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整條飯館街都是人,唯獨茶館很清靜。月皓不愧於自己冰山雪蓮的人設,搞了個極其清幽雅致的包間,還點了一壺上好的太平猴魁。方淮到的時候看到的景象是,一個麵容清逸瀟灑的年輕男人拄著茶室木質的窗框看著外麵的街道,茶香在他的麵龐前蘊起綽綽約約的白霧,像是一副畫一樣。
方淮忍不住在心裡表達崇拜,紙都快包不住火了,這貨竟然還在這扮演清新脫俗的白蓮花,心理素質簡直穩得一批。
他沒事人一樣走過去坐下,“前輩,找我什麼事?“
月皓回神,仔細端詳打量他半天,“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
“嗯?”
這位大哥不會這麼想不開,這就要和他攤牌了吧。
方淮的口袋裡藏著一支錄音筆,如果月皓開誠布公地說了什麼大實話,那就太好了,他可以直接拿著去報案,不必大費周章了。
方淮正在心裡默默琢磨著把人逼死要判幾年,就聽月皓多愁善感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和趙丞在一起了。”
唔?這畫風怎麼好像有點不對。
方淮豎起耳朵,擺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月皓看他一眼,“你不必否認,我都看見了,你也應該知道自己否認不過去。我喜歡趙先生,雖然這在圈子裡暫且不是什麼公開的秘密,但我相信你也能感受到些許。我知道我得不到他,但是他至少值得一個比我更好的人,林庭,你不配。“
方淮一瞬間感覺脾氣上湧,他壓抑下想要罵人的衝動,微笑,“為什麼呢?“
“林庭,你真的以為我對你不知根不知底?你是王子然看上的人,雖然王子然口口聲聲說你沒有答應他的追求,但是誰信?他隻不過是為了保護你罷了。“
方淮愣住。這個信息量有點大,王子然追求林庭,但是林庭沒有答應?
他忽然聯想起那塊手表,他之前以為林庭是礙於地下戀情才不敢戴出來,沒成想林庭竟然壓根沒和王子然在一起,所以他才沒戴出來這個禮物,估計是想逮個機會還給王子然。
所以也就是說,月皓並不是以曝光地下戀情為威脅來逼死王子然,而是以王子然的心上人林庭為威脅。他知道林庭不可能拗得過見錢眼看的經紀人,因此故意選中林庭來做自己的替身,在自己手底下乾事。如果王子然不順著他,他不僅會曝光王子然這段無法見光的單相思,更會欺負摧殘王子然的心上人。王子然被逼得步步崩潰,想不到出路,又不願意牽累愛的人,最終選擇以極端的方式結束這一切罪惡。
方淮麵無表情地凝視著對麵笑得風輕雲淡的人,有一種憤怒凝結在他心底,不知是源於他自己的正義感,還是存留在原主林庭體內的怨恨。他很想拿起麵前的熱茶潑上去,可他忍住了。
——畢竟他太了解一個白蓮花的戲路。
月皓淡淡道:“你應該能想到,雖然我無法把趙先生奪走,但我有無數個辦法讓你在這個圈子裡怎麼混也混不出頭,直到趙先生發現你其實是一塊朽木,對你厭倦,將你拋棄。我想,那不是你願意看到的。”
方淮不再扮演傻白甜林庭,以自己最真實的姿態麵對眼前這個極品白蓮花,“所以,你說的交易是什麼?”
月皓笑,“我知道你和趙先生在查關於王子然的死。但恕我直言,林庭,對於你而言,王子然不過是一個給你帶來過壓力甚至無妄之災的追求者,而趙先生卻是一個能夠許你光明燦爛未來的人。孰輕孰重,你應該自己掂量。”
方淮淡淡一笑,“你是在威脅我阻止趙丞追查逼死王子然的真凶?”
月皓笑,“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隻是希望你忘記過去,著眼於未來。”他說著,目光從方淮臉上移開,落在他的外套口袋上。
這個人猜到了他會帶著錄音筆來,因此隻暗示不說破,隻有涉事其中的人才能聽懂,很狡猾。
方淮一笑,“我會考慮的。”
他說著,把凳子往後一推,直接起身走人。背後茶香嫋嫋,可他覺得惡心。
方淮一直都懂一個道理。在這個圈子裡,越是混在底層的人,經曆的罪孽和黑暗就越深重。起初他以為王子然是害怕自己的同性|戀情被曝光從而被廣|電封殺,所以才心理崩潰選擇自殺。這種壓力是王子然最初選擇這個圈子、選擇和一位同性確定戀愛關係所不得不承受的,他沒有挨過去,一半算可憐,一半也要怪自己心理素質差。可是到今天方淮才知道,逼死王子然的不是那份遭受打壓的明星夢,也不是輿論的唾沫,而隻是一份無比單純的愛。
他愛林庭,即使求而不得,卻依舊想要保護他。他因為林庭即將受到自己的牽連而日日夜夜遭受良心的譴責,直至選擇自儘來結束這一切。
方淮幾乎能夠想象到,王子然絕望地問道:“要我怎麼做,你能不因為我的原因去折磨欺淩林庭?”
月皓一定會用那種招牌和煦的微笑看著王子然,輕柔道:“哦,恐怕你要去死。”
一種深深的反胃感順著胃的深處爬上來,方淮幾乎要嘔吐。起初他隻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做這個任務,可是現在,那種痛恨感已經爬上了他的內心。
方淮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係統的聲音:“恭喜您猜中全部真相,獲得係統隱藏提醒。您當前選擇的任務目標正確,可以繼續進行下一步,祝您好運!”