答的錫西差點一腳絆倒:“真的是星靈族?”

怪不得塞繆爾星球如此膽大。

錫西搖了搖頭,就算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塞繆爾星球也得經曆一次大換血。

此時走到半路,波普已經攙扶路易斯先離開,哈羅德也回了自己的住處,科爾裡奇上了路邊停靠著的飛行器,但是伊諾爾瞥見身旁的錫西沒有動作。

伊諾爾偏頭:“你不跟著?”

錫西伸了個懶腰:“科爾裡奇家太遠了,我跟著你住。”

伊諾爾腳步頓了一下,最後沒說什麼。

回了酒店之後,錫西跟在伊諾爾身後上樓,走到一半,突然看見伊諾爾的腳步停住了。

錫西詫異:“怎麼了?”

伊諾爾轉身,淡淡道:“你不開房?”

錫西“嘖”了一聲:“這麼麻煩,先湊合一晚。我大老遠從帝都星趕過來的。”

伊諾爾認為他還沒有熟悉到和錫西睡一張床的程度,插兜不說話看他。

“好吧。”錫西沒有辦法,知道伊諾爾是軍部裡有名的挑剔,無奈:“我去定一間行了吧。”

見錫西一邊嘀咕一邊轉身向大堂走去,伊諾爾這才轉身上了樓。

伊諾爾手臂上的傷口對於軍雌來說不算嚴重,憑借著本身的身體素質很容易恢複,並不會有什麼大礙。

但是再怎麼,左手確實是使不上勁,至少這幾天確實不太方便。

伊諾爾喝了一劑藥,給傷口上了藥,隨後咬著繃帶,給左手隨便纏了幾圈,勉強起了固定的作用。

今天的行動做完之後,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幾乎就是些收尾工作,估計要不了幾天就可以回帝都星了。

伊諾爾臨睡前想到,他從沒有像這一次一樣如此迫切想要任務完成。

第二天。

伊諾爾正準備出門,突然反應過來左手上的繃帶,他抬起左手看了看上麵纏繞的繃帶,極其明顯。

略一遲疑之後,伊諾爾拆掉了繃帶,並且加上了一件外套。

於是,席辭見到伊諾爾之後,第一句話就疑惑道:“不熱嗎?”

伊諾爾含糊:“……不熱。”

席辭沒在意,像往常一樣準備拉住伊諾爾放在身側的手,而這個方向正好是伊諾爾的受傷的左手,伊諾爾怕被發現,下意識抽回了手。

伊諾爾也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明顯,掩飾性地提出了彆的話題。

席辭的手抓空,同時注意到了伊諾爾閃避的動作,抿了抿唇,沒說什麼。

伊諾爾扯了彆的話題:“閣下,現在的任務已經差不多了,再過幾天就可以回帝都星了。”

席辭沒心思想伊諾爾現在說的這件事,走神似地嗯了一聲。

席辭手指虛握了一下,腦海裡回想剛剛伊諾爾躲閃的眼神。

……伊諾爾今天早上有點不對勁。

席辭就這樣心不在焉地到了樓下餐廳,伊諾爾自然察覺到了,但是也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隻能報以沉默。

不過等一出電梯,伊諾爾剛邁出電梯的門,眼神往屋內一掃,就掃到了已經提前下來的錫西,腦袋裡麵突然閃過一些之前的事情,身體下意識一滯。

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扯住了席辭的衣袖,席辭感覺到了袖子上傳來的拉力,回頭就看到了伊諾爾停滯住的動作,像是看見了什麼一樣。

席辭想順著伊諾爾視線的視線看去,衣袖就被伊諾爾拽了拽,不知道為什麼,席辭似乎聽到伊諾爾語氣中帶有一絲緊張:“閣下,錫西少將昨天過來了。”

席辭的視線這個時候也掃到了似乎準備往外走的錫西,沒怎麼在他身上停留地就收回了視線,不在意地嗯了一聲。

但是這時候席辭驀然想到,伊諾爾今天的反常不會和錫西有關係吧?

畢竟昨天明明還好好的,不至於一個晚上能發生什麼事情。

但是為什麼會和錫西有關,席辭皺了皺眉,想到之前伊諾爾問自己會娶錫西嗎,伊諾爾心裡麵是不是還有一些誤解?

想到這,席辭低頭看伊諾爾,在伊諾爾的注視下,輕輕拍了拍伊諾爾的肩膀,補充了一句:“我跟他不熟。”

被席辭直白的說出,倒讓伊諾爾有些臉紅,但是席辭的回答也讓他莫名安下心來,他偏過頭,低聲應了一聲。

酒店的餐廳再大也不能大到哪裡去,更何況席辭和伊諾爾就站在入口處,錫西還正準備出來,隨意往那邊一掃就看見了伊諾爾,但是當視線移到旁邊的那位雄蟲身上時,錫西的瞳孔猛地一縮,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位黑發雄蟲……錫西就算想認錯,也很難認錯。

畢竟那一頭長發是再明顯不過的特征。

自從上次在宴會錫西偶然見到席辭閣下時,宴會一半之後席辭閣下就不知道什麼原因離開了,錫西就再也沒見到過席辭閣下了。

他也嘗試過尋找席辭閣下,之前聽說他在伊諾爾的手下任職,但是伊諾爾外出任務,他也沒有在軍部見到過席辭閣下。

錫西有點遺憾,但是除此之外他並沒有能聯係席辭閣下的方式,更何況雌蟲是不被允許私自聯係雄蟲的,所以錫西隻能暫時擱置,希望下一次能遇到席辭閣下。

這次出任務本就是偶然,錫西也不知道軍部會給他派這個任務。但更令他意外的是,會在這裡碰到席辭閣下。

至於席辭閣下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原因,總不能是來塞繆爾星球這鬼地方度假的,更何況看到站在席辭閣下身邊的伊諾爾,錫西心裡麵已經有了答案。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為什麼席辭閣下會願意離開帝都星,跑到塞繆爾星球這個落後荒涼的星球。

錫西覺得自己現在看到的不太好接受,需要消化一下。

這個時候,伊諾爾和席辭已經走到了錫西的麵前,錫西這時候近距離又一次看到席辭閣下,心裡麵還是忍不住再次心動。

錫西儘力露出完美的笑容,打了招呼:“席辭閣下,好久不見。”

然後才是看了眼伊諾爾,對伊諾爾象征性地點了點頭。

席辭禮貌回答:“好久不見。”

聽到席辭對待他生疏的語氣,錫西微微攥緊了手指,仍舊笑道:“席辭閣下,您怎麼會在這裡?”

錫西知道自己是明知故問,但是他還是想聽到席辭親自說出結果。

席辭淡淡道:“我和伊諾爾一起來的。”

果然,錫西自嘲自己完全是在自取其辱,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快保持不住了,但還是撐住道:“這樣啊……”

錫西有些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從席辭身上扯開視線,想要先獨自冷靜一下。

正當錫西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聞見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錫西一向對藥品的味道很敏感,所以即便這個味道很輕,輕的像是聞不見一樣,錫西還是注意到了。

他視線移到伊諾爾垂在身側的手,作為同事,錫西還是象征性表達了一句關心:“你的手問題不大吧?”

伊諾爾的心一咯噔,頓了幾秒才回應道:“沒事。”

錫西沒察覺到伊諾爾的異常,沒怎麼在意地提了句:“還是要注意點。”

“你們吃吧,我就先走了。”

說完之後,錫西從席辭身邊繞了過去。

錫西現在心裡麵亂的很,那麼長時間沒有見到的心儀雄蟲,現在突然遇見了,卻告訴他雄蟲閣下已經有了配偶。

不管是哪一件事,錫西都需要時間去冷靜一下。

他打心眼裡不想放棄席辭閣下,席辭閣下是至今為止遇到過的最好的雄蟲,跟所有的雄蟲都不同。

但是跟伊諾爾競爭,先不說他們說不定已經確定關係了,就算沒有,錫西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勝算。

難道讓他去做雌侍嗎?

錫西腦袋裡麵一片混亂,剛剛看見席辭閣下的欣喜也逐漸被酸澀和無助替代。

……

錫西離開了之後,席辭停頓了兩秒,才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這幾天伊諾爾都和席辭待在一起,但是,為什麼錫西會問伊諾爾的手有沒有什麼問題。

伊諾爾知道自己的傷過幾天就能好,他以為就幾天時間可以不讓席辭知道,但是沒想到的是,這才第一天,就結束了。

伊諾爾有些心虛地偏過頭:“沒什麼,隻是小傷。”

席辭語氣中聽不出來感情:“我看看。”

席辭看得出來伊諾爾的抗拒,但是越是如此,席辭的心就越冷。

先不說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他最在意的是,為什麼伊諾爾受傷不願意跟他說?

席辭就近坐到旁邊的空位,單手揉了揉太陽穴,又問了一個問題:“哪隻手?”

伊諾爾知道自己沒辦法繼續隱瞞了,慢吞吞道:“……左手。”

席辭沒有動作,語氣淡淡:“坐我邊上。”

伊諾爾很少見席辭用這種語氣說話,心裡麵莫名有些慌張。

等到伊諾爾坐下之後,席辭托起伊諾爾的左手,終於知道伊諾爾今天為什麼又是穿外套又是躲他的手了。

席辭偏頭直視伊諾爾的眼睛,伊諾爾從來沒看見過席辭的看著他時候的眼睛如此冰冷,像是沒有感情一樣。

伊諾爾下意識咬住了下唇,看懂了席辭此時的意思,遲疑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裡衣的袖子折起來之後,駭人的青紫色傷痕露了出來。

伊諾爾的皮膚容易留痕跡,這個顏色傷痕襯在冷白的皮膚上看起來格外明顯,顯得傷勢也異常嚴重。

伊諾爾解釋道:“看著嚴重,其實沒多大事……”

隻不過這句解釋,在這種情況下,無疑顯得有些蒼白。

席辭又不是沒受過傷,看到皮膚上的傷痕基本上就能猜出一半,席辭直接上手摸伊諾爾的骨頭,甚至一點力氣都沒有收。

傷口再次被觸碰自然會有痛感,但是此時的伊諾爾甚至不敢主動跟席辭搭話,隻能忍者任由席辭檢查傷勢。

席辭順著小臂摸了一遍,自然察覺出來了是骨頭有斷裂,感覺似乎還是沒有經曆過處理的樣子。

席辭又氣又想笑,但還是儘力平複住心情,平靜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伊諾爾老實回答:“昨天晚上。”

好,席辭氣笑了,又是他不知道的。

“為什麼不和我說?”席辭的手還捏著伊諾爾的手腕,伊諾爾不敢抽回來,由著席辭捏在手中。

伊諾爾摸不清楚席辭的情緒,實話實話:“因為昨天晚上的任務會很危險……”

席辭打斷伊諾爾的話,細聽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情緒:“沒問你昨天晚上,我是問,為什麼受傷不跟我說?”

他又沒有限製伊諾爾的自由,伊諾爾晚上想去做什麼隨意,甚至做任務會遇到危險也是正常的,這些所有的席辭都能理解。

但是席辭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伊諾爾受了傷之後隱瞞,一點都沒有告訴他的打算。

伊諾爾抿唇,沒說話。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講理,管你太多?”席辭看著伊諾爾胳膊上的傷痕就更來氣了,索性甩開手不看。

伊諾爾的心一涼。

“還是你覺得我不值得你告訴,告訴我也是白費?”席辭語氣冷淡,甚至視線沒有一絲放在伊諾爾身上。

伊諾爾此時終於感受到劇烈的慌張和失措,他手指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眼角泛紅,“……閣下,不是這樣的。”

席辭輕飄飄地瞥他一眼,語氣帶著涼意:“那是怎麼?是認為我會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不準你出任務,所以不告訴我?”

伊諾爾此時的心像是涼到了冰窟,他突然明白了,就算他說的再好聽又怎樣,事實上就是席辭剛剛說的那樣。

他擔心席辭不準他晚上出任務,也擔心席辭要求跟他一起去。

他擔心席辭看到傷勢問怎麼回事,然後就隱瞞不住昨天晚上的事情。

不管他再怎麼用好聽的話掩飾,事實上都是席辭剛剛說的那樣。

——他不信任席辭。

伊諾爾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的劇烈,他仰頭看席辭,席辭的表情是他從沒有見過的陌生,就像是對待素不相識的一樣。

“……閣下。”伊諾爾最終還是沒辦法解釋出其他的原因。

席辭的腦袋裡全部都是伊諾爾胳膊上的猙獰的青紫色傷痕,閉上眼睛想要平靜一下反而更加困難。

“是不是今天我沒有發現的話,你就不打算跟我說?”席辭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不動地看著伊諾爾,等待著他的回答。

伊諾爾喉嚨吞咽了一下,在席辭的注視下,他說不出來謊話,隻得承認:“……是。”

即使已經能猜到伊諾爾的答案,但是此刻真實聽到也是另一回事。

伊諾爾看著席辭的表情,有心想解釋什麼,但是半晌卻說不出來其他的話。

半天沒有聽到席辭說話,伊諾爾心裡愈加慌亂。

過了半晌,伊諾爾人生中第一次服軟:“……閣下,我錯了。”

席辭心裡麵鬱結的氣像是突然卡住了,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無力,他轉頭看伊諾爾,隻能看到伊諾爾垂下來的喪氣的頭頂。

席辭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

但是席辭的理智還是讓他保持下來,沒做出一把抱住伊諾爾安慰的舉動,要是這件事輕易就算了的話,席辭擔心,伊諾爾說不定下次還會這樣。

這次是傷勢不重,誰能保證下次就不出問題?

席辭語氣冷冷:“去醫院看過了沒有?”

伊諾爾悶聲:“……沒有。”

席辭差點又要繃不住了,瞪了伊諾爾一眼,為什麼伊諾爾這麼會裝可憐?

席辭打定主意要心硬一回,移開在伊諾爾身上的視線,防止自己再次心軟,毫無感情道:“活該。”

“嗯,活該。”伊諾爾乖巧應聲,能聽到聲音裡隱藏著一絲失落:“都是我不對。”

席辭深吸一口氣,也不敢再想伊諾爾胳膊上的傷勢,免得自己又憋不住:“你還知道活該。”

伊諾爾是真的心慌,他不想惹席辭閣下生氣,也怕他會因此不要他了,這次的結果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

伊諾爾沮喪想到,他要是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肯定不會再隱瞞席辭的。

席辭心裡麵現在天人交戰,一邊恨不得趕緊把伊諾爾抱進懷裡,一邊告訴他要給伊諾爾一個教訓。

席辭偏過頭猶豫的時候,感覺到衣袖處傳來輕輕的晃動。

再看,伊諾爾拉住了他的衣袖,但是又不敢用力扯住,抬起的深藍色眸子裡麵閃著水光,伊諾爾語氣低落:“……閣下,原諒我吧。”

席辭心一動,差點又控製不住自己的理智。

明明在說正事,為什麼伊諾爾能犯規?

伊諾爾餘光瞟見席辭還是沒有什麼反應,隻能繼續忍著羞恥道:“閣下,我下次不會這樣了,一定會和您說的……”

“這次是我不對,您怎麼懲罰我都行……”

“……彆不理我。”

第54章

伊諾爾拉著席辭的衣袖, 看到席辭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伊諾爾心裡麵像是被刀割一樣,難受到快要窒息。

他還是惹席辭閣下生氣了……

伊諾爾心裡麵慌亂, 他可以接受席辭閣下以任何方式對待他,但是至少不要不理他……

“閣下,伊諾爾隨您處置。”

伊諾爾知道此時他應該跪下來,但是想起之前席辭似乎也是因為他跪而生氣過一次。

他隻能垂下頭,低聲道。

……太犯規了。

席辭手指微微一顫, 心裡麵像是突然突然塌陷了一塊。

“我處置你做什麼?”席辭看到伊諾爾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 歎了口氣, 再說不出什麼重話,“……還疼不疼?”

伊諾爾知道席辭說的是那道傷勢,輕輕搖了搖頭。

席辭複而看著伊諾爾的傷勢,眉頭緊緊皺起:“這麼嚴重你跟我說不疼?”

席辭看向伊諾爾, 表情不愉:“你又想騙我?”

伊諾爾心裡猶豫了一下。

席辭閣下……好像以為自己在騙他?

但是說實話,這個傷勢對於他來說並不能說嚴重,過幾天就能好的那種,都不用放在心上, 而且確實不怎麼疼。

但是伊諾爾看席辭的表情,上麵似乎寫著:你再說一個不疼試試?

伊諾爾隻能遲疑兩秒, 然後違心道:“……疼。”

“你真是……”席辭小心放下伊諾爾受傷的手, 補了一句:“吃完飯去醫院。”

伊諾爾傷的是左手, 並不影響日常行動,但是這並不妨礙席辭覺得彆扭。

伊諾爾心裡麵正在想著怎麼讓席辭消氣, 根本沒有吃飯的心思, 就聽到耳邊傳來席辭的聲音:“要我喂你嗎?”

席辭正側頭看伊諾爾, 於是目睹了伊諾爾的耳尖是如何變成緋紅的全過程。

伊諾爾拿著叉子的手抖了抖, 被席辭看著身體有些僵硬,結巴道:“……不、不用。”

席辭又看了一眼伊諾爾有些不自在的動作,忍不住笑了笑:“好吧。”

伊諾爾不敢再多想,低頭吃飯。

吃過飯後,席辭看著端坐著的看著有些緊張的伊諾爾,席辭心裡麵現在雖然已經沒有多生氣了,但是麵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情感。

“走吧,去醫院。”席辭自己站起,低頭瞥了一眼伊諾爾。

伊諾爾默默抿了抿唇,跟著席辭。

心裡忍不住對於席辭的冷淡感到失落,席辭閣下果然還是因此厭棄他了。

席辭倒是沒有多想,隻是覺得上一秒剛嚴厲教訓完,下一秒就恢複之前的親密狀態,未免有些奇怪。

席辭叫來飛行器,去到一家距離酒店最近的醫院,掛了號之後,進了診療室,治療的醫生頭發已經花白,戴著眼鏡正在研究病曆。

聽到門口的聲音,醫生抬起頭,眯起眼睛瞅了瞅:“哪位看病?”

席辭看伊諾爾還有些遲疑,直接乾脆把他推到了椅子上坐著,然後看向醫生:“醫生,麻煩看看他的胳膊。”

醫生已經年逾半百,看到竟然有雄蟲來陪雌蟲看病,倒也沒有什麼太過驚訝的表情,隻是多看了幾眼,隨後視線移到了眼前的病患身上。

“袖子掀起來我看看。”醫生放下手中的材料,走到伊諾爾身邊,彎下腰。

醫生仔細端詳了一下傷口,突然問了一句:“是軍雌吧?”

有能力的醫生可以通過看骨或者手上繭的位置看出是不是軍雌,伊諾爾知道這一點,淡淡嗯了一聲。

醫生得到確認,直起身來,打算回到座位上,輕鬆道:“軍雌還來看什麼,又不嚴重,自己會好的。”

伊諾爾得到這個答案也不意外,在此之前,這種程度的傷勢他從來沒有在意過,放幾天就好了。

伊諾爾剛準備起身,就被席辭按住肩部,一把按了下去,他愣了一下,詫異地往後望。

席辭或許知道為什麼伊諾爾不把這傷當一回事了,平靜看著醫生:“雖然是軍雌,還是希望醫生能幫忙處理一下。”

醫生仿佛從業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這樣的要求,稍微停頓了幾秒,再看向眼前站立的雄蟲,似乎是認真的態度。

醫生扶了扶眼鏡,沒說什麼,回到座位拿出病曆本草草寫了幾行字,然後遞了出去:“按照這個下去拿藥,上麵有說明。”

席辭拿起病曆本看了兩眼,把又準備起身的伊諾爾摁了回去:“你在這坐著,我去。”

伊諾爾想說點彆的,但是席辭說完這句話之後直接轉身走了,讓他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席辭走後,醫生回到了剛剛坐著的地方,翻開病曆寫了幾個字,忽然隨意談道:“那個雄蟲是你的雄主?”

伊諾爾點頭應了一聲。

伊諾爾不知道想起什麼,倏地失落,他這次惹席辭生氣,說不定明天就不是了。

醫生又翻開一本,邊說話邊寫字:“你們關係很好。”

醫生用的是肯定句,沒有任何疑問,畢竟有哪一個雄蟲會願意陪著雌蟲來醫院,更何況又不是什麼嚴重的傷。

伊諾爾此時走神,不走心地嗯了一聲,沒說彆的。

席辭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能回來,伊諾爾等待的時候胡思亂想,突然想起來之前席辭跟他說的問題。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伊諾爾問醫生:“醫生您好,您覺得如果一個雄蟲,分不清楚雄蟲和雌蟲,會是什麼原因呢?”

醫生隻是抬了抬眼:“你配偶?”

醫生隻是順口一問,也不是非要得到答案,畢竟如果不是配偶關係的話,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

醫生低下頭一邊批檔案,一邊說:“分不清雌雄蟲?他知道你是雌蟲嗎?”

伊諾爾估摸了一下:“應該知道?”

醫生此時看伊諾爾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剛剛隻是順嘴一問,什麼叫應該?

都是配偶關係了,難道雄蟲還不知道自己的配偶是個雌蟲?

醫生忽略這點,繼續問道:“那他精神力弱嗎?”

伊諾爾想到席辭的精神力,回答:“不弱。”

這時候醫生寫字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放下了筆,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認真看向伊諾爾,繼續問道:“感官什麼的,有問題嗎?比如聽覺,視覺?”

這個問題讓伊諾爾遲疑了一下:“……不太確定,不過應該沒有。”

“如果感官有缺陷,那八成是這上麵出了問題。”醫生想了想,語氣正常:“如果感官沒問題的話……”

“——他的性能力怎麼樣?”

雖然伊諾爾知道醫生這個問題隻是為了了解病因,但是聽到這個問題,伊諾爾還是感覺臉頰一陣發燙。

“……為什麼問這個?”伊諾爾頓了一下,然後問道。

“不排除是雄性激素缺失的原因……”醫生知道小年輕臉皮薄,耐心解釋了原因之後,問道:“……那你配偶那方麵行不行?”

席辭剛從樓下拿藥回來,正準備推門,就聽到醫生問出的這句話。

房間裡麵沒有其他蟲,所以這句話是對誰說的不言而喻。

席辭當然不覺得醫生是因為八卦而問這種問題,八成是伊諾爾先問了什麼,醫生才反問過來的。

席辭又氣又想笑,伊諾爾的腦袋裡麵到底在想些什麼。

席辭雖然沒有那麼了解蟲族文化,但是這句話著實沒有什麼文化差異,他還是聽得懂的。

席辭挑了挑眉,伸出去推門的手收了回去,準備站在門口等他們說完這個話題,不然進去免得伊諾爾又不好意思。

聽到醫生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之後,伊諾爾的臉頰突然通紅,他有些後悔問出這個問題了。

……他怎麼知道席辭閣下的那方麵行不行。

伊諾爾的猶豫被醫生看在眼裡,醫生沒有點明:“如果是這方麵的問題的話,也需要趁早治療……”

伊諾爾聽完更是不做聲,胡亂點了點頭。

席辭在門外麵聽到裡麵越說越離譜,想進去打斷又怕伊諾爾因此尷尬,硬是在門外等了幾分鐘,等裡麵安靜下來,才敲了敲門板,提前提了個醒。

席辭一進門就看到伊諾爾的脊背僵硬,像是怕被發現的樣子。

席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把拿的藥給醫生看了一下:“是這幾種嗎?”

醫生看了一眼:“對,有的是內服的,有的是膏藥,上麵都有說明。”

席辭謝過醫生之後,視線才看向伊諾爾,肉眼可見的伊諾爾又下意識坐直,太像是心虛的模樣。

“回去吧。”席辭淡淡道。

伊諾爾心裡麵說不沮喪是假的,之前席辭很喜歡拉他的手,雖然不會一直牽著,但是習慣沒事就牽一下,伊諾爾不知不覺也習慣了如此。

像是之前,席辭會直接拉著他走,再不濟,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冷冰冰的語氣。

正當伊諾爾安靜地跟在席辭身後,心裡難受地想到這的時候,走在前方的席辭突然停了下來。

席辭轉身,麵無表情地看了看伊諾爾,然後拉起了伊諾爾的手,伊諾爾還沒來得及開心,就看見席辭把剛剛的一袋子藥放到他手上。

“自己提著。”這句話說話,伊諾爾還在期待席辭還會對他說些其他的話,但是沒有,席辭直接轉身按下了電梯。

伊諾爾的心情更加低落了,提著沉甸甸的一袋子藥,心裡麵五味雜陳。

……席辭閣下不會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對於惹雄蟲生氣的雌蟲,被雄蟲厭棄甚至丟棄是很常見的事情。

伊諾爾心裡麵亂七八糟的想,他們明明剛登記結婚信息,難道他就要被丟棄了嗎?

此時,電梯裡傳來席辭的聲音,伊諾爾抬頭,聽到席辭擋在電梯口,眉頭皺起:“你不進來?”

伊諾爾咬了咬唇,跨了兩步進了電梯,跟在席辭身後。

席辭沒有忽視剛剛看到伊諾爾抬頭時,眼角泛紅的樣子,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一樣。

席辭心裡嘖了一聲,還嘴硬說不疼,都疼得要哭了。

席辭趕著快點回去可以讓伊諾爾早點休息,但是伊諾爾看到席辭腳步加快的樣子,更是加深了自己心底的失意。

伊諾爾一路跟在席辭身後,等到了酒店之後,伊諾爾提起膽子想問席辭能不能幫他上藥,但是沒想到走到門口之後,席辭轉身問道:“你自己會上藥吧?”

伊諾爾瞬間停頓住了,感覺眼角一陣酸澀感,伊諾爾忍住,啞聲道:“會。”

席辭沒在意:“那就自己上藥。”

說完,席辭竟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隻留伊諾爾在門口站著看著緊閉的門,沒注意到指尖已經被捏到發白,才忍住自己沒有做出什麼舉動,心底難受到已經忽略到了胳膊上的傷痛,心裡麵隻有剛剛席辭對待他冷淡而又疏遠的樣子。

……怎麼才能獲得席辭閣下的原諒?

伊諾爾失落地站了半晌,才安靜地轉身離開,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席辭其實並沒有想那麼多,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現在隻想冷靜一下。

還能記得把伊諾爾帶到醫院去已經是他最後的理智。

聽到伊諾爾受傷的消息,席辭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感覺竟然會是不相信。

他來塞繆爾星球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擔心伊諾爾會發生危險,所以基本上時時刻刻都想看住伊諾爾,所以他不相信伊諾爾會受傷。

然後隨之而來的生氣卻是因為,他明明在之前已經對伊諾爾坦明過他擔心的想法,席辭以為伊諾爾會明白他的情感。

所以席辭最想不到的就是伊諾爾不僅隱瞞他晚上出任務的事情,更是隱瞞他受傷的事實。

這讓席辭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能做的都做了,但是伊諾爾對他還是沒有足夠的信任。

所以席辭今天才想下狠心,想給伊諾爾一個深刻一點的印象。

但是席辭現在回到房間之後,再想起來,又覺得自己對待伊諾爾會不會太過分了。

……畢竟時間那麼長,慢慢來也是來得及的。

席辭撐著頭,歎了口氣.

當天晚上,席辭正準備入睡的時候,想到之前本來準備和伊諾爾睡一間房的打算,現在估計又要暫時擱置了。

正當席辭在擦乾頭發時,門口傳來了小心翼翼的敲門聲,甚至沒有按門鈴。

席辭不用想就知道會是誰,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去門口開門。

果不其然,席辭打開門之後,就撞上了一雙深藍色的眸子。

伊諾爾似乎也沒想到席辭會那麼快開門,心裡麵打好的腹稿突然就斷了,半晌沒說出話了。

席辭讓了一步,“先進來吧。”

席辭白天已經想通了,他和伊諾爾以後那麼長的時間,並不急在一時。

畢竟伊諾爾是從出生就開始接受的蟲族的教育,而他和伊諾爾在之前並不是一個世界的,所以他們的有些想法並不一樣也是正常的。

席辭看著伊諾爾進門,才注意到伊諾爾懷裡麵抱著一個長方形的木盒子,看不出來裡麵裝著什麼。

但是席辭看到伊諾爾雖然聽他的話進來了,但是卻站在門關處並不往前走,就這樣怔怔地看著他。

席辭看到這個樣子的伊諾爾,不自覺地放軟了語氣:“進去坐吧,東西先放著。”

伊諾爾下意識收緊了懷裡的木盒子,聽到席辭的話後,猶豫了一瞬,才坐在了沙發上,木盒子端正地被擺放在茶幾上。

席辭沒在意那個木盒子,也跟著走了進去,坐到旁邊的另一張沙發上:“怎麼了?”

伊諾爾找席辭確實有事,不然也不會晚上過來,不過此時,伊諾爾看到席辭半乾的長發,潮濕的碎發散落在額前,發尾甚至還滴著水珠。

伊諾爾低聲詢問:“閣下,我可以幫您先吹乾頭發嗎?”

“……不然您會感冒的。”

席辭本來想拒絕,因為這種事情他自己做就行,沒必要讓伊諾爾麻煩。

但是席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沉默了兩秒後答應了:“好。”

伊諾爾甚至連自己都沒想到,席辭閣下會直接答應,眼眸裡頓時出現了亮光,他去拿來了吹風機,插上了電源。

伊諾爾站在席辭身邊,熱風吹在潮濕的黑發上,但是伊諾爾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滾燙起來。

他連幻想都不曾幻想過這種場景,他小心地用手托著席辭的長發,生怕不小心會弄斷一根。

席辭餘光看到伊諾爾這個樣子,心裡麵覺得好笑,但是沒有出言說什麼,散漫地等著伊諾爾用很慢的速度吹乾頭發。

等到那一頭墨發徹底全乾之後,伊諾爾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吹風機,然後坐回了原位。

他偷偷拈了拈指尖,有點不舍剛剛柔軟的觸感。

席辭看到伊諾爾坐下後,半晌也沒說話,隻字沒有提到為什麼過來的原因。

席辭怕伊諾爾不記得了,好意出言提醒了一下:“……找我有什麼事嗎?”

伊諾爾被提醒後,這才想起了自己過來的意圖。

於是,席辭在問出來自己的問題之後,就看到伊諾爾頓了一下之後,彆扭地耳朵紅了。

席辭眯了眯眼,有點好奇伊諾爾想做什麼。

隻見伊諾爾打開了他抱過來的長方形木盒子,然後往席辭那邊推了推。

全程伊諾爾的視線有些飄忽,一直不敢看向席辭。

席辭疑惑地低頭看了看伊諾爾帶過來的木盒子,裡麵鋪著一層厚厚的軟墊,墊子上放了一根……木杆軟鞭。

席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這確確實實是一根鞭子,鞭柄處還有係著一綹漂亮的紅色穗子。

席辭對鞭子這種武器不感興趣,更何況還這種殺傷力極弱的軟鞭,在戰場上可以說是完全沒多大用的武器。

但是由於這是伊諾爾送的,席辭還是對此饒有興趣,他抓起鞭柄,拿起來看了看。

鞭子不長,大概隻有一個手臂長度,鞭繩尾處還分出了幾縷流蘇,席辭倒是不解這流蘇的作用,起不到任何額外的殺傷作用,倒像是隻為了美觀。

席辭反手翻轉圓心握把,手感倒是極為合適,突然看到側邊刻了他的名字。

——席辭。

“送給我的?”席辭摩挲了一下上麵凹下去的刻字。

伊諾爾看到席辭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伊諾爾自己的心裡也驀然輕鬆起來。

“嗯。”伊諾爾點頭,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閣下喜歡麼?”

“不錯。”席辭拿在手中掂量了幾下,對他來說雖然說並不是把趁手的武器,但是作為裝飾品來說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這是伊諾爾送的。

“要開始麼?”伊諾爾輕輕呼出一口氣,手放在衣領處,解開了最上麵的一枚扣子,露出了精致的鎖骨。

席辭看到伊諾爾突然伸手解自己的扣子,第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伊諾爾在想什麼,等反應過來之後,扣子已經被全部解開。

“……等一下。”席辭出言製止了伊諾爾的動作,此時伊諾爾已經解開所有扣子,正打算進行下一步動作。

柔軟的白襯衫就這麼鬆散地掛在肩膀上,白皙的皮膚就這麼展露在席辭眼前,席辭甚至不小心看到了胸口處的兩點嫣紅。

“……你做什麼?”席辭不知道為什麼伊諾爾突然做到了這一步,看伊諾爾愣住的樣子,席辭乾脆自己起身坐到伊諾爾邊上,伸手幫他扣上襯衫上的扣子。

席辭的手不經意蹭過緊實的腹部,引起伊諾爾的一陣顫栗,酥麻感遍及全身。

伊諾爾垂眸看著席辭的修長的手距離他隻有幾厘米之近,心裡麵一陣圓滿,白天的失意終於有了漸漸消散。

等到扣上最後一枚扣子,席辭怦怦直跳的心才終於慢了下來,他伸手捋平衣領處的褶皺。

“閣下,您喜歡穿著衣服嗎?”伊諾爾由著席辭的動作,微微歪頭問道。

既然邁出了第一步,剩下幾步對於伊諾爾來說容易多了。

“……什麼穿著衣服?”席辭突然感覺自己像是錯過了什麼一樣,怎麼就突然跟不上伊諾爾的思維了。

這時候,席辭看到伊諾爾的眼神移到了桌上的軟鞭,他剛剛因為伊諾爾解扣子而驚住的時候,隨意丟置在桌上。

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席辭突然就明白了伊諾爾的意思。

“你是讓我用那條鞭子……打你?”席辭斟酌了一下語言。

伊諾爾點頭。

“為什麼?”席辭沉默了半晌,問道。

伊諾爾小心翼翼地拉住席辭的手指,不敢用力:“……因為我犯了錯。”

席辭腦海中的線突然就連上了。

第55章

他記得他在帝都的鄰居沃納, 不高興的時候,似乎就很喜歡用鞭子抽打他的雌君和雌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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